事不宜迟,我们马上站了起来,准备动身前去。
临走前,米歇尔和那女人之间颇有点依依不舍,两个低声倾诉了一小会,便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出了门后,我冲米歇尔暧mei的一笑,道:“老米,看来,你的感情会有着落了?”
米歇尔一张白脸顿时涨得通红,涩涩地道:“讨厌,就会取笑我。”
我正经说道:“兄弟,我可真没取笑你的意思。如果你的感情真的会有着落,我当然是很为你高兴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一直没个对象,说实话,我是挺为你着急的。这次,你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米歇尔挠挠头,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吧!只是觉得她挺需要一个人来怜惜的。”
我想了想,说:“那就是有好感了。有好感是喜欢的前兆。不过,她现在这样子,看不出来人漂亮不漂亮,你确定你真的对她有好感了?”
米歇尔“哼”了一声,道:“怎么会不漂亮,虽然人憔悴而且瘦弱,可是这丝毫掩盖不了她眉宇之间透出的清秀与灵气……再说了,我是那种很看重相貌的人吗?”
我一笑,道:“话说得不错。可是,你对她的了解可是近乎为零呀。只不过,你对她的家世、她的工作、她的品行之类一切的一切,都不了解……”
米歇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那些又不是很重要。爱一个人,靠的是相互交心,何必去过多的在意人家的身世?”
丐叟在一旁点着头,赞道:“小子,你这句话我最喜欢听了。如果在爱情上附加上其他的条件,那这份爱就被玷污了。本来嘛,爱,是两情相悦的事,何必在意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呢?去吧,爱她,就追她。我看呀,这个姑娘对你也很有好感呢,努力吧!”
米歇尔感激地握住了丐叟的手,道:“谢谢你,前辈,有你这一番话,我心里就亮堂多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放心吧。”
丐叟落寞地叹了口气,道:“想当年,我也曾经快要拥有过一段感情了。可是……哎,往事不堪提啊!小米,争气点,可别学我啊!”
听了这话,我心里很好奇,丐叟他究竟有过一段怎样不堪回首的感情纠葛呢?
还没等我开口,米歇尔就已经抢先问了:“前辈,您的往事是怎么一回事呢?”
丐叟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脸上时而露笑,时而又露出苦涩,时而幸福,时而又是无助。就这样阴阴晴晴反复了好一会,才一拍大腿,道:“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走吧!都天亮了,抓紧时间,去老屋吧。”
这个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我们下了楼,看到外面已经有了零星的几个人,他们迈着迟钝脚步,手舞足蹈的,晨练不像晨练,舞蹈不像舞蹈,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们三人盯着那些人看了好一会,不得要领,只得摇了摇头,向巷子走去。
刚到巷口,就碰上一个老人从里面走出来。大家都走得很急,差点就撞在了一起。
老人受了这一惊,身子往后一仰,就要摔倒。
老年人骨质疏松,经不起折腾,要是这么就摔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他扶了起来。
老人惊魂未定,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手上,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我安慰道:“大爷,没事了。对不起啊,是我们没注意。”
老人咳嗽了一声,喘着粗气,闷声道:“没事没事,哎,人上了年纪,总爱低头走路,看地不看天。还好,没和你们撞上。”
我尴尬的笑了一笑,心里想着,等到我老了的时候,也会不会像他一样,“看地不看天”呢?
老人终于站稳了脚,驼着背,冲我裂嘴一笑,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看清他的长相。
他也真的是“老”了。脸上尽是皱纹,一道挤着一道,就像是一朵用刀削刻出来的ju花一般,加上皮肤上布满了一块一块紫褐色的老年斑,显得说不尽的苍老。双眼浑浊发白而且无神,目光都快涣散了。他的嘴唇黑枯干瘪,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牙龈萎缩了的牙床,上面长着几个又黑又黄的牙根。
老人为了表示感谢,握住了我的手,用力的摇了摇。
他的手掌粗糙而又冰冷,削瘦得只剩下了一层皮,包在细细的骨头外面。几根失去了弹性的青色筋脉暴胀,像蚯蚓般埋在手背的皮下。他的指甲又厚又黄,也不知道多久没剪了,长得不成样子。
虽然他的眼睛浑浊,但是他看着我时的眼神却是慈祥的。虽然如此,可是在他的手握住我手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老人放开了我的手,佝偻着腰,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开了。
我和米歇尔也迈步要走,眼角却瞥见丐叟正转头用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老人。难道丐叟又发现了有不对的地方吗?
