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似睡非睡之际,贺迟阳听到窗外传来隐隐约约劲风之声。随后贺迟阳一挺身,便坐了起来。回顾四周一看,师兄早已不知去向。随后贺迟阳把眼一闭,倒头继续熟睡。这一觉便日上三竿。其实师父这次上山采药,说是去去就回。但贺迟阳他们师兄弟都明白,通常没十天半个月,师父肯定是回不来。这昆仑山中有不少奇珍异草,这些年来早就被师父摸得清清楚楚。而师兄段孝先一直十分勤奋,并有长者风范。对这个小师弟,处处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然说是师兄弟,但自从师父将襁褓之中的贺迟阳带回那一刻起,段孝先是看着贺迟阳长大。尤其师父经常出外云游,可以说贺迟阳是被师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但贺迟阳在师父眼中,始终不是很受待见。首先每天早起,对贺迟阳来说,就是非常令人头疼。为了这个事情,老实讲可是没少让师父生气。但师父生气是生气,对贺迟阳这个起床困难户,也是无能为力。最后干脆贺迟阳愿意几点起,就几点起。当然现在说起来,贺迟阳也有十八九岁,有些贪睡也算情理之中。在这一点上,师兄段孝先的的确确为其树立良好榜样。每天鸡鸣五鼓,段孝先便早早起来到后院林中练功。无论春秋冬夏、酷暑严寒,都未曾令其动摇。要说看到师兄这么勤勉,对贺迟阳一点触动都没有,倒也不能那么讲。毕竟也曾经有过那么几天,贺迟阳心血来潮,跟师兄一同早起练功。但最多坚持不过三天,就又恢复原状。这样反反复复多次,最后师父看在眼里,是对其彻底失去信心。只有师兄还一直在师父面前劝解,说是师弟年龄尚小,有很多事情还不明白等等。再加上最近一段时期以来,师父不知何故,经常双眉紧锁。就连不是很通人情世故的贺迟阳,都看出来师父恐怕是有什么事压在心头。此后师父出外云游,就更加频繁。甚至有的时候说走就走,连跟师兄段孝先都不打招呼。掐指算来,师父这次出行,已经有足足九十天。可以说是少有的长期云游,而师兄最近看起来也渐渐有些愁云满面。倒是贺迟阳跟没心没肺一样,经常一觉睡到中午。下午草草练练功,便不知在什么地方玩耍。师兄在下午时常到山间小亭去张望,期盼早日看到师父的身影。而这一天眼看就要日暮西山,段孝先刚要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深一浅的传来。听起来不似师父之沉稳、刚健,而有些轻浮、杂乱。就在这个时候,没有容得段孝先深思,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青衣女子出现在眼前。那青衣女子远远望见段孝先,往前紧走几步刚用力招手,便忽然间两眼往上一翻昏厥于地。段孝先三步并作两步,飞身来到女子身旁。只见其面容清秀,只是衣服似乎是被山间荆棘挂得有些支离破碎、衣不遮体。
段孝先连忙俯身轻轻按压女子脉搏。女子呼吸微弱,脉搏间却隐隐之中有一股力道。只不过时隐时现,令人捉摸不定。段孝先思索片刻,又轻声呼唤几声,但青衣女子一直不省人事。眼看夕阳业已落山,这荒郊野外、深山老林之中,恐怕更不安全。想到这里,段孝先轻舒猿臂,将女子背在身上。随后施展轻功,没用多久便回到住所。晚上贺迟阳也跟着帮忙,为女子煮药、熬饭。大约到次日下午,青衣女子才缓醒过来。当女子睁眼看到面前的贺迟阳,不禁大吃一惊。而贺迟阳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到年轻貌美的女性,坐在床边正看得有些发呆。结果被女子一声尖叫,吓得屁滚尿流,跑去告知师兄。段孝先连忙过来,与女子讲述前情。青衣女子明白经过之后,再三感谢段孝先。经过了解,原来青衣女子是南方一位行商大贾的女儿。这次跟随父亲的商队,本想顺道去到京城见见世面。没想到半路遇到劫匪,商队被打散,父亲被斩杀。青衣女子慌不择路,才跑入山林。幸亏遇到段孝先相救,不然即便逃过劫匪追杀,也八成会成为狼虫虎豹的晚餐。之后几日青衣女子体力渐渐恢复,只是精神还有些萎靡。而贺迟阳倒是非常兴奋,经常跑来与青衣女子说笑,而段孝先却常常陷入沉思。又过了几天,青衣女子已经体力充沛,正与段孝先商议怎样离开此地。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声。段孝先面色当即严肃起来,并二话不说的跑了出去。青衣女子显然意识到,这是那位老师傅采药归来。