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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叫魂

清晨早起鸡鸣五鼓,吴石匠伸了个懒腰,站在门外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飞奔而至。来到门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师傅,三十里外那座石桥听说被冲毁。估计州府肯定会催促尽快修复,以免影响百姓民生。咱们赶快去那里申请建桥吧?”吴石匠平静的看着徒弟石天罡,说道,“不急。你先进屋坐下来喝点水。”随后吴石匠带着石天罡进到屋中坐下,石天罡这才把详情细说一番。原来那座石桥是吴家祖上所建,至今已有六七百年。而近些年来多有山洪泛滥,吴石匠几次前去府衙提出应当尽快修补石桥,但此后总是杳无音信。没成想如今石桥竟然坍塌。吴石匠心里真是翻到五味瓶,是既生气又担心。吴石匠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担心四周百姓由此受苦。同时,吴石匠也对府衙将其多次忠言劝告置若罔闻而悲愤不已。可是现在石桥损坏,吴石匠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吴石匠一方面收拾行囊,一方面命石天罡招呼几位伙计,一行七八个人这就启程前去修桥。大家心急如焚是日夜兼程,但中途不知何故,石天罡等几人突然浑身发冷、腰腿无力。吴石匠是再着急,也没办法。就这样大家静养三天,待石天罡他们好些,才再次上路。尽管如此,众人也不似以前疾驰飞奔,而是缓缓而行。待吴石匠他们来到石桥损毁之地的时候,发现早已有人在重建桥梁。吴石匠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吴石匠先安顿众人在客栈休息,自己独自前去府衙打探。这次一见吴石匠来,府衙的人倒是十分客气。稍后一位师爷出来请吴石匠到偏房落座。师爷十分客套,先是赞扬吴石匠祖上有德修建石桥数百年安然无恙,然后才讲说吴石匠尽忠职守,多次前来进谏值得赞许。接下来师爷话锋一转,讲说起内情。其实吴石匠第一次来告知石桥需要修补,就引起县官关注。但就在县官安排人对石桥进行查验的时候,县官家中老母病危,急招县官回家。县官在临行前一再叮嘱,说他稍事安置便尽快返回处理石桥之事。但说这话已经半年有余,县官如今是音信全无、生死不明。目前是师爷临时代管,业已将此事申报朝廷。并且在石桥坍塌之后,师爷便派人星夜前去寻找吴石匠。可是就在两天前一群石匠前来府衙,表示愿意承担建造,并讲说在月余便可交付。师爷无奈这才同意。谁知道刚过两天,吴石匠便来到此地。听到这里吴石匠先是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师爷好言安慰一番,吴石匠便告辞而去。回到客栈石天罡等人早已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吴石匠就都围拢过来。吴石匠看了看大家,无奈的摊了摊手,告诉大家这趟是白来了。

虽然当时众人没有讲说太多,但吴石匠看得出来,大家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抱怨。一夜无书,次日吴石匠一行人启程返回家乡。回到家中一转眼便是一年,这一日吴石匠正在屋中闲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人嚷马嘶之声。吴石匠连忙出来观看,只见数匹高头大马上面正端坐着几位衙役。其中一位衙役认识吴石匠,是赶紧下马,快走几步拉住吴石匠的手哭诉前情。原来之前那些石匠修筑桥梁后要了不少银两便不知去向。一开始石桥也是坚固如初,因此众人也都不再在意。没想到今年再次山洪爆发,就在二日之前石桥又被冲毁。这几位衙役是受新任县官之命,日夜兼程来到这里,请吴石匠修筑石桥。吴石匠听罢二话没说,立即找来徒弟石天罡与几位跟随多年的老弟老兄。一行人跟随衙役是风尘仆仆,没用几天就赶到府衙。县官、师爷出来相迎,吴石匠这次可是被奉若上宾。县官一番嘘寒问暖,便请吴石匠尽快修复石桥。吴石匠满口应允。转过天来。吴石匠等人来到河边一看,就有些头痛。原来石桥的关键是那几根桥墩,但其中一根却不知何故已被冲毁。看到师父双眉紧锁,石天罡便开始招呼众人动手清理石桥残骸。此时的河水已经恢复往日的和缓,但河面宽阔,中间跨度较大。因此必须要两根桥墩才可以完成拱形支撑。凭借原有的那根桥墩,众人开始缓缓施工。随着工期推进,就到了必须要再立一根桥墩的时候。吴石匠这三个月以来,虽然是日夜操劳,但心中的忧虑却丝毫不减。这一天晚上,吴石匠正独自一人在屋中画图,只听一声门响,徒弟石天罡进到屋中。吴石匠招手示意其坐下。石天罡还没坐稳,便开口说道,“师父,那根桥墩必须要做了。现在两侧的构建都差不太多,只要这根桥墩一下,就可以合拢桥面。建桥之事,就此是大功告成。”说到这里,石天罡偷眼一看师父,发现吴石匠一直面沉似水、闭口不言。但等石天罡说完之后,吴石匠只是冲着徒弟点了点头。第二天开始,大家轮番倒替下河清理残余的桥墩。别看山洪爆发的时候冲毁石桥看起来轻而易举,可是当仅凭人力清理桥墩,就知道艰苦与无奈。首先是人力有限,清理的进度必然缓慢。其次是府衙提供的新桥墩已经要于近日运达此处。整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开始新桥墩的摆放。吴石匠安排多人用碗口粗细的绳索将桥墩系好,再缓缓放入河中。本来想要借水流之力推动桥墩移动,但桥墩下沉之后在河道淤泥中是寸步难移。众人一连几天没日没夜,才勉强将桥墩放置到位。但桥墩自身的重量不能使得其沉淀到位,而明显比另一根数百年前的老桥墩高出许多。之后任凭许多人在新桥墩上连蹦再跳,那根桥墩就是纹丝不动。如此过了两月有余。看起来包括吴石匠在内都是无计可施。

