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中州大学北门附近的Maze咖啡馆里,十八号桌的三位客人间气氛尴尬。钱介语还在为着安枢戈刚刚提出的问题而黯然神伤。
——“你为什么总是要请我吃饭?”
——因为我喜欢你。钱介语当然没好意思说出口。很多时候,被暗恋的人都是被表白吓跑的。深谙这一点的钱介语愣是什么都没说,默默低头搅拌着玻璃杯里的柠檬切片,散发出文艺少女明媚而忧伤的气息。安枢戈不看青春偶像剧,所以他没懂这些小动作后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杰斯尔德也不看爱情片,但他谈过恋爱。
十八号桌子底下,杰斯尔德用脚碰了碰安枢戈,然后眼神示意他和钱介语搭话。安枢戈觉得无话可搭,又咬了口手上的蛋糕,气得杰斯尔德只想翻白眼。
“吕轲多久到?”安枢戈把蛋糕吃完,发现那人都没到,心下有些不耐烦。他觉得和杰斯尔德、钱介语他们呆在一起总是找不到共同话题,因此格外需要吕轲那个神烦的话痨来暖场。
不过就目前状况来看,在吕轲来前安枢戈就得把自己吃到撑死。
钱介语发现自己的暗示没怎么奏效,忍不住抬眼暼了眼安枢戈。此时,那个坐在她对面,所谓“拯救了堕落飞鸟”的少年正怀着深仇大恨似的与桌上的蛋糕死磕。简直不解风情到人神共愤。
有一瞬间,钱介语觉得这两个多月的客都白请了。好比美人对着瞎子抛媚眼,再艳再多情都是白瞎。但好歹安枢戈没到瞎的地步,他至少是明白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
“其实,你如果是因为上次我帮你从混混手底下逃掉这件事来道谢的话,我觉得请个两三顿真的够了。这两个多月除了去食堂,我的伙食几乎被你包了,你破费太多我也过意不去啊。等易颜放宽了政策我钱多点时请你吃饭,让你补回来如何?”钱介语听了直高兴,他正愁怕安枢戈不耐烦,不接她的邀请了。现在可好,以后机会多的不是。
在杰斯尔德眼里,对面的女孩从刚才的郁闷到现在一脸桃花开,心情转变鲜明,对安枢戈的好感是表现得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可安枢戈偏偏黄油糊眼,迟钝到不能再迟钝,放着可爱姑娘的笑容不去欣赏,还是在埋头吃他的糕点。
Maze,迷宫。这倒真适合这两个人,来来去去,躲躲藏藏,想捉的不敢放开手捉,要躲的没心思去躲。但他们偏偏还就是碰不到一起。
或许哪天他们在迷宫中即使相遇,下场却也只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跑了。
等待继续。
一刻钟后,吕轲依然没有出现。他已经迟到四十五分钟之久了。一直在塞东西进肚的安枢戈一撂叉子,“啪”的一声拉开皮夹,赫然发现他的私房钱远远不够支付这一桌的甜点。他眉头一挑,又合上皮夹,准备还是耐下性子等吕轲来结账。
“不打个电话问问他吗?”钱介语弱弱的问。
“问了也白搭,问了他就能直接飞过来吗?还不如省下话费耐心等。”安枢戈甩甩钥匙扣,一口拒绝了。
“你连话费也没有了啊。”鉴于安枢戈经常在唠叨他的亲哥哥的种种行径,杰斯尔德敢确定,安枢戈肯定是连交话费的钱也被扣下了。
安枢戈就这样被一语点破,张牙舞爪要去抓杰斯尔德肩膀,却被那双蓝色眼睛的一个威吓眼神给逼了回来。
妈的,万恶的资产阶级。安枢戈在心里朝着身边的英国人一吐唾沫。
“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接电话!是江雨!是女神江雨来电!!快快快快快快快接电话!!??”一阵清脆嬉闹的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Maze咖啡馆十八号桌的宁静。在安枢戈的怔愣中,刚才的声音又开始了第二次循环。设置来电者的声音作为铃声是安枢戈的一个特殊习惯,这样一来就可以在还没有接触手机的情况下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也使得安枢戈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反应这通电话该不该接。
如果来电的是易颜,安枢戈会看心情选择接或不接;如果是曾经的同学来电,他会立马挂断;如果是江雨,无论他安枢戈是在刀山还是在火海,在天堂还是在地狱,他一定会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让对方知道自己对她的每一个来电都决不错过,绝对在意。
江雨是谁?是安枢戈的青梅竹马,是曾经的邻居,是从小到大的同学,是初恋……但现在却只是前女友。
那么,接不接?
安枢戈摸出手机,耳边徘徊着那个女孩的声音,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接!当然要接!管她现在是同学,邻居还是前女友,他都会接。
因为她是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