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舒大堤项武打架的事情很快就传到班主任高明耳朵里。其实根本不需要围观到的同学反映，舒大堤那张青淤的脸和熊猫一样的黑眼圈，也能说明一切。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个时候除非是卧床不起，谁也不敢无故缺席，舒大堤只好硬着头皮去学校上课。
高明下了课就把舒大堤叫去办公室，了解事情的真相。舒大堤很快就承认了与项武打架的事情，但是为何打架，却只字不提。
自从上次足球比赛，高明就知道舒大堤和项武是一对冤家，互相不服气，互相不对付。刚刚过去的迎新年晚会，两人倒是合作得不错，一台晚会搞得挺热闹的，同学们也挺开心的。两人似乎在朝着和好的方向发展，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又杠上了，还兵戎相见了？
高明心里这个气呀，最可恨的是每回滋事都有舒大堤的份，偏偏这家伙还是自己钦定的班长，这让自己脸往何处搁呢？
不过，这一回舒大堤幸运多了。马上就要放寒假，身兼学校教导的高明手上有忙不完的事，没有时间在这种事情上深挖深追究，批评教育了十几分钟，就放他走了。
高明本来还想把项武也叫去批评教育，但是项武自从打完架，就不见踪影了。等了好几天，也没见项武冒泡。这就奇怪了，这家伙果然与众不同，胆大包天，不打招呼不请假就旷课这么多天，期末考试也置之一边。高明不由地急了，找来项武表妹项红的班主任游老师打听，很快游老师就回话了，项武竟然回省城回家了。打完架的第二天就回去了，说是鼻梁骨被打断了，回省城治疗去了。
高明听完汇报，有些无可奈何，项武不是南溪一中正式的学生，对他无计可施。
游老师汇报完，前脚刚走，蓝玉就紧接着进来了。
蓝玉一进门，就有些紧张地对高明说：老高，听说人杰班上又出事了？
高明赶紧站起身，对蓝玉一笑，回答道：老同学，你消息这么灵通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那个副省长的儿子和咱们舒副专员的侄子，两人互相不服气，打了一架。
蓝玉皱了皱眉头，严厉地说道：又是这两个人，看来上次没有严肃处分他们，没让他们在全校大会上做深刻检讨，滋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打得厉害吗？
高明不想事态扩大化，故作轻松道：不是很严重，都是皮外伤。倒是那个副省长的儿子有点不像话，招呼都不打，课不上，期末考试也不考，就回省城了。
蓝玉听了摇头说：这么个刺头当初怎么会安排到人杰班上？
高明笑了，提醒道：当初他到这个班，可是你和李校长强压下来的。李校长还说了，8班考取这么多少年班学生，把他安排在这样的班，副省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蓝玉听了先是尴尬一笑，随后还是担心地说：我很担心他会把一个班都搅乱搅坏了，担心人杰被他带坏了。现在这么严峻的节骨眼上，可来不得半点闪失哟。
高明安慰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项武是有一些毛病，但是总体来说还不是那种骨子里就十分坏的学生，算不上纨绔子弟。而且，通过半年来的接触，我们也发现他身上有不少大城市学生的优点，他学习虽然不够努力不够刻苦，但是学习成绩并不赖，他读书读得很轻松，读得很灵活，不像我们有些学生死读书，读死书。
高明还没说完，蓝玉连忙打断道：老高，你可不能在学生们孩子们面前这样说。省城条件好，省城有省城的读书方法，我们条件差，就得有适合我们小县城自己的办法。如果我们照搬大城市的方法，我们如何能够保持足够的升学率？如何获得老师家长们的认可？
高明叹了一口气：唉，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还是得清醒认识到我们的差距。拿项武来说吧，他的英语听说写都不错，而我们的学生只懂得写，听说都不行，纯粹为考试而学，以后走上社会该怎么办？
蓝玉也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呀，人家的学生从小学就开始学英语，我们中学才设英语课，起点就不一样了。
高明接着说道：我听说，英语何老师就很喜欢项武，夸他英语基础扎实，口音很标准。
蓝玉突然着急起来：老高，你一说何老师，我倒是想起个事来。前两天，何老师对我说，人杰有一次晚自习请假没来，有人反映说看见他跟这个项武一起在五交化大楼底下，他们很可能是上舞厅去了。
高明一看老同学急了，开玩笑道：你的耳目眼线还真不少呀，看来人杰的一举一动完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蓝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这也是正好那天碰上何老师，她向我反映人杰这么个情况，何老师这也是为我家人杰好。
