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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蒋晓歌找到了一家中学当语文老师,她是汉语言文学专业,能找到这样的工作也算对口。当然期间郭东帮了不少忙。当时很多人都觉得有点不相配,各方面都很平凡的一对却一直走得很顺,也许真是那句话说得好,鞋好不好,只有脚知道。

而李梦迪的去向还不明朗,她的男友孙跃是外省人,毕业之后不会留在B市,在家乡已经签下了一个单位,是政府部门的公务员。李梦迪现在也非常痛苦,她如果跟着孙跃去他的家乡,工作不一定能够落实,到时地位就会非常尴尬。她只有先在B市找工作。

和晶晶谈过之后,林湄心里触动很大。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想找江越谈谈,可是总也约不上时间。而复试结果出来的很快,林湄不出所料被录取了。这次,林湄给江越发了条信息约江越在“爱情林”里见面。这段时间,两个人的时间总是互相错过,算下来,林湄竟然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江越了。

在校园著名的“爱情林”里,林湄终于又见到了江越。一段时间不见,只见江越明显瘦了下来,神色也有些憔悴。他的头发有点长,看来有段时间未理了。一向整洁穿着讲究的他变成这样,让林湄有些吃惊,接着心里就是一酸。

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一种无法言喻的陌生弥漫在两人之间,没有谁像以前那样,先主动拥抱另一方。此时正值人间四月天,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校园里早已莺飞草长,绿意盎然。

江越找了椅子先坐下,林湄也跟着坐在了旁边。“我有个消息告诉你。”沉默了一小会儿,林湄首先说。

“什么消息?”江越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我考上了,通知刚下来。”林湄说。

“那祝贺你。”江越回答。和林湄想象的不同,江越的表情非常平静,似乎在听别人的消息,而不是和他相关的事情。

“你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林湄踌躇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你终于问了。真是难得。”听到江越这种带着怨气的话,林湄有些受伤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去哪里你还在乎么?反正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追求你的光明前途了。”

“江越,你讲点道理。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好受,你不好受也是因为我,可你不能说我不在乎你。”林湄努力压住自己的火气。

“那你让我怎么办?你去京都继续深造,以后肯定不会回来了,我们两个怎么办?今天你不是想来说分手的吧?”江越问。

听到“分手”二字,林湄感到非常伤心。她抑制不住激动冲江越嚷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分手!”

“不分手我们怎么办?林湄,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我也不想分手。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你的脚步。在B市找工作尚且这么困难,到京都找工作可想而知。没有工作,我们怎么生活?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靠父母。我是个男人,我以后不能依靠妻子支撑起一个家。”江越双手捂着脸,声音沉重。

看到江越如此痛苦,林湄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以前一直总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两人如果真想在一起,总会有办法可想。可是却忽略了现实是这么的严酷,办法不是随便就能想出的,从想法到现实之间的路可能太过遥远,充满险阻,有些人一辈子也难以到达。

那些一毕业就分手的情侣,他们何尝想这样做。在所有办法都用尽也无法在一起之后,他们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她和江越,会是例外么?

林湄紧紧抱住江越的头,用双手把它捧起来。她认真地端详这张无数次让她心醉神迷的俊脸,坚定地说:“我们不分手。”她主动吻上了他微微发凉的嘴唇,轻柔地一点一点描摹它的形状,带着无限眷恋。

慢慢地,江越也回身抱住了林湄,两人在这一刻温暖的春光里,泪流满面。春天很快过去,当夏天不知不觉到来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签好了工作单位。林湄和江越之间再也没有提起找工作的话题。江越成天在外面跑,两人的见面少得可怜。

现在整个大四就属林湄这种考研成功的人最惬意。他们没有找工作的烦恼,也不必担心毕业后的工作压力,每天自由自在,心里毫无压力。

如果不是担心江越,这段时间应该是林湄大学阶段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没有了学习压力,一闲下来她简直有点无所事事,竟然和其它寝室的女生学起了了编织毛衣。这第一件毛衣自然是织给江越的。每天织一点,一个月时间,竟然也快织完了。

