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澜历一零一二年九月下旬的一天,比乐城与塔木罗低山脉之间的住马原。
比乐军和前犯的约瑟夫军已经在这里对峙了半个多月,中间虽然断断续续有些交战,却都只是接触性的试探,双方都防御极严,谁也不愿意消耗太多兵力率先攻击。
而气候却在慢慢变凉,从蓝鳞海吹来的凛凛寒风卷起落叶,让斯克拉的山地和丘陵披上了厚厚的秋装。鸟儿忙着飞来飞去驻巢备冬,一切显得如此的宁静安详。
一条不宽的官道歪歪斜斜的横贯东西,由于住马原正在交战,战事吃紧,所以这条官道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旅客。
从北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蹄声,有大批的健马从北面的林子里面转过来。马蹄踏过地面,激起了满天的尘土。
一枝百余人的骑兵队无比紧张地驰来,他们走得很慢,马上的骑士不时的停下来东张西望,他们全身都是轻骑兵的装束,只有一件极普通的皮制护身短甲,形如背心,仅仅护住身躯和腹部,手脚头部都是暴露在外,手里提着长矛。从装备上来看他们属于约瑟夫军的士兵,因为比乐更本就没有轻骑兵。
他们是约瑟夫派出来偷袭比乐补给线的游击骑兵,这里距离住马原比乐军的营地只有百来里,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会受到敌军大队人马的追剿,所以他们一路都是小心翼翼,不时的躲入林中休息,观察情况。所有的骑士神经都绷得很紧,眼耳都高度集中,他们出来已经一天一夜了,并没有碰到什么危险情况,所以稍稍有些放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
凛冽的秋风吹得呼呼的响,已经快到中午十分了。
“你们说我们能遇到比乐军的运粮队吗?”一个骑士对他身边的同伴问道,“我们已经在这条官道附近转悠了快一上午了。”
“当然没有问题啦!”他的同伴撇了一撇嘴巴,“从比乐城到敌军的营地就只有这一条大路,不从这里过,难道还能从天上飞过去?”
“你们这些混蛋给我少说两句,打起精神,眼睛放亮一点,这里可是比乐的势力范围,敌人随时可能出现,留着嘴巴吃饭去吧!”走在最前面的骑兵队长回过头训斥道。
也许也考虑到自己太嚣张,两个骑士一起闭上了口,队伍排得直直的,默默的沿着官路缓缓前驰。
“队长,你看那是什么?”最先发声的骑士忽然指着前方问道。
远远的距离他们三四百米远的小坡上,不知何时,冒出一骑人影。
是一名顶盔戴甲的骑士,就这样孤零零地站立着,一动不动,秋风扬着灰尘夹着落叶在他身边飞舞,从约瑟夫军游击骑兵的角度来看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看得出是银色的盔甲,大红的披风,胯下的战马也是火红的,他的手中提着一枝乌黑晶亮的长矛。
灰蒙蒙的萧瑟天地间,这样一位火红色的骑士卓然而立,好似一团静静的火焰一般。
“这会是什么人呢?”队长喃喃的自语,口气有些迟疑,面前只有这样一个骑士,说是敌人也好像有些怪异。
骑士开始动了,马蹄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这些游击骑兵的耳中,他对着众骑士直冲过来。
“是比乐的重骑兵!”骑兵队长眼神一变,现出恐惧的神色,他已经看清楚了骑士的盔甲形状和颜色,银色的钛金盔甲,正是比乐骑兵最明显的标志。
“就一个落单的比乐骑兵居然敢挑战我们!!”队长还没出声,身边已经冲出十数名战士,挥舞手中的长矛,对着孤身骑士冲杀过去。
“笨蛋!”骑兵队长忍不住高声叫骂,这样的情势之下,在敌方的势力范围之内突然间出现并且开始向他们攻击的比乐骑兵,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游击骑兵没有冲出五十米,只见火红披风飘扬的骑士手冲长矛一指,从他们两侧的的树林里,涌出成百上千的骑兵,同样的装束,银色的盔甲,火红的披风,犹如林中腾起的火苗。游击骑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比乐骑兵已经从四下围了上来,长矛如林,将他们压在当中,他们显然训练有素,不慌不忙地列成队形,数百张长弓全部朝这边张开了,矢尖的闪光刺目,透出不详的味道。
“下马,放下武器,投降,或者,死!”当先出现的那个骑士沉声喝道,“我是比乐军万骑长,东方游!”
