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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再见雯月

宣王二十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远嫁闪族,多年未曾回娘家的乐正雯月,在宣王十九年的岁末,回到了青州。

短短的一个月中,这位传说中青州三宝之一的雯月公主,以极为强悍的姿态,踏上了炎黄的政治舞台。

她首先劝说乐正文放弃任命王朗兄弟国尉的念头,紧跟着又命令来自大荒沟的狼杀将巴图,带领青州禁卫军,将驻扎在扎马营的督护军将军,王方击杀,人头悬挂扎马营外,以示对王朗兄弟的警告。

而后,乐正雯月以乐正文的名义,调驻守凉州的安凉君李怀义,赶回青州。

一时间,已经颓废了十年的青州城,突然焕发出勃勃生机。

也正是在这一年的春天,师荣随着虞氏商号的车队,来到了青州。

进城之后,虞兰立刻亮出了名号,在青州官员的引领下,前往国宾馆休息。而师荣也告别了虞兰等人,前往公主府。

在前往公主府的路上,师荣着实大开了眼界。

他曾见识过大荒沟的繁荣景象,一直以为,天下间的繁华,不过于像大荒沟一样。可是来到青州,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承传数百年的乐正门阀都城,与大荒沟显然不在一个层次。这里的道路更为宽敞,车水马龙,人头簇拥,满大街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接踵行人。

师荣心中感叹,不过却无心闲逛。

他很快问清楚了前往公主府的道路,事实上,在青州,几乎无人不知道公主府的位置。

公主府位于青州东南,远离喧闹的街市。

朱红色的大门,高大的青石院墙,无不显示出一种强悍的力感。乍一看,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里是堂堂青州公主的府邸,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座久经沙场的将军宅院。

师荣上前,立刻被府门外守护的士兵拦住。

“什么人?”

“在下师荣,敢问这里可是雯月公主的府邸?”

士兵听到师荣两字的时候,微微一怔。

“锵-!”

两名士兵同时撤出随身铁剑,遥指师荣,怒声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冒充师大公子?”

“什么冒充?我本来就是-!”

师荣连忙辩解,但两名士兵,却不相信。

两把铁剑,闪电般劈出,招式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简单之中,却有一种极为刚猛的味道。

师荣一蹙眉,闪身躲过对方的铁剑,啪啪两声,拍击对方手背。

这一掌双击,快如闪电。两名士兵手上一震,铁剑铛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不想惹事,但是你们最好不要惹我……快些通禀公主,就说师荣来访。莫要考验我的耐心,再敢无礼,休怪我让这公主府门前溅血!”

师荣冷冷说道,紫色眸子,精光闪动。

就在这时,从府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府中传来,“小三,小四,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闹?”

“大人,有人冒充师公子!”

“什么人如此大胆……”

话音未落,粗壮身影自大门后闪出,来人怒声吼道,但话未说完,却呆愣愣的看着师荣,一脸的惊骇之色。

“张还大哥!”

师荣认出来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欠身行礼道。

“师兄弟,真的是你?你没死……天,我不是在作梦吧……你果然没有死,钟离大哥说对了!”

说话间,张还自台阶上窜下,一把拉住师荣的手,道:“师兄弟,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前些日子你那妹子还在跟我打赌,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殿下若知道了,定然会十分高兴!”

师荣微笑着,没有说话。

张还的话语颠三倒四,却透着浓浓的关切。这种关心,让师荣不禁感动万分。

“师兄弟,快随我来!”

张还说着,拉住师荣的手,也不理睬身后两名目瞪口呆的士兵,风一般朝着府内冲去。一边走,他一边叫喊道:“喂,钟离大哥,巴图大哥,快来看呀,师兄弟他回来了!”

静悄悄的府邸,一下子热闹起来。

从一旁偏厅,冲出一群人来。为首两人,正是钟离汉与巴图。

在他们身后,是雯月自大荒沟带来的亲兵,这些人一个个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瞪着张还身边的师荣,嘴巴张大,却无人出声。

“狼崽子,你果然回来了!”

巴图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一把搂住了师荣,兴奋的大叫。

而钟离汉相对冷静一些,不过从他那颤抖的嘴唇,师荣可以看出那隐藏在他心底的激动。

不过师荣有些奇怪。

巴图如此模样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是钟离汉……两人不过是在汤望小镇上匆匆相识,然后就分了开来。说起来,他们的交情并不算太深,为何他会有如此激动的情绪,这让师荣百思不得其解。

巴图搂着师荣,大笑不停。

这时候从正厅之中,传来让师荣魂牵梦绕的声音。

“巴图,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云儿刚才睡下,你们这样子会把她惊醒的……啊,小弟!”

