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千针石林相比,贫瘠之地南部,也就是升降梯顶部的几个岗哨附近,这里的温度还是相对较高。
贫瘠之地的干燥爆热的空气一经过升降梯岗哨,然后流入凹陷的千针石林,温度就开始逐渐变得略微潮湿和温暖。升降梯驻守的牛头人卫兵们很喜欢站在悬崖边,让体贴的暖风从山底吹上来,然后掠过牛头人的鬃毛,带来自然之灵熟悉的气息。
升降梯岗哨与搭建连通贫瘠之地和千针石林的升降梯处于同一年龄,在这里驻守的士兵通常比较悠闲,他们只需要防备单方面的进攻,自从这个岗哨建立以来,他们没有失守过。以第一代升降梯岗哨卫兵的话来说,“这里是自然塑造的堡垒,是绝对的天险!我们如果遇上敌人,战斗到没有刀箭的时候,完全可以抱着敌人跳下山崖,来保证我们阵地的安全!”
一个宁静的早晨,两个牛头人卫兵从升降梯岗哨里走出来,一个名叫佛多.短角,另一个是他的同乡,拥有乌黑油亮的鬃毛,叫做米洛尔.利鬃。他们俩是岗哨的年轻卫兵,几乎每天的清早,他们都会用故乡的尘土抛洒在悬崖边上,做简单的祈祷。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佛多.短角已经穿戴整齐,将手中的图腾符长矛插在身边,然后单膝跪在悬崖边,低头嘱咐着他的家乡、红云台地的五谷丰收。
“短角老兄,今天千针石林的云层移动很快啊!”米洛尔.利鬃解下了腰间的飞蛇皮口袋,他每次只从袋子里取出一小撮家乡的尘土,然后撒在悬崖边上,他相信这种祈祷能够让自己和故乡的气息紧紧相连。
“从清晨开始,从千针石林吹来的风就带着不安定的气息,我也在担心会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佛多.短角的祖父曾是红云台地颇有威望的萨满祭祀,对未知物的敏感也在遗传中让佛多受益。
在贫瘠之地的悬崖边上,暗灰色的云层似乎像煮沸的热水一样翻腾,没有人能从云层的语言中读出更多的信息,这种状况只能使一些牛头人卫兵稍感不安。但是他们除了握紧手中的武器,紧张地从悬崖前方开阔的视野望向远方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突然在千针石林的空气中袭来一股冰冷的风,有不少牛头人守卫隐约地听到了轻微的呼啸声,一块巨大的岩石像疾扑而来的猛禽只在眨眼的瞬间就向升降梯岗哨砸过来。半跪着做祈祷的佛多.短角几乎在巨岩袭来的刹那,迎面感受到了劲风所带来的压力,牛头人短角在这一刻无法作出更迅速的反应,巨岩的逼近在他的头脑中显得相当缓慢,但短角却无法动弹,那种恐怖在不足一秒的时间里传遍了他的每一处神经。
米洛尔.利鬃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当他们俩都倒在悬崖边时,巨大的岩石终于狠狠地砸在稍后一些的岗哨上,木质的岗哨就像脆弱的细木条一样被压成了碎片,在贫瘠之地南部悬崖立刻腾起滚滚烟尘。
“警戒!警戒!升降梯受到袭击!”米洛尔.利鬃一边扶起惊魂未定的战友,一边大声呼喊。
