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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幽域惊变

玄都山,乃是赢州地域内一座高山,常有各类野兽出没,因此便有许多猎户在山脚下安家落户,以打猎为生,不知过了许多年,渐形成村落。

只是最近不少上山猎户均入山不归,待派人去寻,最后竟只抬得几具白森森的骨架返来,还有几人更是尸骨无存。

村中众村民只道这些入山猎户被凶猛野兽害了性命,便组织人手,浩浩荡荡二十余人,皆是打猎好手,个个身强力壮,上得山去,要寻那野兽报仇,谁知一去数日,一干人等皆无音讯,在第五日上,却终于奔回一人,神色惊恐,见到他人嘴中就不停大叫道:“妖魔吃人啦,妖魔吃人啦!”旁人问他,他却会反复说这一句,原来竟是疯了。

再有数位胆大又不信邪者邀齐一同上山查探,见得那二十余具白骨,这下哪还敢再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慌忙下山,奔走相告,众村民害怕妖魔,便都相继迁移他处。

而此时玄都山上一片密林深处,却有青烟冉冉升起,隔得近了,还能瞧见火光闪动,似是有人在烧烤什么野味,肉香四溢。

却不知是何等人物,在此时还敢在玄都山上逗留,眼见天色将暗,似乎他们竟是打算在山上露宿一夜,难道是不知有吃人凶魔出没的消息?

再离得近些,却听到有一少年之声道:“无心师叔,这山上传闻的吃人妖魔会不会很厉害啊?”

原来竟是羁无茫一行三人。想那羁无茫位列修仙道三大绝顶高手,“仙道心”中的“无心”,修为高绝,难怪不畏吃人妖魔。便是木君易,屈翱两人,寻常妖魔也万万不是对手。看来三人必是在途中听闻妖魔食人之事,所以上玄都山一遭,乃是有心寻这妖魔,为民除害。

此时的屈翱已修炼至“聚魄境”初段。在下山之前,“妙法真人”已传他修仙后续法门,屈翱原本就在“养气境”耽搁数年,根基十分扎实,再加上一路上羁无茫尽心提点,使他得益良多,进展自是神速,短短半月就突破“炼心境”进入“聚魄境”了。

羁无茫正专心翻烤着串在枯枝上的肉块,听到木君易发问,随意答道:“多半乃小妖一只。”

木君易哪里满意这个简单的回答,又道:“师叔你又知道了?我看这妖魔肯定是大大的厉害,哼哼,只怕师叔你也斗不过它呢!”

其实木君易倒不是真认为那妖魔会十分厉害,这世上“无心”羁无茫都奈何不了的妖魔,只怕不多,木君易此时只不过是在言语上故意与羁无茫抬杠而已。

羁无茫哑然失笑,也不与木君易争辩,道:“只怕是了,那我一会可先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俩小子除去妖魔再出来,免得我万分不幸,真被妖魔害了性命,呵呵……”

羁无茫话才出口,木君易就已忍不住怪叫一声,道:“哇!师叔你好狡诈!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这妖魔真的很厉害的话,不会只呆在山中害人的,山下居民应该早被吃光了。”屈翱在一旁说道。

木君易驳道:“但这妖魔是最近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由他处来的厉害妖魔,在这山上览地修炼。”

屈翱微微苦笑,小师弟木君易向来能说会辩,爱与人抬杠,偏偏每一言都有些道理,自己如何讲得过他,当下也就不说话了。

这时却听羁无茫摆手笑道:“你们当妖魔都喜欢吃人啊?略有道行的妖魔都是不屑于吃人的,它们要吃啊,也是吃修仙之人,比如说你们俩个。修为再高点的妖魔就连普通修仙者也看不上了,它们要得是天材地宝等珍异之物,再就是已修成元婴或元神的修仙者;元婴嘛,可以配合一些珍异材料炼制出更为厉害的法宝;元神么,呵呵,除了炼制法宝之外,还可以将之炼化,能够大大增进修为。”

羁无茫说到这顿了一顿,原来却是肉块熟了,羁无茫连忙拨小火势,才续道:“不过想要炼化元神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更何况修成元神的本来就少之又少,现在就更少了。”

羁无茫倒是有些感慨,可惜肚中早已有些饥饿的木君易与屈翱俩小子似乎对他手上散发出阵阵香气的熟肉兴趣更大些。

分食完肉块,木君易只说未饱,不得已之下,羁无茫只好再去打了一只野兔回来,再次烤食。

待他们消灭完食物,天色渐暗,连那悠悠月牙都已爬上半空。

羁无茫招呼一声,寻了个地方,躺卧休息,木君易与屈翱见状,也有样学样,各自寻了块干净地方,闭目养神。

也许是都有些困乏,只消不大一会儿,三人竟在不知不觉下都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屈翱徒然惊醒,举目环顾四周,只见小师弟木君易尚在原地熟睡正酣,而羁无茫却不见人影。

眼见火堆火势渐小,需要添些柴火,否则只怕不消多时便会熄灭,屈翱不愿打搅到木君易睡眠,当下便只是缓缓站起身来,蹑手蹑脚朝另一旁走远。

清冷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干枝叶之间的缝隙洒落,随着山风吹拂,枝叶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地上的光点也在不住变动,此情此景,倒叫人心中不由有些害怕。

又走出几步,确定不可能惊动到小师弟,屈翱这才轻呼出口气,但依然只是轻轻踏步前进。

大概走到百丈之外,屈翱这才伏身下来,拣拾地上枯枝。

不多时,已集得一小捆,屈翱看了看天色,估计差不多应该够烧到天明,正待转身回走,却瞧见远处似乎依稀有个人影晃动。

屈翱先还以为眼花看错,再凝神朝那方向仔细一望,却是真有一人影,并且还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无心师叔?”黑暗中实在看不真切,屈翱疑是羁无茫,便试着叫唤一声,那人影却闷声不吭,只是不住走近。

屈翱警觉不对,运足目力再看,但见那人影十分高大,身后似乎还有一长物,随着这人影的走动而来回甩动。

这时鼻端突闻到一股浓烈腥气,令人胸口烦恶欲呕,屈翱不由连退几步,以衣袖捂住口鼻。

那人影却在这时紧赶几步,趴伏下来,那头部猛然涨到如斗般大小,张开血盆大口,利牙森森,发出一声低吼,随着这一声吼叫,它已窜起朝屈翱飞扑过来。

虽然屈翱离它尚有十余步距离,但这怪物居然一掠便至,快得叫屈翱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但屈翱终于还是瞧清这怪物哪里是个人,分明是只巨虎,身后那竖立摇动的长物乃是它的尾巴。