师荣抬头看去,只见雯月一袭雪白展衣,云鬓之上,插着翠玉钗。

她呆愣愣的站在正厅门前,纤手扶着门框,带着疲惫和哀伤之色的娇靥上,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惊喜。珠泪,在她眸中闪烁光亮,朱唇,亦在轻轻颤抖。雯月虽未开口,但那嘴角渐渐逸出的笑意,却将她的心声诉说的一清二楚。

钟离汉轻轻拉了一下巴图和张还,带着众人悄然退下。

庭院里,只剩下师荣和雯月相视无语,只是两人的目光中,却已经将心中的情意诉说。

“小弟,你回来了!”

“姐姐,你瘦了!”

看似颇为平常的话语,却让雯月再也无法抑住心中的快乐,她突然大笑着,扑向了师荣。

师荣展开双臂,将雯月紧紧拥抱。

“小弟,你回来……姐姐真的心里快活死了。当日桐岭古道一别,姐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恨不能随你一起前去。”

“姐姐,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我知道,我知道……”

雯月说着话,泪水已然无法控制。两个月来积压在心中的悲苦和思念,在这一刻爆发开来,她搂着师荣,呜呜的痛哭。

待激动的情绪发泄完毕,雯月从师荣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拉着师荣的手,迈步向正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师荣这些日子来的遭遇。

师荣也不隐瞒,将灵枢神殿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雯月说明。最后,他轻声道:“姐姐,小云儿可好?我想亲口告诉她,车侯已经被我杀死了。”

雯月听了这话,却低下螓首。

“姐姐,小云儿出什么事情了吗?”

师荣心中立刻生出不祥预兆,低声追问。

雯月说:“小云儿受了点伤……不过,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她治疗,并没有什么大碍。”

“什么人伤了她?”

雯月低着头,不敢凝视师荣的眼睛,嘴巴里吭哧着,始终没有回答。

师荣只觉心里面好像有块石头压着一样,让他难受万分。

他强抑着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低声道:“姐姐,先带我去看看云儿!”

雯月颔首,带着师荣闯过正厅,走进公主府的后院。

后院假山奇石林立,人工开凿出的溪流,潺潺流动。

那水流中,还带着来自寒冬的薄薄冰棱,在水面上漂浮,映的阳光闪烁七彩光亮。只是,这动人美景,师荣却无心观赏,他跟在雯月的身后,匆匆忙来到后宅的房舍前,停下来脚步。

雯月推开一扇门,一股浓浓的药味立刻冲进了师荣的鼻中。

从门缝中看去,魏云儿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发出均匀的鼾声。房间里,燃着火盆,熊熊的炭火上,还摆着一个黑色的药罐子,里面撑着汩汩冒泡的药汁。

师荣从云儿的呼吸中,确认她并无大碍。

只是看着云儿那苍白不见血色的娇靥,他心中杀机更盛。

“姐姐,到底是谁伤了云儿?”

“这……”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

师荣说着,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正厅走去。雯月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跟在师荣的身后。

“小弟,你想做什么?”

“杀了他!”

“你不能……”

“我可以-!”

师荣停下脚步,瞪着雯月。

雯月这才发现,师荣的眼睛,闪动着让她感到心惊肉跳的妖异紫芒。

“小弟,你的眼睛怎么……”

“我没事!”

“小弟,对不起!都是姐姐没有本事,才害的小云儿受伤。不过,你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如今青州城局势混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总之,给姐姐一点时间,我定会为小云儿出这口气!”

师荣也不回答,铁青着瞪着雯月。

半晌后,他突然叹息一声,说道:“姐姐,这件事情不劳你费心了!我这次前来,就是来接小云儿。明天一早,我就带着小云儿离开这里,绝不会让你有半点为难。”

雯月只觉心头好像被重锤狠狠咋了一下,娇靥立刻呈现出苍白之色。

她知道,师荣是在责怪她了!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青州的局势,已经不是她所能掌握的。雯月在来得时候曾抱有种种幻想,但等她到达青州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百倍。

这些话,雯月无法向师荣说明。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待清醒的时候,却发现师荣已经离开了花园。

乐正雯月本想追上师荣,好好的解释一番。

可没等她行动起来,青州令尹府派人前来通知,虞家家主一行人抵达青州,请她前去接洽。

雯月无奈,只好舍了师荣,带着钟离汉,前往令尹府。

临走的时候,她再三叮嘱巴图和张还,定要看好师荣,绝不能让他离开公主府半步。

……

待雯月离开之后,师荣走进巴图的房间。

“我什么都不知道”

巴图一见师荣,抢先开口说道。

师荣微微一怔,旋即在他对面坐下,沉声道:“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就说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师荣笑了起来。

看来,我并没有找错人!