高明若有所思说道：这样呀，我倒是没有听谁说起，不过有一天快要上课了，人杰还往校外跑，碰上我了，说是英语书落在同学家，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往心里想，可能就是那天的事。
蓝玉一听又紧张起来：你说现在这些孩子，真是让人放心不得呀，你稍稍不注意，稍稍不严加管控，他们就不学好。
高明宽慰道：老同学，你这就有点大惊小怪了，人杰还是让人放心的，我看不是那么容易学坏的。
蓝玉摇头说：这个节骨眼上大意不得。
高明笑起来：你这未免太操心了。
蓝玉叹了口气说：这个时候再不操心，等他上了大学想操心也由不得你了。他大哥二哥上了大学，压根就不再听我的了，老二没的说的，打小就不听我的话，老大那么听话的孩子毕业分配上就是跟家里拧上了，不听大人的，非要去一家集体企业工作。
高明没想到老同学竟啰啰嗦嗦，说出这么一大堆感慨，劝道：你这几个孩子够好的了，都顺顺利利考上大学，人家羡慕都来不及。人杰你就一万个放心，我教了他这么多年，我可以保证他一定能够考上大学，而且是重点大学。你就别吓唬自己，操那份闲心了。
蓝玉又叹了一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按理我这几个孩子学习都算不错，上大学都没问题，可是上的学校都不理想。老大学习很努力，可是天资愚钝一些，我不怪他，他尽力了。老二是三个孩子之中最聪明伶俐的，条件最好，但是学习一点都不努力，没能考上最理想的学校和专业，我很伤心。老三人杰介于两个哥哥之间，虽比不上老二聪明，但是学习更认真一些，如果有老大那么发狠读书的话，我想应该会超过老二的，我对他寄予厚望。
高明马上接过话说：你家老二上的滨海大学已经很不错了，知名的重点院校。老同学，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北大清华中科大的，还是要从实际出发，量力而行。
蓝玉点点头说：我也知道人杰距离北大清华还有一些差距，我只是希望他能超过他的两个哥哥。还有半年时间，这关键的半年，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高明继续宽慰道：人杰一直很稳健，不会出差错的，我还是那句话，你一万个放心。
蓝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有老同学在我当然放心，不过我还稍稍有些担心。
高明好奇地问：还有什么担心的？
蓝玉想了想，才说道：我听说，人杰和那个副省长的儿子是前后桌，离得很近，这样很容易受他影响，你看能不能把他们座位调一下，让人杰坐得离他远一点。
高明一下明白了，绕来绕去这才是老同学找他的最终目的，于是回答道：这事好办，不过副省长的儿子突然不辞而别，说不定就不回来了，也就不用调位子了。
蓝玉口气很坚决，叮嘱道：要是他又回来了呢，记得一定得给他们调开一些。
蓝玉交代完老同学，就出了高明办公室，刚走到走廊楼梯口，高明追了上来，拦住蓝玉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不懂该不该向你说一说？
蓝玉停止脚步，好奇问道：什么事呀？
高明笑道：我说了，你可别紧张。
蓝玉着急道：老同学，你就别绕弯子了。
高明收住笑容说道：我听同学们私底下在议论你儿子人杰，说他跟同桌的女生有些暧昧。
蓝玉一听，果然紧张起来，追问道：你是说人杰跟同桌谈恋爱了？同桌是谁？叫什么名字？
高明安慰道：看你又紧紧张张的，那只是个别同学私底下瞎起哄，我看人杰未必有那么个意思。
蓝玉一听老同学有些答非所问，重复问道：人杰同桌叫什么名字？
高明笑着答道：女孩叫杨红兵，她妈妈是医院的护士长，姓什么我一时记不得，很漂亮，你应该见过。
蓝玉听高明这么介绍，更加紧张，问道：这么说人杰这个同桌也很漂亮？
高明点点头，玩笑道：长的不错，改天你来我们班做做高考前动员，我指给你看看，给你做媳妇，挺好的。
蓝玉一脸严肃，说道：老高，你可不能开这样玩笑，这种时候怎么能谈情说爱。我们家老二，当初就是底下疯传他跟舒专员的女儿不明不白的，结果影响了高考的发挥。
高明夸赞道：这么说，你这几个儿子都挺讨女孩欢心的。
蓝玉心里美滋滋的，嘴上依旧一本正经回答道：老高，你别乱说，我家老二被人说了多少年，到现在也没听说他跟舒专员的女儿有半点进展。
高明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还是希望他们有事情发生呀。
蓝玉回答道：老二大学都快毕业了，二十多了，他现在谈恋爱我不反对。
高明点点头说：现在到了高考的关键时候，不能为感情方面的事分心。我看那女孩还是蛮喜欢你们家人杰的，所以我故意试探过，要给她调位子，但她死活不肯。
蓝玉神经又高度紧张起来：真要是这样，你还得帮帮忙，把他们分开来坐，日久生情，同桌最容易发生事情。既然女孩不愿意换位子，你就把人杰调开，这样总可以吧。
高明呵呵一乐，说道：刚调女孩座位没有成功，接着去调男孩座位，这样做意图未免太明显了。现在的孩子都很敏感的。
蓝玉马上建议道：那你干脆来个大换位，调整一大片，这样就不会引起什么猜疑了。
高明忍不住又笑了，大声说：哈哈，老同学，你这为了儿子，真是不惜兴师动众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