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起点号”小心翼翼的靠近早已壅塞的破旧海港,因为港口早已被海沙和杂物改变了海底的地形,透过碧蓝透明的海水清晰可见杂乱无章的海底。于是,只好在距离岸边几十米的地方抛锚,放下橡皮艇。
大副吴膺自告奋勇,努力半天才从船长赵旗那里争到了上岛侦察的任务,便带领枪炮长娄强、帆缆长欧阳和海图员小郑第一批上岸侦察勘查。看到橡皮艇向岸边划去,张豫鲁一肚子不高兴,一边嘟囔着大副看不上他,一边解开裤子冲着越来越远的橡皮艇撒出一泡热尿。
大副吴膺个头不高,身体也精瘦。小艇刚刚碰到码头残破的水泥边上,边他便一跃而起,一个箭步跳上高高的码头,伸手接过欧阳抛给他的缆绳,随手熟练的打一个水手结,将小艇系在一块石头做成的半截系缆桩上。
海图员小郑一上岸,就立刻打开海图夹,用目测的方式将眼前的努库阿洛法港的地形和海图上的地形进行对照。而娄强和欧阳则端着手中的95步枪,小心翼翼的开始警戒。
环顾四周,除了被海浪冲刷的海岸线之外,整个汤加塔布岛屿都被一种绿色的蔓类植物覆盖着。原来的努库阿洛法市只剩下少许残墙断壁,即便这些瓦砾残墙之间,这些植物也顽强的占据了一切可以占据的土地,只有少数高一些的断墙框架上还能看出以前的建筑遗迹。
海边大片的椰林已经消失了,几棵还没有倒下的椰子树干上也爬满了这种植物,远远看上去象一棵棵枞树或者雪松那样的树塔。
这是一种生命力多么顽强的植物啊,它那看上去柔软的藤无处不在,遇到高的无论市建筑还是树木都被它不知疲倦的攀援着,缠绕着,所到之地都被它撒上浓色的叶子。即便在着充满紫外线的强烈阳光之下,那羽状的叶子也丝毫没有打蔫的迹象,反而折射出点点反光,颤巍巍的骄傲着,伸展着……无声无息的霸道的宣示着它们在这个小小海岛上的统治地位。
大副吴膺小心的走进它们,俯身仔细观察着。小小的叶面是椭圆形的,互生在细细的叶柄之上,每一条叶柄都如一片轻薄的羽毛,形成巴掌大的复叶。细细的叶柄长在柔嫩的枝条上,枝条上还有不少细小的卷须用来攀援。再往下越来越粗的藤蔓显然是木质的……直觉告诉吴膺,这很可能是一种豆科爬蔓植物。
吴膺小心翼翼的摘下几片叶子,轻轻揉了揉,然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一股青青的气息没有让他感到有什么异味。这是什么植物呢?看似柔弱,却如此坚强霸道,将岛上原有的生物空间完全占领,也将海啸之后所有原有植物的复苏之路一下子堵死。是核辐射和紫外线辐射之后变异产生的新物种吗?可是变异不可能发生的如此之快。应该是原有的物种特别适应现在的特殊气候条件吧。
眼前的植物似乎在脑海中的记忆里是有印象的,可是究竟是什么呢?在吴膺的博物学记忆中,南太平洋热带海岛本来是没有这种植物的,应该是一种外来物种,对!外来物种这个词让吴膺脑海中顿时一亮……他立刻联想到20世纪末的外来物种植物对中国的侵袭事件:被中国农民引种的水葫芦顷刻之间侵占了水乡江南的大片水面——中国南方地区被豚草的大面积侵袭造成的危害——还有,还有美国的克株,对,这就是克株!
美国的东海岸,迤迤绵绵,从北至南,都是茂密苍郁的森林。在盛夏之际,假如你行驶在美国南方的话,除了林木之外,你还会看到一种奇特的绿色景观。那是一种巴掌大的绿叶,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地遮盖了一切,时而平铺直叙,时而起伏高耸,伸展出数十数百英里去。你能够看到的只是无边无涯密不透风的绿叶遮盖。 形成这个北美奇观的,竟是一种东方藤蔓。
那还是1876年在美国费城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上,前来参展的日本人带来了一种用来装饰东方园林的攀援植物“克株”。晚夏的克株开着串串紫红色的花朵,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甜的葡萄般的香气,分外惹人喜爱。 一个好事之徒,偷偷地掐下一个芽头,回去喜滋滋地培育出一株小克株来,克株就这样加入了移民美国的行列。
但是只一眨眼的功夫,人们大惊失色地发现:柔绿的藤蔓已经修炼成精,一夜之间成了怪物。自以为是的人们已经失去了对克株的控制力,它撒腿撂欢自由自在地逃跑了!
它被誉为世界上长得最快的植物,绿色的机器,可以无尽头攀援的神藤。这时,同样的溢美之词,却成了灾难的宣告。一棵克株可以分出60个分杈,它们可以呈放射状奔放。每一个分杈都可以一天爬出一英尺,一个生长季节各爬出100英尺,总长度就是5000英尺。这还远远没完。它们还伸出柔韧的触须向高处攀援,它们的枝蔓发出新的根须无数次重新扎向土地,然后,就是新一轮的伸展和攀援了。从一棵老根出发,它的分分杈杈枝枝蔓蔓可以全方位出击,覆盖方圆几十英里之广。几年之间,这美丽的开着柔嫩紫色花朵的绿色魔鬼把一百万亩的面积遮盖得纹丝不漏,活像一个怪兽,很有耐心地吞下一切:森林,电缆,甚至火车铁轨。
吴膺走近一棵爬满藤蔓早已死去的椰子树干,蹲下身体在浓密的叶子下面寻找,很快找到了证据,几朵早已干枯的花朵,灰黄色的干枯花萼上还带有淡淡的紫色!证据具全了,豆科爬蔓植物,羽状复叶、紫花……这就是让当年美国农民胆寒的绿色妖姬——克株!