师荣想到这里,神色一正,道:“大蛮牛,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当然是-!”

“那好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见,不能有什么隐瞒?”

巴图歪着脑袋,点点头,说:“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主母再三叮嘱我……”

“这和姐姐没有关系,我只问你是与不是!”

“没错,好朋友是应该坦诚相见!”

“那好,我要你告诉我,是不是王朗的人伤了小云儿?”

“不是-!”

巴图的回答斩钉截铁,让师荣不禁一愣。他皱着眉头,道:“大蛮牛,闪族勇士,是绝不能说谎的!”

“我没有说谎!”

师荣知道,如巴图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撒谎的。但如果不是王朗,那么又会是谁,能让雯月如此畏手畏脚,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他挠了挠头,盯着巴图,心知再问下去,巴图也不会说出真相。

可如此一来,小云儿岂不是白白被人打伤。这口气就算是小云儿不计较,他师荣也不能就此作罢。

想到这里,师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大蛮牛,从二龙山离开之后,我就没有再喝过闪族的美酒。我们今天好好喝上两杯,你看如何?”

“那敢情好!”

巴图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来到这鸟地方之后,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那个钟离汉倒是能喝几杯,可是却天天跟着主母,没有时间陪我喝酒。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没喝两口,就醉的跟癞皮狗一样。”

“不是吧,那你不是要被憋死?”

“可不是嘛!说起这件事情,我就恼火。他诺大的中原,居然连个和我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上次在客店里遇到的小李将军,简直就是个娘们儿,喝了一次之后,连人影都找不到,气死我了!”

师荣笑容可掬,“那还废什么话?赶快把酒拿来!”

“你等着。”

巴图说完,兴冲冲的走出房间。不一会儿的工夫,他拿着两袋子闪族特酿的烧酒,走进屋中。

“兄弟,咱们喝这个,那些中原人的酒都是娘们儿喝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没问题!”

师荣笑着点点头,盘坐地榻上,与巴图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日幕时分,乐正雯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公主府。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呆在令尹府中,和青州令尹反复商讨着关於明日与虞兰谈判的相关事宜。

虽然和虞兰只是第一次见面,但雯月早就听说过虞兰的种种传说。

同样都是女人,她对这个传说中的女性家主,早就是闻名已久,自然也少不得一番研究。不过,今日见到了虞兰,雯月却觉得这个英气逼人的女家主精明是精明极了,但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厉害。

缺少一种大气!

这就是雯月对虞兰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一个人,守成或许还可以,可让她开创伟业,却是不太可能。倒是跟在虞兰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上去颇有些意思。

雯月有点失望,不过也只能打起精神,准备好接下来的谈判。

如今的青州,在王朗兄弟的把持下,和当年子谭麾下的人才济济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比如那令尹府的令尹,也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

不过为人还算正直,这也许就是自己还把他留在这个位子上的原因。否则的话,她堂堂乐正家的公主,又何必要为此事而操心?

想到这些烦心的事情,雯月就不禁叹息摇头。

但让她心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进公主府,张还就匆匆的迎上前来,一脸忧急神色。

“公主,不好了!”

“怎么了?”

“师兄弟,不见了……”

雯月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有些呆木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张还的衣领,急切的追问道:“你们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没有,绝对没有!”

张还连连摇头,同时指天发誓,“傍晚的时候,师兄弟还好好的,可是转眼我再去找他,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那小云儿呢?”

张还脸色格外难看,说道:“小云儿也不见了!”

雯月有种窒息的感觉。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道:“巴图呢?巴图去了什么地方?”

“他……”

“他怎么了?”

“他喝醉了!”

雯月一跺脚,转身向大门外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对钟离汉说:“钟离,带人随我前去王城!”

TO风卷云天:

不是我不露头,是我的用户帐号找不到了,新的帐号还要四天才能发言,只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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