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行的车队虽没吹吹打打,但也十分威风,修士个个摇头晃脑、昂首挺胸穿过街过巷,回到灵境坊。
刚过坊前牌楼,诸多商户店家都拱手上前道喜。
楚云作为核心人物,免不了一番客套应承,推三委四之后,才随着众人回到行中。
进了大厅,护卫修士纷纷回转自家洞府。
盯着在凤解语身后楚楚动人的玉露,楚云一拍脑袋,快行数步,走到大管事身前,躬身施礼道:
“大管事,晚辈有要事与您相商,可否去鳞波苑一行?”
凤解语柳眉一挑,杏眸闪过一丝狡黠,点点头让他跟着自己一同穿楼过阁回到鳞波苑。
在屋中分宾主坐定,安排玉露在外守候,布下隔音法阵,才施施然言道:
“三管事一朝成名,不知有何事要与奴家商议?”
“晚辈为求私利,功亏一篑,当不起大管事此言。先要谢过前辈在紫骅山护助,这厢有礼。”
楚云有事相求,更是礼多人不怪,再次起身给凤解语行礼,回座之后,不好意思言道:
“晚辈得蒙大管事三番两次施救,实在是承恩愧对。今日另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辈能应我所求,达成心愿。”
“哦?三管事与奴家好比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拘礼,有事但讲无妨……”
凤解语不动声色,翻着案上玉册公文,平心静气应道。
“昨日临行之前,晚辈曾经在小院对玉露姐做下承诺,如果侥幸获胜,就代为求情,让她脱下奴籍,恢复自由之身。说不好今番赌赛是胜是败,君子一诺千金,在下还是斗胆向前辈一提,万望大管事看在昨夜楚云为万宝行拼死相搏,得偿我愿。”
楚云并不避讳,将来龙去脉讲说分明。昂着头直视凤解语绝世姿容,紧张等待她的回答。
凤解语轻“哦”一声,似是陷入深思,随后将玉露唤入屋内,打听了两人在赛前所约,用玉指敲打额头道:
“此前并无先例,三管事真是为难奴家了。如是开了先河,日后人人找个由头就能自行离开,万宝行的规矩又将置之何地?”
玉露闻言极为失望,垂首不语,拉着裙摆一褶兀自感伤不休,不多时竟有滴滴泪珠掉落地面,湿成点点。
楚云看了更是心疼,想起自己悲惨遭遇,又再抱拳言道:
“大管事如此作难,不知如何才能让玉露姐脱离奴籍?晚辈这里还有一些灵石,前辈不妨开出价格,看看是否够数……”
凤解语闻言而笑,好似春风化雨,说不出的风情靓丽;上下瞥瞥二人,逗笑言道:
“灵石之类,不提也罢,污了你我身份,更是污了你与玉露的一番情意。如果三管事真想来换,赌赛所得灵兽你可愿意交换玉露?”
一男一女都是大惊失色,想不到凤解语狮子大开口让他用先天灵兽当做交换筹码。
玉露见势擦去泪水,对楚云婷婷袅袅下拜道:
“三管事一番情意,玉露今生今世难以忘怀。今日有君一言,此生死而无憾。还望三管事休要再提此事,让你我都更加难堪。”
言罢一咬樱唇,眯出满眼泪花,转身提裙跑出屋外,芳影难寻。
少年凝然不语,年轻的面庞透着一股坚毅果敢。
打定主意,从乾坤袋中将轩辕雀呼之而出,神鸟在头顶盘旋飞舞,尾上炫出道道金光,煞是惹人喜爱。
轩辕雀随着他一声呼哨,落在食指之上;楚云心头一横,牙关紧咬对凤解语言道:
“大管事所求也非不可商量。对在下而言,神兽是小,玉露姐自由为大。烦请前辈取出奴籍文书,楚云也会解除与此兽血誓,双方当场交换,绝不反悔。”
此举大出意外,凤解语倒是愣了一下,一双眯起杏眼中眸光盈盈,像是陷入过去回忆,旋即归为平静,捂嘴一乐,这一笑如冰消瓦解,满室生春,吹气如兰道:
“三管事真是开不起玩笑,奴家就是天做的胆子也不敢将此兽占为己有。他日北冥二圣知悉,还不将我碎尸万段,不值得,不值得……”
双唇上下微动,似是对谁人传音;不久之后,一个戴面具的紫衣修士从门外走进,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递到楚云手上。
他抬头去看,就见修士脸上面具甚是恐怖:
整张面具都用火油木雕漆而成,上面赫然是一个乌鸦之容。可是从左至右,好像被一只利爪抓损,本该高耸的鼻梁也是断做数截,苍青色爪痕下隐藏着凄厉邪气,让人看了不由心惊胆战。
面具后有一双空洞双眸,透过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看不见眼球之色。好像有两团黑气,在里面旋转不息。
此人来得匆匆,去得更快,转瞬就离开房间,出了鳞波苑。
楚云正在思索刚才见到怪客,耳边传来大管事凤解语柔声细语:
“三管事,玉露卖身契交予你手,日后她便是你的奴婢,道友需好好疼爱,不要如寻常修士,狎玩之后,就将她卖与旁人。”
猛地打个激灵,将手中薄纸上下一看,是用普通文字书写的卖身契,确实是玉露名字,下面还有她滴血之印。
念头一转,左掌飞出一团三色火焰,将卖身契烧为灰烬,如释重负对凤解语施礼言道:
“多谢大管事高抬贵手,晚辈欠您一份人情。日后要有楚某相帮之事,只要不违背天理良心,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凤解语只是说此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又同他东拉西扯聊了几句,借口身乏体累,需要休息,就让楚云自行离开。
少年走不多时,玉露从院外慢慢走来,面若寒霜,没有丝毫喜色。
进得屋内,跪倒在大管事面前,哭泣哀求道:
“大管事,您就放过这个无知少年吧,让他现在就离开此地,以后都不再回来。玉露一心一意服侍您,绝不会生出异心,和他同进退……”
凤解语冷笑数声,手掌一拍,屋后转出四个面具紫衣修士,上前将玉露击晕,用法宝锁实,扛在肩上抬走。
大管事又呆坐半晌,起身行入闺房之中,一拉床边绿色帷幕,现出一条黝黑暗道。
将身一纵,飞入其中,不多久落地站稳。
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牢狱所在,一个高大身影被五条赤金锁链贯穿全身,脖颈处汩汩向外冒着黑气,模糊中似有无数骷髅冤魂,从中怒吼钻出。
那人见她行近,猛地昂头吼道:
“臭婊子,耶律天霸要知你如此,定会为老夫报仇雪恨,将你送入两界山,日日受幽冥鬼火!”
凤解语轻笑两声,玉指飞弹,男子体内鬼哭更厉,黑气形成人手大小的一只黑色蜘蛛,毛骨悚然地爬上他的面颊,一口一口将血肉吞进其中,不多时就只剩下半张脸孔。
男子仰面狂啸,真气从口中喷出,将鬼蜘蛛激出脸颊,昂起血糊刺啦的半张脸,瞪着牛铃般巨目,怒吼道:
“凤解语,你这个臭婊子,耶律楚做鬼也不会饶过你!”
凤解语鼻中冷哼,玉手间扬起无数冤魂厉鬼,张牙舞爪向他扑出,转瞬间将二管事罩盖在一团鬼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