“垦荒兄弟连”的人类参谋官几乎在半人马可汗率领他的士兵们冲向升降梯底部岗哨的同时,也让投石车令旗手打出了进攻的指令。健壮的矮人士兵统统脱下了上衣,露出宽厚的胸膛和与大腿一样粗壮的胳膊,搬运岩石块的任务主要由他们负责,而更多的人类士兵则吃力地操纵着投石车的绷紧的摇臂,因为每一发巨石都会带来投石车轻微地挪动。
半人马士兵的冲锋可以说是相当疯狂的行为,他们从不在乎从升降梯底部岗哨发出的羽箭。虽然也有几个半人马一时躲闪不及,被直接射中喉部或者眼睛,但是处于后方的半人马士兵根本没有理睬他们前面摔倒的战友,而是径直跨越而过,继续紧跟着可汗的手中长矛所指向的方向。
“该死的牛头人!你们的角和耳朵会挂在我们的腰带上!”半人马可汗第一个冲入了底部岗哨的牛头人阵线中,他的马蹄和多刺长矛击倒了手中还拿着弓箭的牛头人守卫,同时在一个牛头人守卫仰面躺倒在地,准备拔出佩刀的一刻,可汗用长矛刺穿了他的锁骨。
升降梯基本上失控了,顶部岗哨的牛头人守卫疲于躲避被投掷而来巨石,很少有人敢乘坐升降梯垂直下降,赶往底部进行增援。因为贫瘠之地南部悬崖正处于巨石的轰击中,为此,升降梯的运行显得极不稳定,乘坐它就像站在危险而脆弱的吊篮上一样,卫兵们每一秒中都会有从升降梯上坠落下来的可能。
“快去点燃烽火!我们需要千针石林乱风岗的支援!”牛头人卫兵米洛尔.利鬃推开身边的战友短角,然后自己正取下弓箭,考虑是不是该向悬崖底部射出羽箭。
升降梯底部岗哨的牛头人卫兵数量并不多,甚至都不到一个连队的编制,他们在半人马的包围中聚集起活着的同伴,并且手持着佩刀咆哮着格开半人马长矛的挥刺。
半人马部族将这场战斗变成了他们狩猎的游戏,他们高声尖叫着,然后不断地在牛头人卫兵的身边跳跃,试图从牛头人惊恐的眼神中寻找攻击的空隙。
一个年轻的牛头人瞪圆了眼睛,而一名半人马士兵正准备从他跟前跳跃而过,牛头人的佩刀侧面挥砍而去,虽然刀刃准确地划过半人马的臀部,并且拉开了一条鲜红的口子。但另一名半人马士兵也趁机手中的长矛刺穿了牛头人的三趾手掌,牛头人手中的佩刀立刻跌落在地上,其余的牛头人守卫只好将半人马的长矛砍断,并且把受伤的战友挡在身后。
“华尔德长官,那是升降梯的烽火吗?”投石车的令旗手指着升降梯顶部尘嚣中浓烈的火光说道。
“他们开始求助支援了……骑兵贾德,赶快向杰米上校报告!乱风岗马上就要有动静了!”华尔德参谋官挥手招来了年轻的骑兵,进攻千针石林的计划一如华尔德所料,看来部落为此会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了。
升降梯的烽火在顶部岗哨腾起的尘雾中能见度并不高,但是远在千针石林中部的牛头人军事要塞——乱风岗,依然从隐含在空气中的大地震颤中感觉到了战争的来临。
乱风岗以千针石林最高的砂石塔为中心,建立了一个以藤条索桥连接起来的军事要塞。这个聚集了牛头人长期控制千针石林的主要兵力的据点,紧紧控制着横穿千针石林的主要道路,牛头人们通常使用沿着最高的砂石塔建立起来的升降器降落到千针石林的地面上,因此兵力的抵达砂石塔底每次都不会超越四十人,这个防御上的缺陷马上成为了“垦荒兄弟连”计划中的目标。
“我没看错吧!升降梯点燃烽火了!”乱风岗的中尉指挥官,牛头人蒙图.星蹄搭手向西北方张望,升降梯的火光摇摇晃晃地发出橘黄色的警示,“卫兵,在我们要塞周围发现什么了吗?”