但见这巨虎摇头摆尾,身躯直立而起,双爪齐出,压向屈翱肩头,登时将屈翱扑倒,随即大嘴一张,一口就朝屈翱脑袋咬去,看架势只消咬实,莫说屈翱是血肉之躯,便是铜皮铁骨,只怕也会身首分离。

这巨虎一张嘴,屈翱只觉腥臭更甚,他也是未加防备才给这巨虎扑到,况且这巨虎动作确实非常快,又见巨虎大口朝自己咬来,这时肩头一阵刺痛,原来是那巨虎利爪勾破自己衣衫划伤皮肉。

剧痛之下屈翱终于回过神来,当下强忍胸口烦闷,双脚屈起,奋力朝巨虎肚腹上死命一撑。

屈翱这一撑用尽全力,他又打小修仙练气,内气自然而然的贯注在双脚上,因此这脚上所夹带的劲道只怕不下千斤,饶是巨虎身躯庞大,也被踢得发出一声闷吼,抛飞出去。

不过屈翱亦不好过,虽然巨虎被他踢开,但想那巨虎爪子又是何等锋利,在负痛之下已将屈翱肩头撕裂,一片血肉模糊。

命在旦夕,屈翱也顾不得伤势疼痛,挣扎着翻身站起,却见那巨虎又猛扑了过来,慌忙闪身让开,四下一瞧,提气跃起,掠上身旁的一棵大树,心下稍安,想那老虎,可是不会爬树的。

可屈翱却未曾想,这只巨虎又岂是寻常虎类?若是寻常老虎,腹间这等柔弱的部位受了屈翱那千均之力的一脚,还不立时一命呜呼了。当然,事实上屈翱也不清楚自己方才那一撑究竟有多大力道,更何况慌切之间,又哪里还能细想许多。

但见这巨虎微一弓腰,弹身窜起,竟有丈余高,伸爪一抓,已勾住树干,“噔噔噔”几声向树上爬来。

屈翱瞧得一惊,知道在树上安身的想法恐怕是不能实现了,当下双足一蹬,身形飘出,掠到另一棵树上,不敢多加停留,再一踩足下枝干,借力继续朝前急掠。

其间屈翱偷空往后一瞄,却见那巨虎在树间腾挪跳跃,无不如意,速度竟似比自己还要快上几分,朝自己猛追过来。

大骇之下,屈翱心中竟只想到拼命逃窜,并有意引离这巨虎,莫叫它发现了小师弟木君易,以免害了小师弟性命。其实木君易身怀数件法宝,便是“幻光玲珑踏”此一件宝物,也足以护得主人无恙。

还没逃出多远,屈翱突觉身后风声渐紧,想是那巨虎已然追近,心中不由凛然,暗想道:“甩也甩不掉这怪物,倒不如拼死与它一搏罢了!”

一念至此,屈翱再不犹豫,就此跃往平地,方一转身,却骇然发现那巨虎已在跟前,正挥起一爪,朝自己猛击过来。

再没法闪避得开,屈翱只勉强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只听“哧”的一声,鲜血四溅,屈翱前胸被划出几道深深血痕,也幸好他反应及时,侧开了身子,否则这一下只怕就已经替他开膛破肚了。

屈翱受这一重创,抬臂举指都剧痛攻心,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已痛昏了过去,但屈翱毕竟练气有成,还能堪堪维系神志清醒,往后急退。

这巨虎正是玄都山近日来传闻的食人妖魔,它已害了三十多条人命,那些皆是凡人,以它之威,莫不轻易收拾,哪知今夜对上一个鲜活美食,不但半天没吃到嘴里,反还被狠踹了一脚,心中早就窝火,此时见了血腥,凶性更是大发,咆哮一声,复再窜上。

屈翱重伤之下,行动已不灵便,哪里还能保持常速,没退得几步就被巨虎赶上,眼见就要丧生虎口。

就在巨虎利牙及身的那一刹那,屈翱怀中泛出一圈淡红光芒,朝外猛得扩张,只听“波”的轻响,那红芒有若实质一般,撞上巨虎,竟让巨虎发出一声惨嚎,被弹飞出去。

这淡红光芒正是羁无茫赠于屈翱的法宝“灵血刺”所发,总算及时救了屈翱性命。

“这家伙是虎形兽,最是畏惧水火,你以六阳神火罩制它。我现在传你法诀,听好了!”屈翱突听到耳中响起师叔羁无茫的声音,心下一松,闻言又是大讶,师叔言中所提及的“六阳神火罩”又是什么东西,自己似乎并无此物。

屈翱正想发问,随即发觉右手上不知何时握住一物,触手光滑细腻,他本是聪慧之人,立时想到这只怕就是师叔所指的“六阳神火罩”了。

屈翱正待举起右手细观,羁无茫却已在他耳边暗传法诀,而那巨虎又再扑了过来,当下也顾不得再看,慌忙跟着念动法诀。

法诀方才念毕,屈翱只觉手中所握之物轻轻一震,把握不住,它已急旋着离手飞出,每一旋转,便变大数分,只消一眨眼间就长成一座巨钟也似的透明琉璃罩,将那虎形凶兽当头扣住。

炎光闪动,那琉璃罩中凭空生出熊熊烈焰,焚烧身处其中的虎形兽,虎形兽想是十分苦痛,不住左突右撞,但任它如何凶猛,琉璃罩仍然纹丝不动,它始终不得逃出。

此物本就是取“琉璃火玉”所制,身具六阳,分别为初阳,少阳,大阳,太阳,纯阳,极阳,六阳合一,生出烈炎,故称“六阳神火罩”。想这“六阳神火罩”虽然不是什么厉害之至的法宝,又是由屈翱来发动,但毕竟是一件上品法宝,但凭法宝自身的威能,也不是这小小虎形兽能够破罩而出的。

