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门外等候的仆人端着铜盆，里面盛满清水，鱼贯而入，依次摆于众人面前，又有家人将钟子启刚才交代下去已经切成小块的香皂发到各人手里。再有那各种油腻、血、汗、茶、酒、醋、酱油、墨的布块也一一陈列与前。
“现在大家都拿到胰子了吧，那就请细心试用，看下这西洋胰子的不同之处，请。” 费文清这话是说的很好，心里也是有些担心，这西洋胰子到底如何自己也是光听钟子启说了，也未曾亲自用过。万一这不好，可就连自己的脸都落了。
各人拿了胰子，有急切的先沾水试洗的，有仔细揣摩的，有低头闻味的，更有甚者竟是咬了一小块下来在嘴里细细咀嚼，直让钟子启替他担心，别一不小心把他昨晚上吃的晚饭都吐出来了。不过也还真是开了眼界，头一次知道这胰子的好坏还能用舌头尝出来的。
过了半晌，看看各人都已经试过，在那里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费文清便又站了起来，问道：“这大家都已经试过了，觉的如何啊？”钟子启这时一直在观察各人的神态，发现只有那几个老家伙在试过以后是不言不语，也不看别人，只是闭目养神或者在那品茶。心里就越发留意起来。
下面人互相看了看，便有人回应道：“洗的的确是干净，比现在的胰子强出不少，就不知道对软、硬水有什么不同么？另外这香味也差了些，不过用在身上，还真是格外的滑溜、舒服，妇人们应该是格外欢喜的。”
听他说完，各人纷纷点头，费文清见再无人接话，便道：“先前我也给大家说过了，这西洋胰子是我这朋友钟子启从西洋贩运过来，论道具体的情况，还需他来回答比较全面。”
钟子启站了起来，先是罗圈抱拳施礼，又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并感谢了大家前来捧场后，方回到正题上：“这种胰子有四大好处，一是洗的干净，而且是什么都可以洗的干净；二是不挑水质，除了海水我没试过以外，其它各处井水、河水都可以；三是储存方便，耐温耐冷，也不会坏；四是不烧皮肤，且还有润滑、保养的作用，尤其适合妇人家用。至于这香味，倒不是本来就这么浑浊，乃是因为我回来路上不慎浸了海水，却一直没有发现，直到上案时才知道，所以这味道都被泡的淡了、浑了。等大货到岸以后，保证香味比这个浓、比这个正，而且品种也要丰富的多，有三十多种香味可选，各位可根据喜好自行选取。”
下面人听了，互相讨论了下，又有人站起来道：“费掌柜的，这西洋胰子的确不错，如按你所说香味也没问题的话就更好了，我也有心经营，只不知具体怎么个章程，还请费掌柜的一释疑惑。”
钟子启回了礼，又点头笑笑，表示感谢，“刚才这位王掌柜的意思相必也不光是他一人的，那费某就在这里给大家说个明白。一、这胰子我将会分成两种，一种名“钟记”，售价在一钱七分至二钱五分不等，主要是卖给家境一般不上不下的百姓，一种名“美肤”，采用龙诞香、麝香等名贵香料入味，专供豪门权贵，售价在一两至十两不等；二、售价全国统一，每块胰子上包装正面是商标、售价，后面是广告，这售价出货时我就会印好，全国统一，大家都需照此价而售，不得加减；三、各地州县市镇，都是只设一人包销，旁人不得跨地经营，一经发现，既取消经营权利并没收押金；四、凡是想经营的，必须在货款之外另付押金若干，以保证售价统一、经营有序，如违反的，则没收，反之经营终止时我全额返还；五、经营的权利分成三种，一种是省级的总经销，一种是州府级的总经销，还一种就是一般店铺，省、府二级有在买断区域内自行批发的权利，另外其进货价也会比普通商铺低出一成半到三成。”
钟子启一口气说了许多，就看下面的人开始互相讨论了，知道他们一时半会消化不了，需要仔细想想，便自己座了，喝了几口茶，静心留意众人的反应。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在未来所采用的分销模式，现在可都是从没听说过的新名词，如所料不差，待会肯定会有人问他经销权、独家经营、统一售价的问题，都是些新东西，他们要是没问题才叫怪了。
