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夏侯渊两兄弟引一千五百人打头,曹操率两千五百人居中,我带领的五百白马骑与曹仁一千步卒混编,走在最后面。前军与中军,中军与后军相隔均是五里,便于互相策应。
出了虎牢关,前面就再无天险拦路,一条大道直通洛阳。全军打着火把前进,行动十分迅速,天还没有亮,前军与中军都已过了荥阳。我们也正疾行间,走在最前面的曹仁忽然把马停住,手中大刀一横,命令全军止步。士卒们走的正急,猛然间听到止步的命令,都有些收不住脚,传来一阵磕碰挤撞之声。
我不明就里,策马来到曹仁面前,低声问道:“子孝,发生什么事了?”却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北面的高山。那山势极为险峻,黑暗中望去就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曹仁向山上某处一指,压低声音对我说:“擒虎,我应该没看错,刚刚在我军走过荥阳城时,山上闪过三次火光。我看像是军中传讯的号火。那里有可能埋伏着敌人。”
“是吗?”我心中一紧,微一沉吟接口道:“如果你想的是对的,前面应该还有敌人等着我们,这些人该是等我们败退时断我军后路的。那曹公他们不是很危险?应该找人速向前面通告这一情况。”
曹仁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最好还是派人前去侦查一番,能摸清底细。”
我想也不想就答他:“那就我去吧,我带来的都是骑兵,有情况应对起来比较灵活。若发现不了什么,也可迅速追上大队人马。”
曹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擒虎,我知道你是最好人选。但我们两人不同隶属,我也不好让你去冒险。”
“得了吧你!”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伸出左拳在他胸膛打了一拳,“你也好意思和我说这些?我去了,你小心在意。”
见我意决,曹仁收起刚才的表情,点点头正色道:“那你更要小心。你带着你的人悄悄离队,把火把都息掉,我让部下多打几根火把,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进,应该可以迷惑敌人。”
“好!”我一拍大腿,由衷的佩服曹仁的急智,还不忘补充道:“你把队型弄松散些,就更好骗人了。”
曹仁与我对视,两人会心一笑,都对对方大起知己之感。事不宜迟,我两人就此别过,分头行事。
黑暗中,我带领着五百名手下摸索着前进。由于离了大路,马蹄下面一直是坑坑洼洼的。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我们走过的应该是一片荒废了的田地。这片被荒废的田地面积实在太大了,走出去七八里还没到头。难道荥阳城没有人种田吗,他们吃什么?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蜿蜒在田间的小路,我们上了路,速度马上快了许多。转眼来到一片密林,绕过这片密林,就到山脚下了。
异变忽生。原本一片死寂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一匹战马,马上有一人手持大斧,斜刺里向我冲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又就在林边,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到马前。说时迟那时快,那人高举起大斧,迎头就向我劈来。
我连取兵刃的时间都没有,大斧已到眼前。没办法,我一个侧身滚下马来,堪堪避过斧锋,却摔得我身上生痛。但,还没完呢,那人见我躲过第一斧,依然不依不饶,将马前提两步,照我面门又是一斧。我一咬牙,就地一滚,闪开了这第二斧。然而,就如同梦魇一般,我刚止住身形,马蹄声又到,如同鬼魅一般的大斧第三次向我劈来,带起的寒风厉啸着撞到我脸上。这一次,我前力刚消,后力未济,再也做不出闪躲的动作。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直到此时,才听到有人惊叫起来,我则只能暗叫一声“完了”,闭目等死。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面临死亡的威胁,与第一次相隔又如此之近,让我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没死在吕布手里,却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被人结果了性命,这回真应了我对吕布说过的一句话:到了阎王面前,我都说不清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
发了半天牢骚,却还没有死的感觉。我心里奇怪,睁开眼睛一看,那斧锋就在我面前三寸处停了下来。马上的骑士看看我,又看看不远处我带来的那队骑兵,问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你们不是董卓的手下?”天太黑了,看不清他的颜面。
虽然死亡的威胁还在,我依然不敢乱动,手下的骑兵们却渐渐围了上来。我反问:“你不是董卓的手下?”
那人大怒。“我怎么可能是那个丧尽天良的家伙的手下,我,我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
我暗松一口气,回答他说:“那我们就不是敌人了,我们正是为了追击董卓,才从此路过。我们是幽州白马将军公孙瓒的部下。白马可为证。”
那人听闻收回了大斧,叹了一声:“我也是等你队伍里有人发出声音才感觉到不对了。听你们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也不是西凉人。”
我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心中依然惊魂未定,暗道:好险好险,如果刚才我被人杀了,那才真叫冤死了。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问道:“那你怎么会埋伏在这里,在等什么人?”
那人猛醒,答道:“今天傍晚时,有大队人马从荥阳城前经过,又分出大约三千人来,埋伏在这座山后面了。我觉得他们必然会再从此路经过,便藏起来,看看能不能找机会砍了他们带头的。他们要埋伏的人,不会就是你们吧!”