若是普通火焰,这虎形兽已小有道行,只怕都奈何不得,但这罩中烈焰却非凡火,乃是阳魄之火,它自然是抵挡不住。

羁无茫已现身出来,来到屈翱身边,道:“这虎形兽能变化人形,却不能言语,显然还是刚刚炼成元魄不久,灵智尚未全开,咳。”嘴中说话,羁无茫手上却也没闲着,将屈翱伤口衣物撕开,稍作清理,便从怀中掏摸出一些药物抹上。

羁无茫身上的东西又岂会差了,这些药物都是罕见灵药,屈翱只觉伤口阵阵清凉,竟将剧痛盖过,极是舒服,叹道:“先前若非师叔搭救,屈翱只怕已经被它撕成碎片了。”

羁无茫闻言只是“呵呵”一笑,没再搭话。他其实早就隐在一旁观看,直到屈翱危在旦夕之时,才暗使“灵血刺”护住屈翱,否则“灵血刺”虽然能够自行护主,但屈翱根本未对它加以修炼,“灵血刺”却也不会发挥作用的。

而这时“六阳神火罩”中,虎形兽已奄奄一息,被一团火焰裹住,再无力挣扎。

羁无茫道:“这六阳神火罩是一件妥为特殊的法宝,普通人若是知道法诀也可驱动,只是威力甚弱。所以屈小子你可要加油啊,快点修到聚魄高段,能够对此物加以操控,那威力就大大不同了。恩,我现在传你收回的法诀。”

屈翱凝神静听,这“六阳神火罩”收放的法诀都不甚复杂,他倒只听一遍就记下了,在心中反复默想几次,确定自己已经记牢。

羁无茫又道:“好了,你先收回,还有好东西呢,可别浪费了!”

屈翱听羁无茫一说,自不会不从,立时便念动法诀,只见“六阳神火罩”飞往半空,“呼”的缩小,变得茶盅般大小,跳进屈翱掌中。

屈翱心知羁无茫是将“六阳神火罩”赐予自己,当下也就将此宝小心收起。

再看那虎形兽,却已被“六阳神火罩”所发的阳魄之火焚成焦末,哪里还有性命在。

羁无茫却也不急,又从怀中拿出个小瓷瓶来,不慌不忙的道:“这虎形兽元魄已经成形,能收就收了,切莫浪费。”说罢他张嘴一喷,一道白气飞出,卷向虎形兽焦尸,从中驱出一团拳大绿烟。

羁无茫把手轻招,只见那道白气裹住绿烟卷回,钻进他手中小瓷瓶。

将瓶塞塞上,羁无茫道:“好了,我们这便回去吧,忙了这大半夜,总算把事情解决了,也该休息喽。”

屈翱自无异议,当下两人便返回先前露宿之地,木君易早已醒了过来,见到屈翱的狼狈相,哪能不好奇追问,屈翱免不了作一番解释不提。

玄都山传闻的吃人妖魔虽然已经伏诛,只是山下村落,却不知又要过许多年,才能再恢复以前的景象,对此羁无茫也只能叹一口气。

因屈翱受伤妥重,一行三人下山后,便就在左近的“卧石镇”落脚,在小镇上的唯一一家客栈租了几间房间住了下来。

安心休养了四天,屈翱伤势就已痊愈,能好的这么快多半是得益于羁无茫的灵药,当然其中也有屈翱练气导致体质较常人为好的一份缘故。

按说耽搁了几天,现在屈翱伤势一好,三人理应马上上路,但羁无茫却说不急,于是三人就继续在“卧石镇”上呆着。

转眼又是八天过去了,在羁无茫的指点下,屈翱将“灵血刺”修炼了一番,至于“六阳神火罩”,因为屈翱能力不足,所以还不能进行修炼。

当然这段时间内木君易也没有闲着,他同样在羁无茫的指点和协助下,把那虎形兽元魄封印到一个铜制手环之中。这样一来,原本只是一个在杂货摊上购买的普通红铜手环,现时却变成一件可用法诀驱动封印在其中虎形兽元魄的小小法宝。因为是第一次炼制出自己的法宝,木君易还极是兴奋的为这手环命名,称作“虎形兽环”。

而羁无茫呢,除了在指点他们俩的时候,便极少露面,都在自己房中度过,连膳食也不用,不知都在做些什么。

细算来,三人也已经离山有整整一月,木君易在山上时还不觉得,此刻却有些想念师尊“云华真君”与众同门师兄了,不过想念归想念,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他还没在外面玩够,回山的念头那是自然动也没动过;而屈翱虽然自小在“冷幽派”长大,但是从未被众人重视与关心,也只有小师弟木君易对他极好,现时又多了个羁无茫,所以屈翱反而觉得这三十天以来是他活得最轻松也是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自然也不会有回山的念头。

再勉强熬着度过了两天,木君易终于忍不住了,先寻着屈翱,然后拉上他一齐敲开羁无茫的房门,一见到羁无茫就叫道:“师叔,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啊?”

羁无茫从不在他们俩人面前排长辈架子,极是随和,三人之间倒像是平辈之交,因此木君易说话也甚是没有什么顾忌。

羁无茫将俩人让进房间,又将门关拢,才道:“早知道你们迟早会忍不住,再过半月就好,恩,准确说来,应该是十七天,呵呵。”说着行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木君易见羁无茫只是悠然饮茶,半天没了下文,不由急道:“师叔你就莫再卖关子啦,十七日后,那便又如何?”

羁无茫轻笑道:“当然是一个大好的日子喽,会来很多厉害的家伙呢。”

“羁老怪,不知你口中的家伙是指谁呢?”羁无茫话音才落,门外却另有一人接道。

羁无茫闻声怔了一怔,随即大喜,道:“自然不会是指你左老妖喽,既然人都已到了,在外面装神弄鬼做甚,还不快点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从外走进一个人来,却是一位老者,口中笑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刚到而已。这两位年轻小辈又是谁?不会是你新收的徒儿吧?怎么?突然转性了,想要收几个弟子来管教一下了?”

看这老者,身罩黑布长衫,须发皆白,垂落胸前,眉头粗而浓重,浑身散发出丝丝若有若无的煞气,但他眉目之间却有一股凛然正气,表明他决计不是残忍好杀之辈。

“左老妖,莫要乱说话。他们可是冷幽云华道兄的门下。”羁无茫没好气的说道。

“哦?”老者绕着木君易与屈翱两人转了几圈,看了又看,才道:“不错不错。嘿嘿,羁老怪,没想到你倒走运了啊...”