我忙拉住了米歇尔,问道:“师傅,怎么了?”
丐叟指了指老人,道:“你看他,难道没发现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道:“他给我的感觉是有点奇怪。不过,好象是没有什么不对劲呀!”
丐叟冷哼了一声,道:“那是你缺乏经验罢了。你看他脸上的那些斑。”
“是啊,有许多老年斑。怎么了?”我不解地问道。
“何止是老年斑这么简单,”丐叟道:“老年斑是褐色的,可是他脸上的斑,却有一些是紫色的。”
我不明白紫色的斑和褐色的斑有什么分别,便道:“那又怎么样?”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米歇尔这时道:“紫色的那些,不是老年斑,是尸瘢!”
“尸瘢!”我惊叫道:“怎么可能,活人身上怎么会起尸瘢?”
丐叟冷冷道:“现在这个世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完,将身形一闪,拦在了那老人身前。
我和米歇尔连忙赶过去,三个人站成了三角形,将老人围在中间。
老人很是吃惊,颤声问道:“三位,这是干什么?”
丐叟紧紧地看住了他,道:“你心里有数吧!”
老人的眼里透出了迷惘,哆嗦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三位了?”
丐叟不答话,一把捏住了老人的手腕,将三根指头搭在他的脉上,探了一会,道:“难道,你自己一点都明白?”
老人摇了摇头,花白而稀落的头发在风中摆动。都说眼睛是人的心灵之窗,从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这话应该不假。老人的眼神充满了畏惧,更多的是懵然无知以及对得到答案的渴望。
我轻声对丐叟说道:“师傅,看来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丐叟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老人道:“你不觉得你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吗?”
老人闻言,展颜一笑,放宽怀道:“原来你是说这个。咳,我也是八十多的人了,行将就木啦,在这世上的时间不多了。说起不同,我还真的是羡慕你们的年轻啊!”
丐叟摇头道:“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身体上的。”
老人一愣,道:“身体上的?这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只不过年纪大了,关节是越来越僵硬,走起路来很不方便。还有风湿、关节炎啊什么的,我的心脏也不好,老觉得无力……不过这也难怪,到了我这个年龄,身体和他们这些年轻后生总是没法比的。”
丐叟死死的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一些什么漏洞。可是老人的眼神却是诚恳无比,不像做假,丐叟只得放弃了努力,松开老人的手腕,问道:“你真的是不清楚你自己目前的状态吗?”
老人摇摇头,似是不明白丐叟所指到底为何。
米歇尔在一旁却沉不住气了,抢道:“老人家,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不再活着了吗?”
老人听了这话却是大为生气,怒道:“不再活着?我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居然说我不再活着!难道我是死人不成!”
丐叟轻轻叹了口气,道:“是的,你已经死了。”
老人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指着丐叟骂道:“你年纪为大,我还以为你会比较稳重,想不到,你却和那小子一样,为老不尊,消遣起我来了!我是一把年纪,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可你们总不该咒我死啊!”
丐叟按住了老人的肩膀,道:“你别激动,听我说。我们没有骗你,你真的已经死了。说出来是很不可思议,对不对?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老人用力地挣开了丐叟的手,一张脸气得发白,嘴唇直哆嗦,大声叫道:“我不听!我哪里得罪你们了?要这样来和我作对!”
我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好言安慰道:“大爷,他是我的师傅。他有他的道理,并不是胡说的,您就消消气,先听他说完,好不好?”