克株——顾名思义,专克一株株的大树。一定是这时这个热带海岛的气候已经冷的类似温带的气候,岛上原有热带植物无法适应,再加上经过海啸的洗劫,岛上土壤极度贫瘠,而豆科植物却不怕这些,只要有充足的光照,它就能自己制造大量的养分。虽然地上的藤蔓被海啸冲走,但是只要土壤中还剩下一点根茎,它就能重新发芽……这些就给了这个喜欢光照和温带气候的植物生长冠军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让它有机会有实力扼杀了一切原生植物成为这个海岛独一无二的统治者?
吴膺顾不上使用无线电,径直回到岸边,手中拿着他用小刀砍断扯下来的几条枝蔓回到岸边,对着船上喊:“船长——这植物无害,岛上没有危险。”
船上的人除了守卫,都上岸了。船长赵旗接过吴膺手里的枝蔓,看了看说“切!什么克株——这不是葛藤吗?我们园子里那藤架上长的都是这个。”
“什么日本的克株,这是中国的葛藤啊?”船长赵旗摇了摇手中青翠的藤蔓,对吴膺说:“你们只知道读书,克株就是中国葛藤的日本名字。几个世纪前日本人就引种到日本当作装饰植物的。大概这岛上以前住有日本人,他们有了钱就喜欢学我们中华文化附庸风雅,没准是那个日本人弄来装饰庭院的,没有想到末日之后居然成了它的天下。”
“那么船长,中药‘葛根’就是它的根吧?”
“没错,这葛藤可是宝啊!没有想到汤加塔布居然变成了一个宝岛,到处都长的是葛藤!走,咱们去挖开一块土让你们看看!”
砂土地很松软,张豫鲁心急,顾不得找工具挖土,找了一条粗壮的木质藤蔓使劲往上一提,就拉出一段一米多长的藤根。只见那带出土的藤根呈一段段的纺锤状,又粗又大,就像山东老家的黄皮红薯一样。张豫鲁掰下一段,用手擦了擦树根上的沙子,就立刻啃了一口。
“呸!呸呸——什么怪味啊,不好吃!”
船长赵旗哈哈笑了,“你这个大马猴急什么啊!这葛根可不是这么直接啃的。嗯——这葛根长的可真不错,比咱们老家野生的葛根肥大多了。咱们可真的找到宝了啊!”
“呸,这玩意儿又不能吃,找到什么宝了啊!”张豫鲁还在悻悻然。
“谁说不能吃?我听父亲说过,灾荒年还能用它擀面条呢。把它的块根挖出来晒干就是中药葛根。新鲜的葛根磨碎了用水洗,就能沉淀出大量的淀粉,叫做葛粉,虽然没有大米白面那么好吃,可叶是不错的粮食啊!做成葛粉之后那怪味叶就没有了,挺劲道的,擀的面条还不错呢!”
“啊,船长,你快别说了,我这会就谗了,咱们现在就挖葛根怎么样?”
“大马猴怎么成了猪八戒了?就知道吃啊?少不了你的。先勘查岛上情况再说!”
站在岛上放眼望去,因为已经没有了茂密的森林的阻挡,整个汤加塔布尽收眼底。近400平方公里平坦的岛上除了南面有一些珊瑚礁之外都是一马平川,间或有一些被藤蔓缠绕的枯树点缀其间。整个岛屿除了海边被潮水冲刷的地带和几个湖泊泉眼之外,到处都被浓绿的藤蔓所覆盖,不能不令人感叹这种绿色植物顽强霸道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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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 葛藤(Pueraria lobata)又名葛条、野葛等,为豆科落叶木质藤本。原产中国,分布广,除新疆、西藏外,遍布全国各地。喜温暖湿润,耐寒、耐旱、耐瘠薄,根系发达,生命力强。用种子或扦插繁殖。
根(又称葛根)富含淀粉,(葛粉是一种优质的淀粉,具有粘重、透明度高等特点),葛粉含淀粉75%一85%、水分10%一15%、粗纤维0.%一0.4%、灰分1.0%一1.8%、蛋白质0.1%一0.2%。用葛米和白糖做成的稀粥粘甜可口,葛藤还可酿制饮料、保健食品和风味小吃,营养丰富,风味独特,是一种很好的保健食品。
葛的根、叶、花、果均可入药。根入药名葛根,是升阳解肌、透疹止泻、除烦消渴之良药。
叶可作饲料,对多数牲畜都有较好的适应性,马较为喜食,也可作猪、羊、兔等的饲料。
葛藤根系发达,主根深达3m以上,发达的侧根向四周伸展,在表土层形成稠密的根网,在防止冲刷、崩塌、护坡固沟、保护堤岸、路基等方面有明显的作用,为优良的水土保持植物。
葛藤茎皮纤维好,可作编织、绳索、纺织和造纸原料;种子含油率15%,可榨工业用油;葛根、茎、叶经发酵可提取甲烷和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