羁无茫截断老者说话,问道:“陆老道呢?”

“老道这次恐怕来不了啦,前些日子他师弟闭关,他要暂掌门户,脱不了身罢。”老者道。

羁无茫道:“米老道闭关了?哈,他终于要修到化神境了啊。”

老者点头道:“是啊,希望能够成功度过。”

羁无茫道:“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陆老道要是来不了的话,那只怕这次就有些不妙了。”

老者又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天,听他们谈话,似乎这老者乃是“游仙”左予之,而陆老道自然就是“痴道”陆野了。

要知现时天下修仙道上,“化神境”的修仙者实在是少之又少,细数来,不过寥寥数人,绝达不到十指之数,无一不是名震一方的厉害人物,能有此境界高段修为的更只有“仙道心”三人。

修仙道上的三大绝顶巨头居然要会聚一堂,这未免太也惊人了。更惊人的是,天底下只怕能够让他们皱眉的事情都不多了,但“无心”羁无茫居然说“有些不妙”,而“游仙”左予之却还默认羁无茫所说无差,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木君易与屈翱自然是摸不着头脑,并不明白他们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这时羁无茫却对他们两人说道:“这老妖就是游仙左予之了,按辈分说来,该是你们师伯。”

屈翱倒没什么,立时便上前称呼一声,木君易心底却暗想道:“去,哪里又来一个长辈,见人小一辈,好没道理。”

想归想,木君易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道了一声:“左师伯好。”

“游仙”左予之多大的名头,多少人想与他拉上关系而不得,木君易竟然还在暗自抱怨,这恐怕也是奇事一桩。

左予之道:“不妙不妙,不好不好。大见小,老见少,又要破财了,唉。”说着从怀中一阵掏摸,拿出七八件玩意,一把放在桌上,道:“飞剑你们冷幽派乃是一绝,师门自赠,我就不献丑啦,这里是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你们一人挑一件罢。”

“游仙”果然是大手笔,这一把抓出来的法宝,摊在桌上,但见霞光隐隐,瑞气腾腾,无一次品,皆是中品以上的货色。

木君易这回可不会跟便宜长辈客气,他一眼相中其中一枚紫中带金的小巧指环,连忙上前拈起,套进左手无名指中,大小竟刚刚合适。

左予之笑吟吟的望向屈翱,屈翱原本想推辞不要,但木君易已经选取了一样,他迟疑了片刻,也就随手拿了一件,却是一条琢磨成长方形玉石镇纸,长两寸半,宽一寸,色泽碧绿,表面似乎有水光荡漾。

羁无茫道:“哈,你们运气不错,木小子那个唤作浑土仪,是以名为“砉坫”的奇石琢磨而成的,土属性的绝佳护身法宝哦。恩,屈小子那个,我也没见左老妖使过,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左予之笑道:“羁老怪,你会不知道?怕只是不能确定罢?那是玄真上人的镇天碑呀。”

羁无茫一楞,道:“真的是镇天碑?左老妖,你又是从哪弄到的?”

左予之道:“玄真也就这玩意能让我看上眼,他用这个换了我三粒七炼天丹,也没算吃亏。”

羁无茫摇头叹道:“三粒七炼天丹?你倒舍得,我记得你一共就只剩下五粒了吧?”

左予之道:“七炼天丹虽然珍贵,但用处也不算大,各取所需嘛,谈不上舍不舍得。何况我哪象你这般小气,剩下这两粒,就便宜他们两个吧!”说着一指木君易与屈翱两人,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小匣来。

木君易不知“七炼天丹”珍贵,只道小小药丸,又能值几何。他却不知,这“七炼天丹”乃是取琼马之血,蝠龙之翼,霓蜥之液为三昧主药,配以其它珍贵药材制成,开炉一共只得七粒,因此命名为“七炼天丹”,实在是夺天地之造化,尽宇内之玄妙,堪称旷世奇珍,常人只怕连见上一见的福缘都没有。

此物若是寻常人吞之,益气延生,强身健体,做个老寿星,这倒也还不算什么;但若是修仙者服之,便凝魂聚魄,立结元婴,端是无价异宝。不然想那“镇天碑”乃玄真上人最为得意的一件法宝,怎会舍得用它去换得三粒呢?

左予之轻提匣盖,将其揭开,只闻清气扑鼻,满室皆香,两枚么指大小的淡红色药丸如水银一般,在匣中不住滚动,虽然滚动中药丸形状时时发生变化,但总还是维持着球形。

左予之道:“七炼天丸,遇金而附,遇木而入,遇火而化,遇水则溶,所以只能用土属性的玉器盛之,你们且张开嘴来。”

其实也已由不得他们两人不张口,这“七炼天丹”药力挥散的奇快,若任药丸暴露在空气中,只消片刻,便化为无形。是以左予之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运用神通迫使两人张嘴。

左予之一弹指,两粒药丸分别射进俩小嘴中,入口即溶,化为津液,顺喉而下,流往腹中。

吞服“七炼天丹”,俩人的感受却又不同。

木君易于年前已修到“聚魄境”高段,魂凝魄聚,元婴隐隐将结,如今得“七炼天丹”药力之助,灵窍气海中丹气源源而生,灵窍饱满欲裂,丹气迅速凝结,似乎有一物将要生成,而此物又飘飘摇摇,动荡不安,想要离体飞去,木君易惊喜交杂,慌忙定下心神,沉浸其中,意守灵窍。到底是药物助他速成,借外力强结元婴,自然会有此等现象。

而屈翱才初进“聚魄境”,按理说就算“七炼天丹”功效再如何神奇,也不足以让屈翱结成元婴,毕竟“七炼天丹”虽能使修仙者一步登天,那也只限于已身有“聚魄境”高段修为,才能凝魂聚魄,结成元婴。但屈翱此时只觉自己有如被清泉洗濯,又若置身云里雾间,通体舒畅,整个人轻腾腾的,要破空飞去。会出现此等状况,全因屈翱练气十三载,内气过于充盈不能进一步炼化,逐渐沉疴四肢百骸,这时因为“七炼天丹”的药力,导致四肢百骸中的内气也发生变化,为他改造躯体。