也许老人对我印象比较好,果然,听完我的话后,他怔了怔,最后点了点头。
丐叟说道:“说你已经死了,这是有根据的,其一,你脸上起了尸瘢;其二,刚才我搭上了你的脉,却感觉不到你的脉搏,你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其三,你的皮肤和肌肉早已失去活人应有的弹性;其四,刚才在你边上,我隐约能闻到一股尸体腐烂了的味道……”
“别说了!”老人大吼了一声,脸上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只是那泪,也已不再是常人的清泪,而是些灰黄色的脓状物了。
我们三人默不作声,看得出来,丐叟和米歇尔也和我一样,心里并不好受。谁都知道,人由生至死,是一个自然规律,谁都逃脱不了。死了,肉体就化为尘埃,而意识也会随着死亡的那一刹那不复存在。可是,眼前的这老人,肉体已死,可是意思和精神仍在,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还怀着对生活美好的期盼,像活人一样,用他深深的感情继续着他的一切日常生活。让这样的老人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对他而言,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我们的面前,那就是如何处理好老人的后事,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我看向丐叟。
丐叟也是皱着眉头,同情的看着痛哭的老人,我能猜得到,此时他的心里也一定是在犯难。毕竟,眼前的“死人”,是一个有感情会流泪的“人”!
看着丐叟一副为难的样子,想想那老人看上去不像是恶鬼之类的家伙,我起了一丝同情之心,便对丐叟道:“师傅,他也是怪可怜的。要不,我们放过他吧?”
“放过他?”丐叟看了我一眼,道:“放过他,等有一天肉体烂尽之后他成了孤魂野鬼,那不是更可怜?再说了,鬼性难测,若有一天他发狂变了性子,那将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老人老泪纵横。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伸到面前,看着自己手背上黄黑的一片泪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他无助地抬头看着我们,嘶着嗓子,啜泣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丐叟怜悯地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还是去那边那个世界吧!阳间已不再是你的容身之地了。”
老人双目迷茫,喃喃自语道:“去阴间吗?可我该怎么去……我……我该怎么去?”
丐叟在老人跟前蹲了下来,说道:“我可以帮你。”
老人悚然一惊,不住地往后退缩,大叫道:“不!不!你们想杀死我!我还没死!我不想去那个地方!”
丐叟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老人的手臂上轻轻的一划。老人手臂上的皮肤立刻就破了,伤口中并没有流出血来,只见得有淡淡的黑气从伤口之中溢出,消失在空气中。
老人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厉声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就想杀了我吗?”
丐叟指了指老人的手臂,问道:“我并不是想杀你,我只是想帮你而已。在阳间,你只会受无边的苦难,只有阴间,才是你真正的归宿。你不信自己已经死了,那我问你,你手臂被我割伤,你可曾有什么感觉?痛吗?”
老人摇了摇头。
丐叟一拍大腿,道:“对呀!要是你还活着,你怎么会感觉不到痛呢?这具肉体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反而会是一个累赘。不如扔了它吧?”
老人显然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怔怔道:“扔了?怎么扔?”
丐叟再不说话,神情肃穆,快速一掌,便朝老人的天灵盖击出。
丐叟的气力之大,我是见过了的,这一掌怕是要打得那老人骨肉横飞。我暗暗摇头,为老人悲哀。
可是奇事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金光闪过,老人的身体并未支离破碎,只是随着丐叟的掌风缓缓摔倒在地。随后,一个朦胧的人形影子从老人的天灵盖处飘出,轻飘飘地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惊奇的瞪大了双眼,眼前的这个人影,正是老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人讶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四肢以及躺在地上的那具躯体。
丐叟哈哈一笑,道:“地上的,是你的肉身。”
“肉身?”老人蹲了下来,抚mo着那具躯体,道:“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灵魂。”米歇尔想了想,冒出这么一个词。
“灵魂?”老人苦笑道:“那就是鬼了吧?想不到,一眨眼的工夫,我就成了鬼了……”
丐叟安慰他道:“你人早已死去,只是受了邪术的影响,导致灵魂被困在肉体之中。那具肉体对你来说,只是束缚。要是你的灵魂不能脱离,那你永远都去不了下面,只能在阳间受无尽的煎熬。”
老人擦了擦双眼,看来他是难过得快要哭了。
丐叟继续说道:“别伤心了。太过留恋这个世界,对你没好处。如果下面真如传说中所说能投胎的话,你一直被困在那死去的躯体里,去不了阴间,你还怎么投胎呢?”