没过一会儿,贺迟阳进到屋中,请青衣女子来到厅堂,说是师父要见她。青衣女子冲着贺迟阳微微点了点头,并示意其先行。而就在贺迟阳转身走向门口之时,青衣女子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笑容。片刻之后,青衣女子来至厅堂。只见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身白袍端坐正中。一旁段孝先垂手侍立。青衣女子紧走几步,对老者施礼道,“多谢仙长收留之恩,小女子这厢有礼啦。”老者温和说道,“不知姑娘接下来,要去往何处?”青衣女子答道,“接下来吗?倒是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办。”见青衣女子欲言又止,老者便说,“这两个都是我的徒弟,你不必担心尽管说来。”青衣女子便向老者凑近一些,低声细语几句,但老者根本听不清楚。看到老者一脸茫然,青衣女子又走近几步,来到老者耳边柔声说道,“十八年前血洗桃花源,这笔账今天也该好好清算一下啦!”说到这里,只见青衣女子脸色一变,从口中突然喷出一股白气。而老者顿时手脚发麻、头脑发胀,坐在那里动弹不得。一旁段孝先一直在仔细聆听,当发现青衣女子暗算师父之时,段孝先上前一掌便将青衣女子震飞出去。
随后段孝先一看师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便让贺迟阳照看师父,自己则直奔青衣女子而去。青衣女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站起身来摆好架势。这边段孝先当面质问,“你这个狠如蛇蝎的小人!亏得我救你于山中,你竟然暗害我家师父!”青衣女子听到这里,不禁哈哈一笑道,“你还算修行多年,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家师父不过是又一个狼子野心之辈,只不过你眼目闭塞看不出来而已。”段孝先这个时候血灌瞳仁,根本顾不了太多,当先一掌直奔女子面门。青衣女子虽然嘴上咄咄逼人,但对段孝先出手却丝毫不敢大意。连忙往后倒退几步,侧身避开。然后只见青衣女子从怀中掏出两个黄色纸人,并随手一扬。那两个纸人在空中越变越大,最终竟然好似两座金刚一般。段孝先向后倒退几步,叫丹田一粒混元气,左手掐诀、右手握拳。待两个纸金刚站稳,段孝先右手一张,只见一道金光直奔左边纸金刚而去。随着一声巨响,那纸金刚顿时化作一缕青烟。待硝烟散尽,只见一张残缺的黄纸小人飘落在地。而此时另一个纸金刚则朝着段孝先猛冲过来,段孝先想要再次屏息凝神、聚集元气,但恐怕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纸金刚来到近前双拳齐出,正打在段孝先胸口。段孝先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发甜,是一口鲜血喷洒胸前。眼看着师父奄奄一息,贺迟阳心急如焚。而外面师兄身受重伤,更加令贺迟阳义愤填膺。这个时候青衣女子同纸金刚来到近前,柔声说道,“贺迟阳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当然这也怪你不得。只是你不要认贼作父,还仍旧执迷不悟。”说到这里,青衣女子使个眼色,纸金刚便直奔贺迟阳而来。事到临头,贺迟阳的心中却没有一点恐慌。只见贺迟阳轻轻抬起左手,随后五指张开,一抖手便连续放出两道厉闪。纸金刚躲过第一道,但没有逃过第二道,顿时被击得魂飞魄散。而一旁的青衣女子也被吓得面色苍白,双手不自觉的瑟瑟发抖。贺迟阳随后左右手连续开弓,只见一道道厉闪直奔青衣女子而来。青衣女子不慌不忙,步法沉稳巧妙躲过。最后青衣女子一见贺迟阳没有丝毫倦怠之情,便一跺脚飞上墙头而去。望着青衣女子远去的背影,贺迟阳并没有追赶。而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掌,并抬起头看到血泊之中师兄欣慰的眼神。此时身后传来师父微弱的声音,“迟阳,你到后堂取来那个紫檀木匣。”贺迟阳不敢耽搁,不大工夫便将木匣捧到师父面前。但此时的师父口中只是发出喃喃之声,根本听不清楚。而看起来,好像是要贺迟阳将木匣打开。贺迟阳伸手轻轻掀起木匣,顿时便被里面五光十色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