我没时间赞他敢向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那份勇气。急忙抓过手下一名屯长,紧张之下我的双手都在发抖,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快,你马上带一百人去和曹仁将军汇合,告诉他,身后真的有埋伏,要他务必小心!”
“将军!”那名屯长并没有按照我说得去做,反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背后。“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我心头猛地一沉,没顾上撒手就回头望去。远处火光一片,隐隐传来喊杀之声。看那火光的面积,该有至少几万人马在一起拼杀,而曹操只有五千人马,那剩下的几万人,就全都是敌人了。敌人人多势众,又显然是埋伏好了等待我们的疲惫之师。这仗曹军有败无胜。
我还在观望,听身后一名士兵惊叫出来:“将军,你看!”
我又赶忙转过头来,不得了,原本黑漆漆的山腰间突然出现了一长串火把。正一点点向山下移动。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还被我抓着的那名屯长有些惊慌得叫起来。
“慌什么?”我斥道,同时松开了紧抓他的手。心中一阵盘算:现在,就算我去支援曹操也于事无补,手下这区区五百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况且曹操的部队是否能坚持到我赶到战场还是未知之数。为今之计,只有在这队伏兵的身上打打主意,看能不能为大部队安然撤退扫清道路。
想到这里,我立刻吩咐下去:“全军就近到林中埋伏,人衔枚马去铃。我们打他个出其不意,争取尽歼埋伏之敌。”五百骑兵均领诺去准备。这时,我才想到身旁还有一名外人。心中一动,我向那人一抱拳说道:“这位壮士,我军现在要与董卓军交战,既然壮士与董卓军也有深仇,不止可否助我军一臂之力?”
那人微一沉吟,点头说好。便牵了马也去林中埋伏。
看着此人魁梧的身形,我不禁点点头。心想有他在,我军可得了一个大助力。旋即我又想到一个早该问的问题,连忙问道:“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人没有回头,高亢有力的声音传来,“我叫徐晃,徐公明。”
在林中埋伏了并没有多久,远处山脚下与林交界之处就有了人声。火光中我隐隐见到一员将骑着高头大马,催促军兵快快前进。我心里一动,转头向身边的徐晃望去。只见他死死的盯着那名董卓军将军,眼中闪过道道寒光。令我也没来由的一寒。看来徐晃又把目标锁定在敌方将军身上了,他能成功吗?想想我被他突刺时的狼狈,“八成”。我如是对自己说。
敌军越来越近了,五十步,三十步,十步,好,就是现在。
我猛然间一声大喝:“冲!”接着一拍战马,想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出去。忽的眼前寒光一闪,徐晃早先我一步冲出树林。等到我也冲出来之时,就见他已大吼一声,一斧将为首那员将砍翻在马下。行动之快令我咋舌不已。我也不甘示弱,挺槊向另一名带队武官刺去。
敌人没想到自己埋伏人反而遭了埋伏,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二百余人被林中闪出的白马骑刺倒在地。接着又有无数人被马撞倒,顿时惨叫声一片。等他们好不容易定下点神来,见我们人少,刚要反击,又有人喊道:“不好了,徐太守被人杀了。”这徐太守正是军中主将,闻听此言,董卓军士兵们再无战心,纷纷转身而逃。我怕他们逃脱后重新聚拢,不舍;徐晃对董卓军恨入骨髓,也不舍;白马骑见主将冲在最前面杀敌,更不敢舍。一时之间喊杀阵阵,敌人纷纷在逃亡中倒下。
我杀的兴起,一槊砸倒一名军卒,回身又向另一人刺去。猛然发现半空中一个黑点迅速的接近。凭着多年习射的经验,我知道来的是一支羽箭。马上意识到有人偷袭我,连忙一闪身。但那箭来得太快了,终于还是插在我的左臂上。一阵剧痛传来,令我险些晕去。我今天原本就是带伤上阵,身上被吕布所伤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持槊本就有些别扭。再经这一箭,左臂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我来不及取下臂上剪枝,赶忙向此箭射来之处望去。
众多步卒溃逃的浪潮当中,有约二百骑兵昂然而立,丝毫不受本方败兵所影响。败兵潮遇上了他们,如同河水遇到顽石,纷纷从这块顽石两侧绕过,有人一头撞上去,却被为首的将军一剑劈成两段,那将一身铁盔重甲,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情。
刚刚射我一箭的,就是这名将军。弓还拿在他的左手中,没有收回。见还有敌军顽抗,我喝住了本方骑兵。命令大家重新整队,我则带伤当先迎了上去。
那员将见我一马当先,也约束部下后迎了上来。我俩人军前照面,但并没有交手的意思。
“我认得你”,敌将先开口道:“你在虎牢关前曾和温侯一战,当时你曾射了温侯一箭,我今日便还你一箭。不过看来,你也不过尔尔。”说着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此时天已经微亮。我见此人三十来岁年纪,黄面长须,脸上稍有风霜之色但阳刚之气十足,是个标准的马上美男子。(也就是说并非小白脸)部下身处乱军当中能够稳如泰山,可见他治军有方,不能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