屈翱虽然在修仙境界上不及木君易修为高,内气修炼却比木君易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这深厚的内气作为本钱,在“七炼天丹”药力帮助下,竟也丹结元婴,不过毕竟修行不够,魂灵不稳,想要脱体飞出。他入“聚魄境”的日子尚短,修炼的不够,魂魄还未固形,若是离体,立时会在此界消散,转往“幽冥界”,那时再想回来,就绝无可能喽。

不过屈翱有“灵血刺”护体,魂魄离体的情况始终还是没有出现。

俩人各有凶险,最后都安然度过,元婴结成。其实就算俩人不作任何努力,有羁无茫与左予之这两大绝顶修仙高手在旁护法,在关键处总不会不理,定会帮上两人一把。

元婴结成,木君易与屈翱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仙者之列,以后的修炼,就只能靠自身的努力,旁人再难帮到分毫。

左予之也是有心造就俩人,否则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七炼天丹”,又怎会白白送给俩人服食。想五百年前,“冷幽派”乃修仙道第一大派,派中修仙高手众多,其中“化神境”的高手便有六个,实力不可说是不盛,为阻止“群魔乱舞”大劫,却近乎全派覆灭,生还者仅余云华与妙法俩人,最后关头还是那仙人因为与“冷幽派”祖上有些渊源才出手制服魔君,消弥大劫,因此天下修仙正道,可说是都欠着“冷幽派”一份天大的情。也因为如此,“冷幽派”才能在精英尽失的情况下,还维系到今日。

木君易结成元婴是意料中事,屈翱也顺利结成元婴,不免就让左予之诧异了。不过这是好事,左予之也懒得去深究,那只会徒乱心神。

莫看书中描写俩人结成元婴仅短短片刻,实际上其间过程也甚是漫长,花去至少也有五六个时辰,只是因为俩人自身感觉太过玄妙,心神沉浸其中,自然对外界时间的流逝便恍如不觉了。

羁无茫道:“他们俩小子倒走运,这会就修得元婴喽,也不知前世积了什么德。左老妖,我看你不如再炼一炉七炼天丹,也分我两粒得了。”

左予之笑骂道:“说得倒轻松,七炼天丹的方子,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你不也知道吗,自己去炼一炉罢,为何叫我去炼。”

羁无茫叹道:“若是药材齐全,又有丹炉,我倒不介意花上三月时间炼上一炉。”

左予之闻言立时接口道:“这有何难,丹炉与药材我这都有现成的,借你便是。”

羁无茫一脸不信,道:“有这等好事?”

左予之点头道:“骗你不成。只是独缺一昧主药,你得自己去弄...”

羁无茫气道:“缺的那昧主药定是霓蜥吧?”

左予之笑道:“自然是霓蜥了,你去抓一条来不就结了。”

羁无茫道:“谁够及得上你左老妖好运,霓蜥我可碰不上。”

左予之道:“你也知霓蜥珍稀啊?举世再也难寻出另一条来了。七炼天丹,从此只怕是成绝品了。”

元婴结成,木君易与屈翱渐渐回神,听到这番说话,终知“七炼天丹”之珍贵,心中只有更加感激,当下都起身诚心拜谢左予之。

这时羁无茫在一旁肃然道:“俩小子且莫急着欢喜,以药石之助修得元婴,终究还是及不上自身一步步修炼得来的牢靠,你们这十几天内要尽力修炼,稳固元婴才是,明白吗?”

左予之也点头表示赞同,木君易与屈翱俩人还是首次见羁无茫用这种语气说话,心知事关紧要,皆齐声应承。

在木君易与屈翱潜心修炼的同时,左予之与羁无茫也传授俩人操控法宝的心得,当然主要还是指点屈翱,但木君易也得益不少。

从无到有,从“养气境”一下子跃进到“元婴境”,屈翱一时还很不习惯。便如一个从来不知钱财为何物的人,突然得到数目庞大的一笔钱,一时之间也不懂得如何去挥霍这份突来其至的财富一般。

不过学习总还是简单的,特别是有“无心”羁无茫这样的绝顶修仙高手教导,屈翱在一番恶补之下,也不再是个修仙上的嫩手,对自己现时的境界有了基本上的了解和运用能力,水平大大提高,可说是一日千里。

木君易则更要强上几分,他本身基础就比屈翱要来得好多了,法宝更是一等一的好货,“焚阳金罡珠”与“浑土仪”姑且不论,“冷幽派”开山祖师所遗至宝“幻光玲珑踏”亦抛开不谈,单单便是“云华真君”所传的“涉含剑”,就已是了不得的玩意,此时的木君易缺乏的只是实战中运用法宝能力,若是光比拼法宝好坏,恐怕还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他。

“冷幽派”作为天下修仙第一大派,除了一些奇妙的功法之外,飞剑亦是一绝。试想,连“游仙”左予之都自叹不敢献丑,可见“冷幽派”于飞剑炼制上,确有独到之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冷幽派”的飞剑向来为修仙道上公认的最强。

自然“冷幽派”各代炼制出来的飞剑,有好有坏,传到至今,共计十一件名器,分别乃为“幽光”,“冷魄”,“炻镂”,“驳羿”,“蜚渊”,“涉含”,“舛霁”,“散溟”,“芎歌”,“绺莽”,“归砚”。

十一件名器飞剑很难说孰强孰弱,毕竟法宝乃是由人来推动,修为不同,发挥出来的威力自也不同,只可惜十一名器,失落五件,“冷幽派”现今仅存前六件。

而木君易的“涉含”,自然就是这十一名器中的“涉含”,不能不说“云华真君”这老家伙,实在是对木君易这个关门弟子偏心的紧。

不过如“涉含”这等的极品飞剑,非“元婴境”以上的修为,不能正常驾御,所以“云华真君”在传“涉含”之后,又传木君易一凡品飞剑,木君易平日习练驾御飞剑之术,都是运用那凡品飞剑。既是凡品飞剑,威能自然十分有限,又哪能叫他尽兴。

