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出去不知已有多久,美女当前虽然也爽心悦目,但萧翰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这时那一直支着下颚望着窗外的女子忽然转过头来,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萧翰跟前,然后凑过脸去仔细端详起来。从帘布缝隙处吹进来的寒风在两人之间改变了节奏,而就是这细微的改变竟然一下子把萧翰惊醒过来。
闻着淡淡的清香,脸上能感觉到女子呼出来的少许热气,萧翰忽然觉得心跳加快起来,从而也无法再假装睡着的样子。
猛地一挺身,萧翰张开双眼的同时,嘴唇也碰着了女子滑嫩的脸颊。
“啊!”那女子惊慌地往后仰去,由于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拢住长发的毡帽也被碰落。
微微红润的脸颊,因为气恼而嘟着的小嘴,还有被西风吹乱的一头乌黑的长发,萧翰忍不住心呼“好美”,人却业已呆住了。
“啪”的一声,那女子抬手就给了萧翰一个耳刮子,紧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二话不说便向他的咽喉刺了过去。
妈呀,因为一个吻而丧命,我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眼看剑尖已抵住自己的咽喉,只要往里轻送自己便要一命呜呼,萧翰没想到那女子却忽然罢手,一转身便走出了马车。
大难不死的萧翰此时的手心全是冷汗,望着女子的背影,他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奶奶的,亲一下就要人命,要是上chuang的话你还不把我给活刮了?”
刘辟坐在车缘望向远方,毫无神采的双眼带着沉重的茫然,他叹着气站起来问刚刚出来的女子道,“姚社主是出来透透风的吗?”
“你叫我姚玉就行了,毕竟你是长辈。”姚玉冲着车两旁的手下点头示意,努力平静内心的波澜说道。
“没人看着他行吗?他可是天师,有神仙传授的法术的。”
“天师?我看只是个色狼罢了!”姚玉低着头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姚玉慌忙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劳烦你进去看着他吧,我想透透气。”
刘辟躬了躬身往车内走去,而姚玉则愣愣地望着远方,“本来只是听说这里难民很多,想看看能不能救几个孤儿,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一趟差事。不过也好,这笔酬金应该足够兄弟们熬过这个冬天了。只是大名鼎鼎的张天师,竟然会落魄到如此地步,着实是天意难测。”
姚玉用黑色的布条将长发扎紧,正要上前换下车夫歇歇手时,忽然从正前方驰来一匹快马。马上之人一边挥舞手中的红色锦带,以便高声呼到,“社主,前面有大队人马!”
皱了皱眉头,姚玉噌地一声窜上车顶,以手为蓬向远处瞭望。只见腾起的尘土紧凑而又严密,姚玉心中估量,“看来是打了胜仗的诸侯部队,人数在壹万左右。”
“姚姐——”从马车后方奔来一骑,他轻呼一声的同时从马上直直拔起,不偏不斜地落在姚玉身旁。
“舒俊,你看有多少人马!”
被唤作舒俊的少年略微思索便答道,“最少三万!”
“嗯?”姚玉侧过头来望着他,笑道,“说给姐姐听听。”
“从尘土卷起的高度和浓密来看应该只有一万,但那只是平常情况。”舒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地面说道,“但最近下过暴雨,地面如此的潮湿,所以——”
姚玉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右手手指放在嘴边,紧接着便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百来人的队伍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停步,几乎所有的人都紧紧地盯着车顶上的姚玉。这时探路的那人也已经来到马车前,他向着姚玉拱手道,“社主,前面有数万人马,从旗帜上来看应该是董卓手下第一猛将张济。”
“张济?董卓不是早被张角击溃了吗,还领了处罚,张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舒俊不解地问。
姚玉自然也得不到要领,她微微摇头,然后高声吩咐道,“全部弃马,把家伙都给我收好,不要让对方发现了!”
四下一阵应是,便开始忙碌起来。
姚玉走进车内的时候,萧翰正苦于面对刘辟那张老脸,这时自然一个劲地向姚玉抛眼色,浑然忘了刚才那要命的一剑。
“是张济的人马。”姚玉一边走到萧翰身前一边说道。
“我听到了,只是你们这样的打扮很难逃过张济的眼睛,更何况——”刘辟瞟了瞟萧翰,接着说道,“更何况张济和他曾经正面交锋过,想不被认出来都不行。”
姚玉用短刀挑断反绑着萧翰的绳索,然后迅速将刀顶在他的后腰处沉声道,“识相点,张济可不会如我们这般待你。”
那当然,张济又不是美女,我可不想浪费这种艳福。
这时马车再次起步,萧翰便故意借着车子的摇晃时不时往姚玉的怀里靠,还一边打趣地说:“姚姐姐,你是要拿我到洛阳换银子么?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方法。”
姚玉正在计算着各种出现意外的可能,根本没心思听他瞎掰,便随口应了声“哦”。
萧翰这下更来了精神,“你也知道,我们黄巾纵横天下多年,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积蓄呀,宝藏什么的。”一边说萧翰一边观察姚玉的神色,见姚玉毫不动心颇为失望地垂下头来。
虽然萧翰只是瞎说,姚玉也根本没听进去,但一旁的刘辟却轰然意动。刘辟跟随张角南征北战、攻城略地,却从未见过张角享受过哪怕一天的奢华。虽然打仗要花钱、要买粮,但刘辟却始终相信张角一定把抢来的财富藏在什么地方。原本他并不打算背叛张角的,但当他得知张角的下落时,心里那股yu望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现在刘辟从萧翰的笑言中证实了确有宝藏的存在,他就像喝了烈酒一般全身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姚玉注意到刘辟的异常,抬头望着他问道。
“没事,没事,可能有些着凉。”故意紧了紧环抱着双肩的手,刘辟轻声答道。
“你是不是又想逃了?”萧翰有意调侃刘辟,阴阳怪气地说。
刘辟的脸色刷地一下青了,他颤抖地伸出右手指着萧翰,语无伦次地大声叫喊,“我逃?你说我逃跑?我们三千弟兄和卢植六万兵马对阵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说我逃跑,你看看,你看看——”
刘辟一把扯开上衣,裸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你说我逃跑,你知不知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什么感觉!”
萧翰低着头,他根本不知道刘辟有没有当过逃兵,但他却知道自己曾经抛下数万弟兄任人屠杀,独自一人抱头鼠窜。所以刘辟大骂得时候,萧翰一点都不愤怒,心里反而说不出的愧疚。
不断地喘气,毕竟张角是他们心中的神,刘辟这样指着鼻子骂他,自己反倒惶恐不安起来。好在这个时候姚玉岔开话题,淡然说道,“该怎么办好呢,张济明明是认得你的,该怎么办呢?”
深深呼出一口气,刘辟忽然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我有办法!”
“喂,这个办法一点都不好,杀了我你们一定领不到足额的赏金。”萧翰以为刘辟要把自己先杀了,然后要么毁容、要么分尸。
刘辟一言不发走到萧翰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在萧翰的鬼叫声中手起刀落,“天师最看重自己的头发,只要把头发剃掉保管谁都想不到也认不出来。”
完了,完了,成了和尚还怎么泡妞啊。背后有姚玉用刀顶着腰,萧翰只能哭丧着脸任由刘辟宰割。
“是个用刀的行家”,姚玉看着刘辟手中翻滚的刀光想到,她侧头掀开窗帘往外望去,只见手下们已经化装成难民不紧不慢地跟着马车往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