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的正月,阳光多过雨雪,算是一个罕见的暖春。三宝他们便是在正月初十元宵尚未到之前出发。正月初十那天,南京城是阳光灿烂,朱元璋便是在聚宝门设台阅兵,送三宝他们出发。
此次征伐云南,是以蓝玉做主将,以沐英为副将,继前次颖国公傅友得攻陷昆明之后的又一次征伐。此行的主要目标是位于大理的蒙元云南督政司。此时蒙元在云南的势力,虽然经过傅有得攻伐之后,减弱了不少,但是也不可小觑。至少蒙元在云南驻军的主力尚在,同时他们还可以得到来自藏族高原的援军部队。
明朝初年的形式是明政府占据中央,但是北,西,南都还有蒙元的军队,若是朱元璋一着不慎,蒙元卷土重来,也未可知。正因为处于被蒙元残余包围的境地,所以洪武二十年以前,明军一直四方攻伐,这也是朱元璋很轻易就同意沐英蓝玉上书的原因。
大军列于聚宝门外,乌压压的一片全是士兵,刀枪林立,寒光闪烁。一阵初春的寒风吹过,吹得帅旗猎猎作响,平添几许萧杀之意。十数万大明男儿站得笔直笔直,满脸崇敬的望着台上的朱元璋等一众皇室中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三宝见到了蓝玉和沐英。蓝玉生得一对浓眉,看上去杀气颇重,不过一双三角眼,好像有点狡黠多诈。沐英的样子倒是四四方方,比起蓝玉来多了那么一丝丝正气。难怪朱元璋不放心蓝玉,借用诸葛亮的一句话:此人长有反骨,日后必反。不过只是就张相来说,其实到底会不会反,那是只有天知道了。
此次作为正监军的太监叫忨明浩,本是南京宫中太监,后来有一段时间调任秦王府总管,现在又调了回来,作为此次的监军。这忨明浩长得贼眉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只是希望他别连累自己,把命送在云南就好。三宝心下暗暗地想。
正午十分,大军开拨。蓝玉沐英忨明浩都是骑马而行,唯有三宝,虽然曾随强公公学习马术,但终究不得要领,至今未曾学会,所以他是坐马车。在这十数万人之中,唯一的一辆马车自然就显得格外显眼,要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朱元璋御驾亲征了呢。
蓝玉和沐英见三宝连马都不会骑,都暗自哼了一声,心下疑惑,皇上派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小太监来跟着做什么?不过想了想,又颇为高兴起来。朱元璋派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监来,自是显示出了对于他们的信任,将这十数万大军,全权交付在了他蓝玉和沐英手上,可谓皇恩厚荡啊。至于忨明浩,蓝玉他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因为忨明浩是从秦王府中调任过来,不可能得到朱元璋的宠幸,所以这监军的实责应该还是在那个小太监那里,忨明浩只不过是陪衬而已。
三宝坐在马车之内,可没想那么多,他想的只是如何谨尊沁阳公主的吩咐,在战场之上逃得小命,平安归来。不过很奇怪的是,沁阳公主昨天说,会派烟儿跟着他,但是一直到现在他却没有看见烟儿的人影,心下疑惑,难道那沁阳公主改变主意了?
大军出了聚宝门,过了军城,到平安桥的时候,前面忽然停了下来。大军一停,三宝心中一紧,因为他想到了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的旧事,心里害怕这蓝玉不会是也想来这一招吧,不过可能性实在不大,徐达还在城里呢。
派了一个小兵上去打探,过了一会儿,那小兵回来报告说有两个人在前面挡路,说是找他三宝。蓝玉和沐英已经上去了,顺便叫三宝也上去看看,若不是便以阻碍大军行进之罪一刀砍了。这蓝玉和沐英也算够给三宝面子了,要是找旁人,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刀,先砍了再说。毕竟大军出发,便被行人阻路,不吉利。
三宝心下猜想着是不是烟儿,脚下也随着那小兵赶往前方。到那里时,蓝玉和沐英正在那里与对面两个人对视,一群士兵围在周围,剑拔弩张。蓝玉看见三宝,连声叫道:“宝公公,你来得正好,这两个人说是前来找你,你看看认不认得,若是不认得,便当成奸细一刀砍了。”
三宝仔细打量起对面那两人起来,那两人穿着大明很常见的武士服,脸上黑不溜秋的,像刚从煤矿中出来一般,只是那面貌,却让三宝感觉到很熟悉的样子。那两人见三宝打量他们,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小嘴巴也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三宝愣是没有想起来,最后还是右边那个拿出一个炮仗,三宝才恍然大悟。
这,这两个人,不就是沁阳公主和烟儿吗?只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弄成这样,跟刚从煤矿里出来的煤矿工人似的。
看见沁阳公主与烟儿那黑不溜秋的俏脸,三宝忍不住就想哈哈大笑,蓝玉见三宝打量了半天没作声,以为三宝不认得,便对着周围的士兵道:“把这两个奸细拉出去砍了!”三宝这才连声道:“砍不得,砍不得,这两个人,是...........是.......我的亲戚。”三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说沁阳公主与烟儿是他的亲戚,也不敢说出沁阳公主与烟儿的真实身份。这两个人,当然砍不得,要是砍了,他蓝玉死不说,还要搭上他三宝一条小命,如何砍得?
蓝玉见三宝开口,这才改口道:“哦,原来是公公的亲戚,那算了。”说完带着兵丁散开了。三宝却是一边笑着,一边带着沁阳公主与烟儿向着自己那辆大马车行去。不过三宝也想不明白,昨天沁阳公主明明说,只派烟儿跟来,怎么今天她自己也来了?难道不怕朱元璋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