是以服食“七炼天丹”一举晋入“元婴境”后,木君易这小子可说是巴不得自己面前立时就出现几个妖魔,来练练手段,一试自己“涉含”飞剑的厉害。

“冷幽派”数千年来一直为正道修仙第一大派,虽然神通法诀有许多独到之处,但斩妖除魔本来是倚仗法宝,各派不一,而“冷幽派”就是以飞剑为主要除魔利器。

修仙者想要初达“元婴境”,如肯勤下苦功,又有天资仙缘,至多不过修炼百余年便能有成,而妖魔者动辄修行上百年,还是小妖,有着千年以上道行的妖魔并不少见,要修仙者完全以自身法力与妖魔比拼,在修行的年月上便有巨大的差距,毕竟法力乃是随着时日修炼而逐渐积累起来的,强如现时身为“仙道心”三大绝顶修仙巨头之一的“无心”羁无茫,也不过修行了九百余年,若要跟妖魔比,论自身修为法力最多折算为一千年道行,只能算是一只相当厉害的妖魔而已,而三人中修行年月最长的左予之,也不过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与一些老资格的魔头相比,还是年轻小辈,差的太多呢。

况且妖魔寿命悠久,天生便有修炼的本能;而修仙一道,择凡人入门,需有天资,具仙缘,额前灵骨未封,甚为苛刻,尤其是那仙缘一说,想那机缘本由天定,正所谓天机莫测,又有何人可察?因此无数天资卓越之士,虽得遇明师引进修仙一道,但终其一生,也不过修炼到“炼心境”,无法跨入“聚魄境”一关,是以有无仙缘,就看能不能过“炼心境”,于是修仙道上又有“三年不过炼心境,终生无望结元婴”一说。

由此看来,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修仙者都难以比拟妖魔,若是没有法宝此类器具,只怕这天下早已是妖魔盛行的天下。

终于到了羁无茫所说的“好日子”。

一行四人,早已准备妥当,目的竟是幽州地域内的“蘖山”左近。

“蘖山”附近方圆千里,皆是茂草平原,幽沼暗泽遍布,稍不留神就会陷入其中,遭泥沼没顶而生生溺毙,只有一条唤作“苍茫道”的路线,方才没有这些凶险的泥沼,但草原中又尚有许多凶恶异兽出没,因此寻常****就算顺着“苍茫道”前进,也根本无法越过这片草原到达“蘖山”。

而“蘖山”纵深地带,有一处神秘莫测的山谷,那才是四人此行真正的最终目的地,“幽域”!

“幽域”内,有一口井眼,被称为“魔眼”。每隔八十年,“魔眼”便会开启,妖光涌现,魔气冲天,便是修行有成心志坚定的正道修仙人士,在未有防备之下,若被妖光照射,魔气侵体,亦会立时化身成魔;而对妖魔而言,这妖光魔气无疑为极佳补品,能大大增进修为。

如此怪异的“魔眼”,自然修仙正道想要封印,妖魔邪道却是想要占据己用。

“魔眼”开启之时,便是正邪交战之时!

四人都是修仙有成之士,不同常人,自然不会用走的前往“蘖山”,于是在出“卧石镇”几里后,四人便都祭出法宝,借法宝神通朝“蘖山”方向飞遁。

屈翱尚是首次以自身之力驱动法宝在空中飞行,他并未得师尊“妙法真人”传授飞剑,亦未学“冷幽派”独门腾云之术“冷幽云”,在所拥有的三件法宝之中,唯有“镇天碑”勉强能御使飞行,但速度不佳,毕竟“镇天碑”乃是用作防御的法宝,并不适用于飞行一途。

左予之见屈翱竟没飞剑,有些诧异,羁无茫却喷出一把金光闪耀的小巧飞剑。

但见此剑长约莫半尺,剑体椭圆,头小尾大,倒似个尖椎一般,剑刃却还有些微弯曲,模样倒甚是怪异特别。

羁无茫道:“此乃奔龙剑,比之屈小子你师门的那些飞剑名器,亦不会逊上几分,今日便赠予你了,待到了地头,你再将它修炼过罢,此刻赶路要紧。”

左予之听羁无茫所言,身躯一震,目射神光,望向羁无茫。

羁无茫朝他微微一笑,见状左予之嘴唇微微翕动,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有羁无茫驱使“奔龙剑”带动屈翱飞行,四人速度自是快了许多,盏茶功夫,已掠出数百里。

再过不多时,已能望见那千里莽原风光,但四人也不稍停,而是直接越过“苍茫道”,驾着剑光朝“蘖山”冲去。

“蘖山”云雾缭绕,烟气蒸腾,细观之,这云雾烟气里似乎还暗藏隐隐白芒闪烁,端是奇异。

待飞近,竟觉此间充斥着宏大的浩然正气,直叫人立时肃然,心魔不生。

这时羁无茫与左予之突然招呼一声,朝下降去,木屈两人不明所以,但也随之下落。

只听羁无茫道:“此地布有浩然五极炙阴大阵,乃是八百年前平山神君与定海神君借助此地特殊地势而设下,能汇集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令妖魔阴邪者不能妄入阵内。”

木君易与屈翱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此处有如此宏大的浩然正气存在。

左予之道:“此地上空亦在阵法威势影响之内,所以我们步行进去反倒方便一些。”

羁无茫道:“不忙,屈小子先把奔龙剑修炼一下。”

当下羁无茫另传修炼法门,原来是修炼本命法宝的神通法诀,屈翱一边默记在心,一边依法修炼,在羁无茫的指导下,不消多时,“奔龙剑”便与元婴溶为一体。

就在屈翱修炼成功那刹那,“奔龙剑”突然亮起异样的金光,只是一瞬即过,而羁无茫紧接着扬手打出一团烟云也似的淡金色光晕,罩上屈翱。

烟云光晕透体而入,转瞬就消失不见,而屈翱却未见有任何变化。

左予之眉头一挑,忍不住以神通暗自传音给羁无茫,问道:“阗昊阃云?”

羁无茫亦传音应道:“恩。”

左予之早知自己所料不差,但得羁无茫亲口证实,仍然微摇了摇头。

羁无茫再传音淡淡说道:“老妖,你认为以我现时修为,还需要这件法宝么?”