听了这话,老人半天不语,只是伸展着自己的双手,不停的运动着,过了好一会,才略微有点欣喜的说:“做鬼也不错,起码我的关节炎好象已经好了,身上也灵活有力气了。”
丐叟微笑道:“鬼无肉身,自然不会有凡人的那些病痛苦恼了。”
老人看着自己的躯壳,有点失意地说:“我倒是解脱了。可是,我这身体,怎么办?说起来,它陪我走过了这八十多个春秋,现在突然丢下了它,心里真的是舍不得。”
丐叟道:“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心里有所挂碍,反而会看不开,得不到真正的解脱。”
老人听了,喃喃自语道:“心无挂碍……心无挂碍……我明白了,就是对凡事别执着,执着了,痛苦的就是自己,要学会让自己得到解脱。这些,不是佛家宣传的法嘛?”
丐叟点点头,道:“天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何必在乎是佛是道呢?你又执着了。”
老人蟠然醒悟,道:“对!对!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三位,看你们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呢。”
“这……”丐叟犹豫了。
老人看着丐叟的脸色,忙道:“这位师傅,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吧!只是,走这条巷子,几位得多加小心留意了。这巷子,总是有点怪怪的,给人不吉祥的感觉。”
看老人不是恶人,对他隐瞒,我倒觉得过意不去,便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早觉得这巷子有诸多的怪异,这次来,正是去其中的一家空置已久的老房子去寻找点线索。”
“老房子?”老人皱了眉头,忖道:“是不是前两年死了个老太太的那个?”
“对对对!”我连连点头。
“你们得多长个心眼了。虽说那房子已经空了近两年,不见有人进去过,可每到后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听见里面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是吓人的。”老人郑重的警告我们。
我感激地对老人道:“谢谢你,其实我和这位兄弟不久前就进去过了。在里面我们发现了一只黑猫,应该是它活动时发出的声音吧!这只黑猫前几天已经被我们带走了。”说着,我指了指米歇尔。
“黑猫?”老人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道:“就算真的是黑猫做怪。可是……那种怪异的声音,从没有一天停止过。我就住在那房子的边上,你知道的,人老了就容易失眠。我每天晚上都听到那种声音的。前段时间,还听见一个女人在下面尖叫。哎……真恐怖!”
“女人?”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道:“好象是两个礼拜前的一个晚上,应该是那个女人在那老房边上受了什么惊吓吧!”
两个礼拜前,和女人受惊的时间吻合,我已经能断定老人所说的,就是那口吐长发的女人了。
一听到说的是那女人的事,米歇尔就上了心了,急不可耐地问道:“请问,你能告诉我们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老人摇摇头,黯然道:“我不知道。住那巷子里的居民,有谁敢去管晚上发生的事呢?除非是不怕死的。”
丐叟点了支烟,吸了一口,问道:“难道,这巷子就这么恐怖?”
老人叹了口气,道:“恐怖的不是这巷子,而是那老屋。我们住在这巷子里的居民,都挺怕那房子的。总觉得它阴深无比。所以一到晚上,大家都躲在家里,闭门不出,生怕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米歇尔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不去把那房子给拆除了呢?”
“拆除?”老人摇头道:“岂有你想象的容易。拆房子是政府的事。就算我们想自己动手拆,政府会允许吗?”
“你们可以写申请的……”
“申请也不行,”老人打断了米歇尔的话:“这只是座老房子而已,又不是危房。而且我们想拆除它也没什么正当理由。它既不挡了人家的采光,也没堵了人家的路,更不是什么违章建筑。怎么申请呢?”
