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多闻伯符之名,却不知伯符身侧若无周瑜便如虎失利牙、鹰去双翅。孙坚曾以伍拾精骑与伯符换周瑜出仕,伯符答曰:“父命本不该违,但儿若失公瑾便如父失三子!”
孙策可谓用心良苦,他不愿周瑜的锋芒因年幼出仕而被磨灭。他要贮藏这股力量,要让这股力量在沉寂和悲天怜人中不断积攒、扩大。他要的不是雄心壮志被世俗蚕食后的周瑜,他要的是若干年后能够扭转乾坤的周公瑾。
有些诱惑是无法抗拒的,有些诱惑甚至会让人铤而走险,不顾已经确立的长远目标。
孙策遇到周瑜,那是苍天最善意的安排;
孙策遇到司马懿,便是老天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
所以孙策和周瑜来到了洛阳,所以两人才会踏上通往天下致乱的道途——司马懿苦心积虑设定的天下致乱。
“你来这是个错误!”
周瑜浅浅笑着,自己安排杀董卓,劫天牢为的就是来这,但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却说这是个错误。
“何以见得?”
老人静静坐在通往大厅的长阶之上,左手缓慢抚mo着地面,“我在这坐了二十年,二十年里有很多人都来过这里。”
“他们都犯了错误?”
“是的,他们都不该来!”
“但我已经来了。”
“你虽然来了,却没有走进我身后的大厅。”
“走进大厅会怎么样?”
“那样错误就无法挽回,错误的代价就是死!”
周瑜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但现在面对着沧桑老人,心中却有了少许的犹豫。
有微风悄然拂过,撩起满地的落叶躁动不安,老人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有的是时间,时间能换来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何必拘泥于大厅中的不祥之物呢?”
听到老人如此说,周瑜仿佛下定决心般毅然朝前走去,“多谢老丈好心相劝,但正如你所言,很多事情需要用时间去换取,但时间不就是生命么?大厅中是否有不祥之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了它,我就能让苦难百姓早几十年安享太平!”
周瑜说完这些已经走过老人身旁,来到了大厅紧锁、满布灰尘的朱门之前。
老人又是一声叹息,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中喃喃说道:“为何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会说上这样一段让人怀念的话?”
门“咿呀”着被周瑜推开,震落的灰尘在微亮的月色中清晰可见。
门内只能看见月光铺就的契型格子,格子内则是周瑜被扭曲了的瘦长身影。
深深吸了一口气,周瑜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去,他没有回头看看已是泪眼婆娑的老人。
踏进大厅的一刹那,异样的心悸猛然袭来,周瑜脚下甚至有些踉跄。
大门在身后慢慢合拢,月光由宽变窄化成一柄利剑,猝然消失。
昏暗中有种尘封的苦涩,周瑜从不着边际的遐想中醒转过来时,才算勉强稳住颤栗的身形。
“董卓杀不杀无关紧要,人质救不救也在其次,我们来洛阳只为了一件事情,只为了从皇宫拿走一件可以改变命运的东西!”
孙坚所说的物事现在就摆放于大厅正中的方台上,周瑜静静地看着它,却未立刻走过去。
大厅内本应该昏暗一片,因为它是封闭又没有任何光源的。
这种残绿色的明晖来自承载玉玺的精美几案,几案旁则放着火红颜色的印泥。
除了进门时的心悸,并没有别的不正常的事情发生,周瑜站在原地想着:“应该布满了机关才是,没有任何侍卫把守的原因恐怕是除了皇帝没人可以接近那个方台吧!”
厅外老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地面被撞击遂而破碎飞溅的声音。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这疑问只能等到周瑜安全走出大厅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缓缓移动脚步,试探着接近中央的方台,老人的警告让周瑜格外谨慎。
这时忽然起了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又是刮往何处的腥风。
周瑜心中一惊,猛然低头弓着身子向方台扑去,随即便有奇特的声音在周瑜头顶的上方响起。
那种牙齿大力闭合时发出的刺耳声响让人冷汗直冒,毛骨悚然。
周瑜没有太多时间来后怕,因为腥风再次从右侧刮了过来。
眼前除了残绿色的光,周瑜看不到任何猛兽,他在腥风及体的一刹那再次横移了数步。虽然险险避过,却远离了方台。
“是什么怪物?”周瑜心跳的很快,他紧握的双拳业已经湿透,“是看不见的猛兽,或者是高明非常的机关?”
低沉的嘶鸣声验证了他前一个猜测,果然是一头猛兽,一头看不见的猛兽。
确定猛兽离自己尚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周瑜双腿用力蹬向地面,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紧贴着地面朝方台滑了过去。
尖利的牙齿穿透衣裳碰触到肌肤时,周瑜心都凉了。
他全力一掌拍向地面,整个身子迅速翻滚起来,与此同时莫名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血肉模糊的左手逐渐失去了知觉,猛兽仿佛正在享受着血腥,并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它竟然屏住呼吸采取了偷袭!”周瑜靠在立柱上压牙忍着阵痛,“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血坠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怪物的呼吸猝然而止。
“来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周瑜突然闭上了眼睛。
既然看不到,干脆就不要看!
他的选择非常明智,但四周气流的涌动是杂乱无章,无法琢磨的。
如果没有老人突然的闯入,没有老人凌空掷出的四个火把,周瑜必死无疑。
“我跟你拼了!”老人大力踹开房门的时候,整个脸都因为愤怒和畏惧交杂在一起而不断扭曲。
怪物此时正好扑到周瑜的身后,它正欲张开血盆大口将周瑜连着石柱一同撕碎。
残绿色几乎透明的躯体,怪物的形态却类似于普通的猎豹。
逃过这一劫,周瑜的脑子动的飞快,他并没有和老人一起与怪物缠斗,而是径直扑向了方台。
掉在地上的火把明灭闪烁,老人惨呼声响起的同时,周瑜的手终于碰到了方台之上的物事——传国玉玺。
“有这么好的东西干嘛告诉别人,我们自己去拿不好么?”司马懿和孙策“偶然”相遇后,河内太守王匡如斯问。
那时天有二日,一阳一月,司马懿笑而不答,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