游击骑兵队长绝望的四下观望,突然下定决心般的拨转马头,指向北方他们来的方向,大喝道:“突围,撤退,快!”所有轻骑兵们狂叫着向那个方向的比乐骑兵阵列冲去,这个队长很聪敏,只有那边,比乐军的人数最少,防守最薄弱,而且比乐骑兵都是重骑兵,只要冲出去,就可以利用自己优越的机动能力逃出升天。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劲箭排空而来,翎羽的啸风声有如死神一般在游击骑兵他们的上空歌唱,歌颂死亡。
冲在最前的几名骑兵首当其冲,惨叫着跌落马下,接着,不断有士兵连人带马滚翻到地上。更多的士兵冲到比乐军阵前,被无数长矛贯穿身体。
那个队长和冲在前面的几名骑士委实实力不弱,他们用长矛挑落射向自己的箭矢,又合力架开刺来的长矛,几冲几突,居然被他们撞出了包围圈,向林中驰骋而去。
可惜他们错误的估计了比乐骑兵的机动力,盔甲铸造名家南宫世家打造的银色钛金甲并不比他们的皮甲要笨重多少,他们死死的咬住了轻骑兵们的尾巴。
而此时,东方游马行如龙,疾电一般从西边斜斜冲来,冲到骑兵队长的右边,长矛一抖,矛影乍隐乍现,急刺奔逃的骑兵队长,队长乍一回头,面如死灰,啊的发出一声惨号,马上的身形一晃,再摇晃了两下,左肋下血涌肠流,向前然仆倒。战马前冲,将他带落马下。
一百骑士,被比乐骑兵矛刺箭射,全部倒毙在大道两边到北面树林一线,无一幸免,全军覆没。
日近黄昏,比乐军住马原大营,彬平静的看着站在集合在营地后平地士兵们,这些是从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两千强壮魁梧精锐,还有一千狼人和豹人的组合编队。他要亲自带队去特洛肯峡谷,攻袭约瑟夫军的后方补给。
迎着那数千双注视自己的目光,彬双眼异采闪烁,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道:“比乐城的勇士们,我们用自己的鲜血阻挡了阿迪西吞并我们家园的企图,牢牢的将有军神之称的约瑟夫阻挡在住马原以外,粉碎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今天,东方游万骑长将约瑟夫派到我们身后,企图偷袭我们补给线的四队轻骑兵全部歼灭。约瑟夫军已经计穷,胆怯,萎缩,现在到了勇士们大展神威的时刻了,让我们一起去他的后方,掐断他的咽喉!”
欢呼声雨点般响起,潮浪般起伏,良久没有半点减弱和敛歇的趋势,人人状若疯狂,情绪昂扬,只有如此把心中的热情渲泄出来,方可让将士们表达出对彬的尊敬和感激,正是彬让他们知道自己才是征战天下,无以匹敌的雄伟之师。亚玛启河畔痛击斯里门德,星夜回援比乐,识破疲兵之计伏击约瑟夫,这事实比任何言语更振奋和激动人心,令疑心最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才是比乐最优秀的统帅。
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此次与约瑟夫的会战,最艰难的时刻已过去了,且清楚明白地晓得胜利正掌握在他手上。
他摆摆手平息那震彻军营的欢呼,继续说道:“这次征途,可能充满险阻,可能会有众多的战士将热血,甚至生命抛洒在塔木罗低山脉的丛林里,但是我们不会害怕,因为,比乐的父母,兄弟,姐妹,数百万双眼睛在注视和支持着我们,胜利必定属于比乐城!”欢呼声再起,士气膨胀到极点。
彬和呼延和平率领着这三千战士,从营寨后向比乐方向急行十多里,然后折向东北边,远远的绕开约瑟夫军的营寨,开进莽莽大山中,然后分手,由在山中长大的呼延和平领着士兵爬山越岭,悄悄逼向特洛肯峡谷左侧的山峰,而彬却单人独骑沿着山脚茂密的丛林先一步赶赴特洛肯峡谷附近查探军情。
约瑟夫不愧为久经疆场的老将,营寨后方每隔两里就立起一座四米多高的了望木楼,荒野林地不时有巡逻骑兵纵马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