“这倒是个难题。”丐叟颔首道:“好了,就这样吧。我们也赶时间。火葬场陵园的路,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
“在陵园里有一个小屋,小屋里住着一个瞎了眼的高人。你去找他,他能指引你找到往生的路。”丐叟提点那老人道。
老人闻言甚为开心,不住的向我们道着谢,道:“既如此,那我先走一步,对了,进那老房子,你们千万小心。我去也!”
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米歇尔突然喊道:“喂,死人没知觉的,怎么你还会知道关节炎疼痛呀?”
老人回头一笑,道:“没死以前,我是有知觉的。”
听了老人的话,我们会心一笑,转身便向老屋走去,不多时,便已站在了它的门前。
当我这时再一次面对着它的时候,心里那种复杂的情愫真的是一下子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并不是畏惧它,也不是憎恶它,在此刻,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感激它。虽然知道这老屋之中充满了邪恶,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感激它。若不是因为它,就不会在我身上发生这么多曲折而又离奇的经历,我也不会多了一只忠心耿耿的小黑,更不会改变以往我对这世界上一切未知事物固执而又单纯的看法,更为重要的是,我就不会多了这一身匪夷所思的本领。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屋的确给我以往的生活造成过不小的危险和困惑,所以,不管我心里对它有着何种古怪的想法,在这老屋附近,都必须时刻提高警惕。
丐叟看了看门锁,拦住了正折着铁丝准备打开它的米歇尔,用手在锁上轻轻滑过,“咯哒”一声,锁就自动打开了。
米歇尔扔掉了手里的铁丝,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丐叟,赞叹道:“神了!真是神乎奇迹!前辈,有机会能把这手传了给我不?”
丐叟不置可否的一笑,道:“雕虫小技,不学也罢。”说罢,大步就向屋内迈进。
我们紧随着丐叟进了屋。屋内如上次一样,依旧是一片阴冷漆黑,虽然外面天已亮了,但是竟然没有一丝光线能够照射得进来,我们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人被黑暗笼罩着,感觉就像是处在无边的深渊一般,令人有种无助的恐惧。
我在衣服口袋里摸索着,依稀记得出门时曾经把一把防风打火机放在口袋里了,心里想着这时总算能派上一点用场了吧。
还没等得我找到打火机,身边早就有明亮的灯光亮了起来。
原来是米歇尔,他握着一把小巧的强力手电,从背包里掏出了应急灯,点亮,然后在灯光中对着我促狭的眨着眼睛。
丐叟接过了应急灯,四下里打量了一会,道:“那人骨碗你们两个是在哪发现的?”
米歇尔指了指那个黑乎乎的楼洞,道:“上面还有个阁楼,小黑和那碗,都是在上面找到的。”
“唔。”丐叟沉沉的应了一声,提灯便往上走。
我与米歇尔忙紧随而上。
原本以为,那口充满邪气的人骨碗和小黑被米歇尔收走之后,这小屋的阴气会消失,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阁楼里的阴气竟然比以前还要强烈。
我们刚踏上阁楼,阴气就带着极大的压力向我们扑过来。我的呼吸为之一窒,心脏立刻剧烈地跳动着。
那一刻我咬着牙齿硬自撑着,脸色一定难看至极。我扭头看了一眼米歇尔,他也并不好受,只不过神色比我淡然许多,可能是他学法日久,体质比我好,功力也比较深厚的缘故吧。
米歇尔看见我痛苦的模样,张了张嘴,从齿缝里迸出了几个字:“快,运法抵抗。”
听了这话,我心中恍然,忙心神合一,将气沿着脉络在周身不停的运转着。渐渐的,那沉重的压力慢慢的减退,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降了下来。但是,呼吸还是一样的沉重,这感觉,就像是置身在十几米深的水下,四面八方的水都向自己挤压了过来一样,胸口闷得难受之极。
饶是丐叟这等功力深厚的老前辈,也受了这浓重阴气的影响。只见他提着灯,皱着眉,缓缓四处走着,低着头在仔细查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