没一杯茶的功夫，就有人站起来问道：“钟掌柜的，这独家经营我觉的不错，也免得互相杀价既伤和气又少赚了银子，但这总经销的详细还请再解释一番，另外这全国统一售价用意虽好，只是却难办，一则各地物价本来就不相同，譬如这嘉善的大米一石卖一两半，而在北京就要卖到二两一石，统一之后必然是有人多赚有人少赚，只怕大家心里不太平衡；二则这地有远近，运费差别可有十倍之大，似我这样从贵州来的，这运费只怕就要合到三分一块，另外路上还避免不了的损耗等等，若是统一了，我这只怕连本都不够。”
钟子启这里却是微微一楞，这运费竟要如此之多，倒是先前没想到的，在未来的话这一吨东西运到贵州也就是个五百块，每块胰子上面只怕连五分钱都合不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这时费文清小声说道：“刚才那人说的是实情，现在各地流贼、盗寇峰起，路上风险大，运费比之以前又贵了不少，就是官府的关钞也是加了又加，到他那里，我估计三分一块已经是很顺当的情况了，再过几月，只怕还要多。我看，还是按照远近路程，分几个价出来吧？”
钟子启感激地向费文清点了点头，：“这个上面我的确是考虑欠周全，时间紧，也没来得及和费兄预先商量下，多谢费兄指点。”
说完边回了头，站起来道：“刚才这位兄台的问题，钟某是这么考虑的，按地理远近，方便与否划成三个区域，每远一层便加三分银子的售价。另外这个总经销权的事情是这样的……，还有，我会给每个地方不同的进货金额标准，凡是一年内累计进货达到标准的，另在年底按总进货额的二十分之一返回相等值的货品，这些是我本人让出之利，用以酬谢与我同心同力之人！”这以上种种，并非钟子启所创，亦都是未来经常用到的基本行规，不过用到这明代，却是十足十的营销创新了。
大家听了他的解释，都觉的这生意做得，成为总经销的话，有三分之一的利差呢，虽然这比店铺里零卖要少，但这胰子必然十分畅销，有一省之地就自己一个经营的话，就是全都是批发出去，其总利润也必然十分可观，这年头如此赚钱的机会可是很少了，这个显然不错，应该牢牢抓住才是。又听了钟子启后面返利一言，更觉诱惑，这卖的多还有奖励拿，利润不是又上升了好多么。当下有些性急的就说要和钟子启立凭据字约，那老成些的还是希望等过会儿，人少些时再和钟子启侃侃价，却不肯就提。
这时几个不发言的老家伙中忽有一人喝道：“钟掌柜的，老夫问你要了南直隶，先订个十万块，这保证金七百两这就于你，拿凭约来吧。”
此言一出，四座俱静。钟子启心头狂喜，忙道：“谢周老先生，在下这就取那契约，只是那货船是分批运来的，首批只有十万块，您老全要了，别人就难办了，您看是否先拿一万块，后面的我在三个月内全数交齐如何？”
那老人答应了，于是两人当即签了字据，又让费文清做了中保，外面自有双方的帐房先生交接银两，只是钟子启这时却没自己的人手，还是让费文清的帐房代劳的。
有人开了头，还是个大头，又听钟子启讲这头一船所装的货有限，其他人惟恐自己晚了就要多等好几个月拿货了，纷纷争先恐后的交银立约，搞得钟子启是应接不暇，忙到午饭时分都还没了，这饭也就算了省了，直到下午，才算是尽了了，这一歇下来，才觉的手也酸了，脸也酸了。算算帐，已经定了七省又二十三个州府，合约都是为期两年的，首单的总数就有近百万块，必须在六个月内分别缴清的，压力真有些大。再叫了帐房问了，已经收了八千两保证金，呵呵，真是开心啊，这空手套白狼的招式我用的还真是不错，不比未来那些做保暖内衣和保健品的差。
余下就是聚宴、聊天、看戏等等，都是钟子启最头疼的，又不得不为的，这古代的戏他哪里看得懂。略过不表。
翌日一早，钟子启先去订购了大批的硫磺、牛羊油、松香、土碱、石灰、芒硝、海砂、煤炭、膨润土、各种香料等原料，又订制了大铁锅用来煮皂、花岗岩凿的硫酸炉外壳、套在里面的铅制内芯、用来浓缩硫酸的铅锅等，再有一系列的煤炉、铁方管等，用来拼成一套简陋的制皂设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