负责操纵砂石塔升降器的牛头人卫兵站在升降器的顶桥上俯瞰,砂石塔下平静如常,在乱风岗紧靠的主要道路上,连地精的商队都没有出现。
“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难道是加拉克的半人马又在集结骚扰吗?这种小问题应该用不着点燃烽火,升降梯的防卫向来稳固……”牛头人蒙图.星蹄中尉疑惑地自言自语,虽然他很难判断扰乱升降梯的敌人的实力,但是首先派出部队进行支援已经是烽火传达的指令了。
“快斧步兵们,集中起来,我需要三十个勇士跑步赶往升降梯!我们的战友正在面临困难,相信你们手中的斧子可以劈开那些纠缠他们的麻烦!”在蒙图.星蹄中尉站在砂石塔的顶部平台中心发出号令的时候,擅长双手使用薄刃斧的牛头人步兵们立刻集结起来,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遇上真正的战斗了。
在乱风岗正北方的砂石塔北面阴影里,“垦荒兄弟连”的长弓手并不像身边岩石一样安静,他们正在调试着手中的弓弦。当然,隐藏在周围并不只是联盟士兵和他们的长官杰米.戴维尔上校,还有熟知千针石林地貌而巧妙地分散在一些岩石之后的半人马士兵。他们都在等待着乱风岗的增援士兵,升降梯的烽火就像捕鼠夹上的一块蛋糕,正在诱使毫不知情的牛头人士兵们走进“垦荒兄弟连”攻击的靶心。
“我们需要等牛头人们降落到距离地面二十米处再动手,告诉长弓手们不要心急!”杰米上校凑近矮人加尔德.沉锚上尉的耳边低语。加拉克半人马可汗留给杰米上校协助攻击的兵力并不多,但是却都是些精明而残忍的家伙,杰米.戴维尔曾担心这些半人马士兵不会听从他的指挥,但是看上去,他们同样懂得捕获猎物需要一定的耐心。
牛头人快斧步兵随着升降器的落下,正在整理腰带和锁甲的链扣,他们还没有从砂石塔附近沉闷的空气中察觉到太多异样,也许是升降梯告急让他们暂时失去了敏感的直觉。
“准备好!攻击!长弓手们,射出你们弦上的箭!”杰米上校在最后的发令中大吼起来,埋伏在阴影之中的长弓手冲出了砂石塔的遮掩,所有的长羽箭都即刻离弦而去。
牛头人快斧步兵在突然的攻击来袭时,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睁大了他们的眼睛,另一件事是尽可能地使用薄刃快斧试图阻挡激射而来的长箭。
有一半的快斧步兵在瞬间成为了扎满长箭的刺猬,还有一半被挤下,或者跳下了升降器,很显然这种行为并没有避免死亡的命运。躲藏在岩石之后的半人马部族士兵欣喜地跃出掩体,然后三两成群地追逐不知所措的牛头人士兵。几个牛头人快斧步兵很快被半人马的长矛穿透了脚踝,在牛头人倒下身的一刻,半人马们迅速赶上,用蹄子狠狠地踩踏着敌人的背脊,并且用长矛上的刃口割下了牛头人的耳朵。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部族,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一定不会与半人马这种疯子结盟!”矮人加尔德.沉锚目睹了死去的牛头人尸体上鲜血淋淋的头部和正在用弯刀锯掉牛头人犄角的半人马之后,不由得感叹道。
“我们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仇恨,说不好牛头人也会对我们的士兵这么做。来吧,朋友,我想乱风岗不会再用同样的方法派遣兵力了……”杰米上校拍了拍矮人的胳膊,提醒他注意观察负载着牛头人尸体回到乱风岗的砂石塔顶上去的升降器。
“垦荒兄弟连”的长弓手果然没有等到第二批牛头人继续乘坐升降器成为他们眼中的靶子,但是来自空中的野兽嘶吼声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那是双足飞龙的叫声,也是乱风岗拥有的独特攻击力量所发出的战斗怒吼。
在千针石林西部峡谷,因为受到较为湿润的空气影响,双足飞龙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栖息下来,经过数百代的繁衍,也同时为乱风岗提供了一支有效的空中攻击部队。现在,牛头人们正乘骑在身躯与草原狮相差无及的双足飞龙身上,他们让飞龙呈两翼分组进攻,飞龙的利爪和尖牙就是最好的武器。
估计除了半人马之外,“垦荒兄弟连”的士兵和长官都没见过这样的怪物,长弓手们有些慌乱,他们一直在怀疑长箭是否能跟得上眼前这些从高空疾扑而来的怪兽的速度。
“别傻啦,这不是犹豫的时候!骑兵们,赶快举起你们的长矛!”矮人上尉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牛头人和他们胯下张牙舞爪的狮头怪兽,加尔德.沉锚剩下的右手也渗出了汗水。
长弓手们首先成为攻击的目标,双足飞龙很轻松地将一些人类士兵的脖颈握在后爪上,当不幸的长弓手被怪兽带离地面的时候,禁不住开始尖叫和挣扎。然后驾驭飞龙的牛头人用手中的长矛柄轻轻拍了拍双足飞龙的臀部,被捕获的人类士兵很快被摔碎在周围的砂石塔岩壁上。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和身体摔击在岩壁上的沉闷声响,让更多的联盟士兵感到了无法抗拒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