这天晚上石天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石天罡猛然坐起,便兴冲冲的披上衣服,直奔师父的房间而来。石天罡显然是兴奋过度,连连砸门。但过了良久,才见吴石匠一脸慌忙打开屋门。没等吴石匠说话,石天罡便冲进屋内,滔滔不绝的讲说起来。原来石天罡想起来吴石匠祖上修筑过这座石桥,想来当初也一定遇到过桥墩难题。虽说那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但吴家世代为匠,肯定会把秘诀传予后人。要是师父吴石匠不知道,是不是找一找家中匣子、墙缝,没准藏有这些不传之法。吴石匠听罢只是嗯了几声,便以天色已晚为由,将石天罡轰了出去。但石天罡无意间发现在桌子上面放着剪刀和黄钱纸,并且地上还有一些纸屑。接下来几天吴石匠不知何故,每日里早早出去,直到晚上才悄悄回来。石天罡发现师父神色不定,便担心师父是不是被工程逼得走投无路,别再想不开去寻短见。想到这里,石天罡决定次日跟随师父,到底看看师父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转天清晨石天罡早早起身,等着师父出门。果然没过一会儿,吴石匠便急匆匆上山。石天罡不漏声色,在后面紧随不舍。来到山上吴石匠先是冲着东方祭拜,然后才取出一道黄钱纸放在那里,直到日出之后第一道阳光照耀到纸上。此后吴石匠白天在山间小路乱走,几次好像都在尾随他人,但又不敢接近。直到晚上,吴石匠再次来到山上将黄钱纸置于月光之下。晚上回到住所,石天罡觉得师父好生奇怪。这样整整过去七天,到第八天吴石匠没有再迎日出霞光,而是埋伏在山间小路左右。这个时候只见两个孩童手拉手跑过,吴石匠好像几次都要出去,但站起身来踱步几次,又再次俯身蹲下。正在此时只听到外面传来孩童一声惊呼,原来是一个男童跌倒在地,另一个跑去叫家人。吴石匠好像鼓起勇气来到孩童身边,先是帮助查看伤势,再跟孩童说笑。但石天罡远远看到师父悄悄取出剪刀拿在手中,只是几次接近孩童脑后,似乎都不忍下手。没过片刻,孩子家人前来,感谢吴石匠后便带孩童离去。吴石匠静静的坐在地上低头不语。石天罡按捺不住心中疑虑,走上前来向师父问好。面对徒弟突然出现,倒是吓了吴石匠一跳。当石天罡把自己这几日一直暗中跟随,以及刚才看到一幕讲说清楚的时候,吴石匠是仰天长叹。随后吴石匠才讲出其中原委。这土木不可善动是古训,其中暗含道理。那就是人力有限,但许多工艺工程却要求技术能力与工期紧迫。因此吴家历代为匠,便从中参悟出来利用天地之法。只是建桥除去天地精华外,还需一样东西,就是万物之灵的人类灵魂。魂魄之力融合天地,构成天地人三才合一,方可镇住四方妖孽,求得万世太平。如今不知到底何故石桥被毁,但要再次建成仍需魂魄。所以,吴石匠本来想要找一个孩童,剪去其头发再暗中施法,灌注神力迫使桥墩稳固。听到这里,石天罡当即跪在吴石匠面前,朗声说道,“师父,徒弟自幼父母双亡。要不是师父抚育,恐怕早已一命呜呼。既然建桥需要此物,您就将徒儿我的魂魄拿去吧!”说到这里石天罡给吴石匠连磕三头。吴石匠看到这里也是泪如雨下。在石天罡再三恳求下,吴石匠才轻轻剪去石天罡脑后发梢。两天之后,众人突然发现桥墩已然沉淀到位,与老桥墩同齐。就在众人欢呼庆祝之时,却发现石天罡不见踪影,而吴石匠虽然满脸堆笑,却掩饰不住黯然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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