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夜幕里突然出现一群身穿夜行衣,手持各式兵器的人将斜对面的客栈包围起来,其中七八个跃上二楼窗户大开的一间,冲着里面喝得正畅快的两个年青男子攻去。
那二人一个粗旷沉稳,一个洒脱不羁,他们反应很快,就着手中的酒坛就反击,瞄准时机跳出客户跃往街上。周围行人过客纷纷避逃,生怕被刀剑波及,一时间整条街道和酒楼客栈,只剩下天遥和儒袍男子两桌不相干的人。
后来他们随手夺了件兵器,才让身上少了几道伤痕,粗旷沉稳的那个大声问道:“我说封老弟,你怎么得罪这些家伙的呀?我看他们身手差你太多,还跑来送死!”
另一人笑道:“哎呀洛兄有所不知,三日前我路过韶州时撞见刺史府大公子掳了个姑娘欲行不诡,我便伤了那畜生子孙袋,将姑娘放走了,他们不知从哪得到我的行踪,就追了上来。只是没想到今日要连累洛兄了。”
“封老弟不必愧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侠义中人份内之事,听说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撞见了理当出手!今天他们来找你晦气,为兄的定当挺你到底!”
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哼道:“你别高兴太早了!”他随后向身后招手,他身后那个小个子的黑衣蒙面人就往二人方向撒去一把粉末。
两人连忙背对背地捂住口鼻,攻击他们的人也停下手,将他们围在中间。
那首领紧盯着他们,慢吞吞地道:“你们以为不呼吸就可以了吗?这药可是只要沾上皮肤一点点就能迅速渗透进体内,只要一杯茶的时间就会全身无力,我看你们还能猖狂几时?”
中毒的人勉强反击几招后很快就身体发软,他们强撑身体,相互扶持着,姓封的那个满是歉意地道:“洛兄,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要不是今天我拉你一起喝酒,你就不用受我拖累栽在这个卑鄙无耻的下三烂手里,还坏了洛兄你的一世英名!”
姓洛的说道:“封老弟说哪的话,你我一见如故,又喝了你一个下午的酒,因为行侠仗义的缘故,死了也算值得!”药力让他们没多作挣扎,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个小镇上不可能出现敢惹上刺史府的人。
这时天遥旁边的那个儒生摇头轻声道:“江湖生江湖死,他们倒想得开!”
语侬把玩着手上的筷子问道:“小惜你说那个姓洛的若是死了,算不算死得冤枉?”
灵惜摇头,“江湖人就是这样吧,我听无异哥哥说过,他们很多人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所以他们大多比较洒脱。”
书怀看了看渐渐无力的两人道:“这两人也算好汉了,天遥,你要不要下去救他们?”
宛月也看向沉思中的天遥,他有一颗没一颗地将花生米丢进嘴里,眼睛盯着被围困的两人,似乎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
当那首领觉得药效差不多发作的时候,示意手下动手。而那两人也相视一笑,握紧对方的手闭上双目准备认命。但砍向他们身上的单刀被一粒花生米给震开,“叮”地一声,在这个月黑风高,充满杀意的晚上显得隔外清亮。
天遥扬起笑脸,丢了一粒花生用嘴接住,大声说道:“喂,两位老兄,在下几人刚从山上下来,身上正缺钱花,若是我帮你解决这些杂碎,你们能付我多少银两?”
那两人听到声音呆了,周围的人也愣住,那首领抬头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身边另外四人又看不出深浅,心下想快些了结此事,就抢了手下的剑刺向二人。
天遥的反应也相当快,他弹出手中本来准备送入口中的花生,随即凌空跃下,同时抛出手中其余花生,攻向其他人胸口。等他落到地上时第一粒正中首领右手腕内关穴,而他手中长剑也落到了地上,剩下的人有十来个被花生米震退一步,摔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被他冲到面前每人甩了两巴掌。
看到他露的这一手,周围人都愣在当场。
而他揍完人,还甩甩手嫌弃地皱眉道:“这些家伙到底有几天没洗脸?怎么脸上都是油乎乎的?恶心死了。”然后装作一脸市侩地看向封洛二人道:“喂,你们快说说,能给我多少银两?”
那二人哭笑不得,他们看不出天遥是不是真心想要银子,一时又猜不透他有何其它用意,姓封的想了一下道:“一千两怎么样?”
“一千两?”他抱着手臂打量了周围狼狈的黑衣人,点头道:“好,一千两就一千两,成交!”然后他转头向楼上的书怀叫道:“喂!小饭桶,我这么快就凭自己的本事挣到了一千两,以后你不许再说我不事生产了,听到没?”
书怀也笑着向他说道:“听到了听到了,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可以放开肚子吃喽!”
听到他们的交易,首领脑袋里转了几个圈,他向天遥说道:“小兄弟,我们打个商量,我给你一千五百两,你帮我杀了他们如何?”看到他刚才展露出的身手,又看到楼上波澜不惊的四人,他心里直打鼓,但为了自己以后前途,他试着换个方向。
天遥认真地摇摇头,“唔……那怎么成?这可是我下山以来做的第一笔生意,刚才价钱都谈好了,要是我出尔反尔的话,那以后江湖朋友要怎么看我?不成,”他换成笑咪咪的表情道:“我说,与其让我改变主意,你倒不如想想怎么逃命要紧吧。”
那首领一脸防备地看向他:“你真打算与刺史大人为敌杀了我们?”