听闻此言,左予之除了叹气也无话可说,以“无心”羁无茫现时前跨一步即入传说修仙境界的“天外天境”的修为,“阗昊阃云”确实也没了多大用处。

“阗昊阃云”实乃是天地自然生成的一大异宝,此物之神奇有两处;一是能自行护住穿着者,而且防护功能之强,直追那些有名的宝甲仙衣,而此物不但保护肉身,还能护住元婴,又比某些宝甲仙衣更胜一筹;第二桩神奇之处乃是此物可随主人之所属五行属性而化为同种属性,从而与穿着者达到水乳相溶,密合无间的地步,因此此物一旦着身,除非穿着者自身意愿将之脱离,否则任谁也无法强行收取。

也因此,“阗昊阃云”又有个俗气的名称,唤作“附神仙衣”。意指此物就好比是穿在意念神识上的衣服。

却说屈翱在“阗昊阃云”上身之时只觉浑身一紧,似乎被套上一层薄膜,连带着元婴也有点被束缚住的感觉,但这异样感觉只维持不到半息,屈翱也就没放在心上,他哪里晓得自己平白得了一桩天大好处,而木君易在一旁自然更是不知。

四人很快行到一处山谷前,瞧这山谷外观倒也并不出奇,却偏偏是传闻中的“蘖山幽域”。

四人沿着荒凉小径步入谷中,这山谷内里倒十分奇怪,只见谷中央孤零零一座石台耸立,四周数百丈地面平坦光滑,色泽皆为怪异的青黑色,偶尔其中还夹杂着几丝艳红赤紫,蜿蜒屈伸。

四人缓缓走近,这才发觉那石台竟是高有三丈,木君易环绕石台走了一圈,心中稍作计算估量,只怕有至少二十人合抱粗,当下不由咋舌道:“无心师叔,这不会就是那个什么魔眼吧?”

羁无茫与左予之早已告之他们两人此来的目的与简要情况,这时听木君易有此一问,笑着点头称是。

木君易一拍额头,道:“不会吧?这么大一口井?”说着他腾身而起,升到石台上空朝下观看,却发现石台上盖有一方刻满奇异纹路与符文的圆盘,正中还插有一剑,忙叫道:“看,这上面有柄古剑呢,又是什么来着?”

羁无茫笑骂道:“大惊小怪的臭小子,你先下来再说话罢。”说完也不等木君易反应,就晃手抖出一道青光,“嗖”的一声将木君易缚住,一把拖了下来。

左予之在一旁笑道:“嘿,羁老怪,这件碧水青虹许久没见你使过了,今日怎舍得拿出来一现啊?”

羁无茫亦笑道:“左老妖,变着法子帮这小子敲我法宝?想让我肉疼不成?不过这玩意我既然拿出来了,自然就是要给这小子的咯,你道我会太过偏心?”说着羁无茫已递过一物交与木君易。

木君易接过一看,却是一条细绳,象是许多发丝也似的东西编织缠绕而构成,奇怪的是这些发丝皆为青绿色,当下奇道:“无心师叔,这莫不是哪个女人的头发吧?也能炼成法宝?”

羁无茫闻言一气,再懒得理这言语无赖的小鬼,倒是左予之哈哈一笑,道:“是啊是啊,这碧水青虹还有个好听的名称叫作三千青丝,又称作三千烦恼丝,如果不是因为女人,哪来的烦恼不是?”

眼见木君易作恍然大悟,猛点其头状,羁无茫终忍不住道:“休听左老妖鬼扯,此物乃是集积三千根青圣龙的胡须织成,你可要记好了,免得将来有人问起你此法宝的来历,你却还胡乱鬼扯,那可就大大的没面子。”

木君易应了声,随即朝左予之怪叫道:“左师伯!你竟害我,为老不尊!”

左予之嘿嘿一笑,道:“臭小子还真贪心,刚吞了你无心师叔的一件东西,现在又想反过来敲师伯一笔?也不怕身上装不下啊?也罢,这个镇神钟对我用处也不大了,就给你用吧。”

左予之拉过木君易,伸手往他头顶虚扣一下,只见一抹青绿光芒从左予之手心射出,隐入木君易体内。

木君易只觉心神一晃,待稳下心神,立时发觉自己元婴已被一锈迹班驳,样式古朴的青绿古钟扣在其中,当下试着调动元婴,却无半点异样感觉,那古钟仿佛并不存在,如同虚设一般。

左予之看出木君易疑惑,笑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难道我会害你不成?你先修炼一下,此物妙用,以后自知。”

木君易闻言忙盘膝坐下,沉浸心神,居然就此开始修炼起来。

一修炼之下,木君易便发现这“镇神钟”神异之处,竟然能使自己无需专心致意的入定,也能轻易集中心神,而且心魔不生,外魔不侵,这可对自身修炼大有好处。他满心欢喜,又转而修炼“碧水青虹”,摸索其物妙用。

“浩然五极炙阴大阵”乃是了不起的阵法。能够借天地之气为用的阵法,自然不会差了。此阵可不是说布就能布下,若非“幽域”地势特别,正好符合布阵需求,此阵也无法落成。

当年“平山”,“定海”两神君为布下此阵可说是煞费苦心,才终于成功将阵眼定在“魔眼”处,与之重合,这样一来,此座“浩然五极炙阴大阵”一旦运行,可说是再无破绽。遥想最初惊悉“魔眼”存在,修仙道就想要毁掉“魔眼”,不知使出多少手段,却始终不能如愿,难损“魔眼”分毫,可见“魔眼”坚固。而此座以“魔眼”为阵眼的“浩然五极炙阴大阵”,至关重要的阵眼已固若金汤,外力就算再如何破除阵势,也无法对此阵有太大的影响。

因此坐镇此阵,主要乃是防止“魔眼”冲破封印,成功开启,若不然“浩然五极炙阴大阵”阵眼一失,阵势立时从内瓦解,那时再想从一干厉害妖魔的环伺中守住“魔眼”,便无疑只是痴人说梦了。

这些且按下不表,却说木君易才坐下不到盏茶功夫,又复蹦起,笑嘻嘻的也不说话,甩手就朝羁无茫抖出一道青光,羁无茫未加提防,居然被缠了个正着,原来木君易竟是报复羁无茫先前所为,反用“三千烦恼丝”来缚他了。

左予之拍掌大叹道:“报应,报应,这小子倒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羁老怪,你纵横天下,没想到今日反被自己的法宝给收拾了吧?”