都到五月了,江越的工作还没定下来,林湄不禁有点替江越着急。可是两人现在见面很少,见了面江越也并不和林湄谈工作的事情,今天一晃又是好几天看不到江越了。

这天刚一回到寝室,林湄就听到晶晶说:“刚才我在系里看到江越去拿协议了。他的工作单位定下来了,好像是市电视台体育部。”

林湄一愣,随即又织起了毛衣。江越的工作定下来,她竟然不是从江越那里第一个知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有点为江越高兴,市电视台是个不错的单位,很适合江越,他的笔头功夫弱,进报社只会暴露他的弱点。

可是高兴之余,她又非常惆怅。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从此他们只能天各一方。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正在左思右想,只听见寻呼机突然响了一声。打开信息一看,是江越发来的,说自己已经在楼下,叫她出来见面。

今天的江越穿了一件淡蓝的体恤衫,一条白色休闲裤。头发看来是刚刚理短,脸上还留着一丝笑意,又恢复了那个人见人爱的帅哥形象。

看到林湄出来,江越心情很好地对林湄说:“晶晶告诉你了吧?我签了市电视台。今晚咱们出去庆祝一下。”

林湄自然不能扫他的兴,何况看到江越高兴,她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他是她深爱的人,她永远不愿再看到他愁眉紧锁,消瘦憔悴。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都闲了下来。万事尘埃落定,再纠结别扭也毫无作用。两人放开心胸享受能够在一起的最后一段大学时光,每天又开始形影不离。只是欢乐易逝,离愁一天天逼近。

他们都不再说分手,可是谁心里都明白,他们只是把分手的权利交给了命运,而命运最是不可捉摸。

有时看到身边人的悲欢离合,林湄会恍然一惊。李梦迪和孙跃最终分了手。大学期间最早在一起的他们,最后终于抵挡不住命运的安排。李梦迪在宿舍哭得肝肠寸断,林湄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能安慰她的话。因为她不知道同样的命运何时也降临在她的身上,又如何能做到劝慰别人。

毕业前一天,林湄一针一线织起来的毛衣终于被送到了江越的手里。捧住毛衣的那一刻,林湄发现江越的手有点抖。她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不说一句话。两人隔着毛衣紧紧相拥,好像只要在这一刻把时光紧紧抓住,就能再不分离。

去往京都的列车上,林湄再次成为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她用手轻轻抚摸手上的玉镯,这是江越最后送她的礼物。不应该悲伤的,林湄想。毕竟,他们没有人舍得说出分手。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只有将寂寞坐断,才可以重拾喧闹;把悲伤过尽,才可以重见欢颜;把苦涩尝遍,就会自然回甘。

在曾经姹紫嫣红的青春里,他们毕竟没有辜负了春光,即使人间许多情事其实只是时光撒下的谎言,可总有人愿意为这样的谎言执迷不悔。

(上部完)八月的京都,天气奇热无比。街道两旁的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更是给路过的人们增加了焦躁感。林湄也被这些知了吵得心里发烦,可是下了地铁,回家还要步行一段路,她只能尽量走这些有些树荫的人行道,不然就像要被烤熟了一样。

今天采访结束的早,可是林湄没有回报社,和领导打了个招呼说回家写稿,就直接回了家,准备晚上花点时间把稿子写出来。家里没人打扰,效率反而比在报社高。

转眼,林湄已经在京都工作一年多了。硕士毕业后,她考进了这家英文报社做记者,部分实现了自己的媒体梦。只是正式工作后,她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的距离。

在京都这样一个几乎汇聚了全国绝大部分优秀媒体人的地方,一些小小的才华太容易被淹没。每年都有无数怀揣才华和梦想的人来到京都,又在这里从此默默无闻,或是碰得头破血流。

在这里,想做一个优秀的传媒人,甚至成名成家,仅仅有才华是不够的。这个城市从来就不缺有才华的人。十分才华,加上十二分努力,还必须加上十分机遇,才能做出一些成就。

而任何人在有成就之前,都脱不了人生琐事,都要先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才能谈其它。想到这里,林湄有些自嘲地一笑。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她和江越没少为这些问题争吵,她总认为江越太现实,先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等到自己真要为这些事情操心,她才发现江越并不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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