天遥又极认真地摇头道:“怎么可能呢,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下山时师父有训,说我身上煞气太重,为免自己失控误伤无辜,就算是在保命之时,也不得伤人性命。也就是说我手上不能沾染人命,不过嘛,我还没试过怎么弄才会让人自己想死呢,你要不要当我第一个试验品?”他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准备从哪个地方下手一样。
首领心里冒出丝丝恐惧之意,马上窜出两丈远,放话叫道:“你们这些家伙给我等着,刺史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飞奔而去,他那些手下见状也都纷纷退走。
见他们都没了踪影,天遥才蹲下身来查看他们身上伤口,问道:“你们怎么样?”
封姓男子摇头道:“都是些皮外小伤,主要就是这让人乏力的毒药最头疼。”
这时儒袍男子站在窗口说道:“小公子,我这儿有些能解毒的药,你拿给他们试试。”随后他抛出个小瓶子。
天遥接了,倒出其中两颗送入他们口中。
那人又吩咐手下道:“你们下去帮小公子把他们扶上来。”
四人点头照做。
二人上楼后谢过天遥和那人,就盘腿坐在地上运功。
那人看向天遥微笑道:“刚才小公子的身手真让人佩服,未请教公子大名?”
天遥也打量着他笑道:“先生喊我天遥就好,”他指了指宛月道:“我妻子宛月。”
他看向宛月疑惑道:“没想到你那么小就成亲了,不过在下见她文静贤良,你倒也算好运呀。”宛月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灵惜,书怀,敖姑娘!”
他微笑着向灵惜点下头,看向书怀时垂下眼眸沉思一瞬,才抬眼转向语侬,他偏头多看了两眼,笑道:“敖这个姓可不多见呢,听说四海龙王就是姓敖。”语气意味深长,语侬向天遥哼了两声,觉得他眼光独到而沾沾自喜。
“没办法呀,从小一块长大,师父非要我们早些成亲他才安心,”天遥颇为得意地说,“至于敖姑娘嘛,可不是天底下姓敖的沾四海龙王的光,都能那么厉害的。”气得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如果不是有外人在怕坏了当初定下的约定,她一定会跟他吵起来。
书怀好奇地问道:“咦?你又是谁?干什么的呀?”
男子笑道:“在下萧衡,是买卖古董的,这次是打听到这附近一户人家有件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就特地过来了,就算不能入手,看看也挺不错的。”
“原来是萧先生,难怪身边带着几个保镖,还备着解毒的药,看样子平时身上带着不少银钱吧?”灵惜笑道。
“还行吧,买卖古董也是要靠缘分的,所以多带些钱总是有备无患。”
这时二人运功完毕,起身时虽然还有些不稳,但总算能动了,他们过来抱拳道:“在下封严,这位是洛成洛大侠,多谢几位今日搭救之恩,我兄弟二人没齿难忘。”他想到刚才的交易,就从怀里取出四张银票和几锭碎银,向天遥不好意思地道:“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最近花销较随意了些,所以身上只有四百多两银子了,如果不嫌弃,你就先收下,日后我加倍还你。”
洛成连忙拿出几张银票,数了六张递给天遥,又抽了两张道:“封老弟不必如此,剩下的为兄替你出了便是,反正在下家里是做生意的,不在乎这点。”
“那怎么成?我们今天才认识,你刚才还差点因为小弟连命都丢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用你的钱。”他将银票推了回去。
“谁让我们那么投缘呢,再说为兄喝了你一个下午的酒,看在你这么义气的份上,这些钱我高兴送你!”
天遥看他们推来推去,叹道:“好吧,看在你们兄弟二人关系这么好,确实又囊中羞涩的份上,我收你们每人三百两银子好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下山以来做成的第一笔生意,”他向楼下躲避的人叫道:“喂!小二,给我再上一桌好酒好菜来。”然后转向众人笑道:“这顿呢就算我请你们了。”
爽朗的三人没多推辞,便应了下来,天遥看着他们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是夜,众人睡下后没多久,天遥就从床上起身,看了眼身边的妻子,他施下安眠法术,才下床穿好衣物,然后祭出昭明,轻唤道:“落尘!”
落尘随后出现在他面前,“天遥?”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照顾月儿和小惜她们。”
落尘点头道:“好!”她没想太多,天遥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所以她只是看了一眼熟睡的宛月,目送他用法阵传送离开。
他一走,屋内又出现一道身影,禺期抱着手臂飘了出来,哼道:“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他忽而托着下巴皱起眉头奇怪道:“落尘,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子越来越像沈夜了?”
落尘摇头道:“我对沈夜的了解仅限于当初天遥知道的部分,不过天劫之后,有时候他的确表现出超过一般人的深沉与稳重,或许劫雷不仅让他脱胎换骨,还可能改变他其它地方了。”
禺期忽然变了脸色:“难道他……”他想起来天遥跟灵幽比试那天,他使出了烈山部高阶祭司才会的法术,灵幽以为他是在龙兵屿的时候偷学的,可事实极有可能是劫雷让他得回前世法术和修为,所以他才能以不足弱冠之龄轻松横扫暗卫府八大头目,而且这可能也正是伏羲让他们转世顺利的重要目的。
落尘也想到了,她摇头暗叹道:“若真是如此,我们也无力改变什么,一切只能顺其自然。”禺期落到地上依然抱着手臂,托着下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