羁无茫哭笑不得,当下只是吸一口气,暗使神通,却见那“三千烦恼丝”青光一敛,羁无茫把身子一抖,已然从束缚中脱身出来。

莫看羁无茫脱身万分轻松,实际上原因有二;一来乃是木君易修为尚浅,对此宝操控手法更是差劲,不能发挥妙用;二来羁无茫身上所穿黄衫罩上的一袭轻纱乃是一件法宝,唤作“云梦霞”,“三千烦恼丝”受此件法宝所隔阻,未能缠缚住羁无茫真身,羁无茫自然就更易脱身,而并非“三千烦恼丝”太过差劲。

方一脱身,羁无茫就道:“臭小子又来胡闹,莫非想要被教训一下不成?”

左予之也道:“是该如此,这小子责我为老不尊,自己却又不敬尊长,该罚。”

两人嘴上如此说话,心中却暗自惊异木君易此子所具之绝顶天资,只看他这片刻功夫,已把两件上品法宝纳为己用,实在是不得了。而且此子元婴已成,再要修炼下去,只怕不用两百年,修到“化神境”都有可能,前途实在不可估量。

木君易哪里理他们的茬儿,只道:“无心师叔,你还没告诉易儿那柄古剑的来历呢?”

羁无茫还未说话,左予之已先说道:“根据传说记载,魔眼下埋藏的乃是上古第一魔神吞天的尸首,那这柄古剑,只怕就是上古奇侠啖炙所御五剑之一的土神剑混元亟斗。”

羁无茫点头道:“五行土克水,想那吞天正是水属魔兽,是以混元亟斗正好能克制于它,吞天死的不冤。”

“啖炙?”木君易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道:“好奇怪的名字呀……”

羁无茫摇头笑道:“上古时期,未有人类,都是兽身生灵,在洪荒末期,方才诞生人类,大治水患。那奇侠啖炙不是人类,名字奇怪倒也并非奇事。”

这时屈翱插言问道:“那这啖炙最后又到哪里去了呢?”

羁无茫笑道:“你们俩个居然对数万年前的古人感兴趣?也罢,便告诉你们吧,长长见识也好。那啖炙御五剑平天下,扫荡洪荒妖魔余孽,后定五州治,便登仙而去。”

屈翱与木君易闻言心头凛然,没想到这大地分五州而治,居然还是由这上古奇侠啖炙划分的。

却说天下五州,为哪五州?正是中州,赢州,烈州,檀州,厉州。每州为一侯所辖,五侯每岁一次轮换称天帝,天帝能监四侯,维持五州和睦。今岁正是轮为中州侯称帝,即为中天帝是也。

四人侃侃而谈,浑没注意到那石台上的古剑“混元亟斗”此时正在微微抖颤,剑下石盘上所刻的符纹也发出微弱光芒。

倒还是左予之与羁无茫修为高深,片刻后就已察觉异样,忙扭头观望石台。

几乎就是在他们俩转头过来的同时,就听“轰”的一声响,“混元亟斗”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天射起。

才飚起百余丈高,“混元亟斗”突然放出一圈暗黄光芒,上升之势立时凝定,只过得半瞬间又向下急降。

但这时石台上那怪异石盘发出“嚓嚓”轻响,然后分成两半,露出下边与石台直径一般大小,仿若一个小小黑洞般的井眼来。

这才是真正的“魔眼”!

左予之与羁无茫脸现惊骇之色,同时张口呼道:“魔眼开启?”

也难怪他俩人如此失态,眼见天色明明尚亮,只怕离子时至少还有那么三四个时辰,而变故大起,魔眼居然不同以往,在这个时候就猛然开启,怎不叫俩人大惊失色。

那石台轰然震颤,“魔眼”中喷出一道粗大黑紫色光芒,朝上急腾,形成一条巨大光柱,似要擎天。

与此同时,“混元亟斗”剑身黄芒大盛,形成一个暗金光罩,将剑身裹在其中,正好与“魔眼”所发光芒撞在一起。

两者撞击之下,只见“混元亟斗”巍然不动,“魔眼”所发妖光瞧之势大,却不及“混元亟斗”,妖光光柱连连晃动,那顶头的光芒都有若实质一般,似被撞击余威震得粉碎,四下飞溅,落往地面。

这景象瞧来又是华丽又是妖异,不过自然是妖异的感觉要大过华丽了。

“混元亟斗”本已在疾速下落,受这妖光光柱迎阻,势头立时变慢,只是在缓缓下压,但每下压一分,那光柱便似受到莫大苦楚一般,不住轻微扭曲摆动,让人生出这妖光亦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的诡异感觉。

这妖光扭曲摆动时,总有百千道淡淡黑气从中散出,四处席卷,看来这便是所谓的“魔气”了。

羁无茫与左予之修为高深,凝神捏诀,运起神通,那些黑气根本近不得他俩人身周丈内,而木君易与屈翱先时不当回事,待被“魔气”卷到,只觉心神大震,元婴一阵阵颤摇,难过的欲要吐血,这才晓得厉害,再也不敢小看这些“魔气”,当下都尽力躲避。

但“魔气”实在太多,速度又快,木屈俩人总还是不免被扫中几下,不过木君易有“镇神钟”,屈翱有“阗昊阃云”,这两件法宝自行护主,魔气除了让俩人难受一阵,也没能真的将两人怎样,若不然两人早被魔气侵体,转化成魔了。

难怪羁无茫与左予之会各自传俩人这两件法宝,原来用意正是防止两人被妖光魔气侵体,倒是考虑的十分周全。

就在木屈俩人被“魔气”闹的手忙脚乱的时候,“混元亟斗”已下压到离“魔眼”只有十来丈距离。

羁无茫与左予之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只需“混元亟斗”再下压一丈,两人便会同时出手,在一举之下,助“混元亟斗”将妖光魔气压回“魔眼”,再度将“魔眼”封印。

俩人默契才成,徒然又生变故!

只见那些“魔气”统统回卷,妖光光柱光芒大盛,紫黑色的光柱中隐隐透出艳红色的血光,“混元亟斗”似乎受到更大阻力,竟压抗不住,被逼高数尺。

而“魔眼”中先后涌出数道青白色的光气,顺着光柱盘旋升起,朝光柱中的血光汇集过去,过不多时,光柱中隐约传出怪异恐怖的吼叫声,一团奇奇怪怪的东西由模糊到清晰,正逐渐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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