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九天,天气越来越冷,能冷到什么程度呢?有人用一缸子热水往屋外的空中一泼,热水马上变成一片雪雾飘洒下来。宋场长从场部回来,召集大伙在米歌屋里开会。娃子领几个人去各屋通知,米歌擦着猎枪,郁郁地望着窗外半人高的积雪“猎物越来越难打了,唉,都多少天没打到东西啦”。
“已经进二九了,我都说过三九天不适合打猎的”,宋场长不紧不慢地说。
“宋场长,都说有狼,可咱们从来没见过啊”,小臭百无聊赖。
“狼啊,咱是没往山林深处走,加上咱人多,狼也躲着咱们。咱有猎物打的时候,狼也有猎物吃,咱不好打猎的时候狼也难找吃的。冬末春初的时候狼就厉害啦,它饿了一冬都敢下到村里来找吃的,能见到狼的时候那就是它最凶恶的时候,还是别见到的好”,宋场长说着摇摇头。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宋场长咳了一声说道:“三九天到了,咱这里进入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猫冬。大家下放几个月了,头一年家里人肯定惦记你们,你们也会想家。场部决定每年冬季连过年给两三个月的假让大家好好和家人团聚团聚。”
“哇,好耶!”大家欢呼起来,只有衣飘和羽风没有动静。宋场长对此早有思想准备,接着说:“但是人不能走光,咱场是留衣飘羽风留守值班”。秀清愣了一下接口说:“我爸妈还盼着他俩一块儿回家过年呢”。六胖也反应过来,“宋场长,我也要在场里值班。过年我是帮不上家里的忙,吃闲饭的人一个,我几个嫂子烦死我了……”
“别争了,我和羽风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分场这儿还是个不小的家。大虎二虎得有人管,暖房里种的菜、咱的仓库、拖拉机、大家的屋都需要有人照看。你们大家都有父母在家盼着,都安心回家过年,这儿交给我们,我们也有了责任,不会太寂寞……要是想让姐高兴,回来时捎些衣料让我练练服装设计……”衣飘说的坚定平静。
大家都安静了,宋场长说“我也经常在这儿,大家不用操心,都安心回吧啊”。
除夕上午,各屯子家家户户贴了窗花,粘了对联。笃笃笃笃的剁肉馅儿声、滋滋啦啦炸油货声,小子们在屋外呯呯啪啪放着散炮……宋场长家的小院儿堂屋一掀棉门帘,羽风和六胖抬了一个筐出来,宋场长掂了个布袋跟在后面,两人把筐子抬上已发动着的拖拉机,宋场长也把布袋举到拖拉机上。衣飘和一个四五十岁的东北女人说着话也走出来,“婶儿,回吧,今天中午在您这儿我们也算先过了年了,您看您准备的那一桌子菜……”衣飘有些过意不去。
“都说让你们留在这儿过年,你们非要回去,我家那小子在部队回不来,家里能住下,你们在这儿不热闹点儿?”
“婶儿,六场离不了人,一大摊子呢。您又给准备了一大筐子吃的,这个年我们也美着呢。”
宋场长回头对女人说:“让他们回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过年方式,再说六场那儿也确实离不了人。”
“宋场长,您安心在家过年,初六以前您甭回场,分场有我们仨,您就放心吧”,六胖抹抹嘴上的油,坐上了驾驶室座。
羽风伸手拉上了姐姐,对宋场长两口子说:“宋场长,回屋吧外面冷,我们走了”,拍拍六胖上了路。宋场长两口子在门口张望了很久才转身回屋。
小拖拉机回到六分场,大虎二虎从大门旁自己的屋子里钻出来,安静地看着三个人。衣飘跳下拖拉机,从布袋里掏出两根大骨头弯腰递给大虎二虎,“麻烦你们俩看门了好孩子”。两只狗叼了骨头进自己屋里啃吃去了。
六胖边和羽风抬筐子边说:“早听说野猪肉好吃,今天在宋场长家吃的野猪肉血肠炖酸菜粉条就是好吃哈,那肉多有嚼头”,六胖咔咔地碰碰牙,好像那肉还在嘴里一样。
“宋场长看你那馋样,特意给咱剁了野猪肉馅儿,让咱今晚守岁包饺子吃呢”,羽风忍不住笑一声。
“看,今年我不回家就对了,回家能吃上野猪肉吗?……哎你说,咱今年打猎愣是没打到一头野猪嗨”。
“只要在东北,还怕打不到?”羽风带着安慰。
秀清是初四回分场的,一进分场门就大喊“我回来啦!”衣飘三人听喊忙迎了出来,羽风六胖接了秀清的包裹,秀清腾出手就和衣飘抱在了一起。衣飘心疼地说“阴历腊月二十三才回了家,初四就赶回来,怎么不在家多住一段。杨爸杨妈妈好吗?路上好不好走……”
“初四坐车人少,票也好买。你不知道过年你们不回家我爸妈多伤心,他们还受着管制不能过来,只好让我早回……”,秀清和衣飘说着话进了屋子“快让我看看咱种的菜吧,在家里也买不到绿菜呢。回去时带了一点儿回家,那个年就过的奢华多了……”
秀清的父母给衣飘捎来些兔皮和条绒布料,给羽风捎来一些书,还捎来一些常用的药品。六胖眼巴巴看着秀清一件件往外掏,“就没捎来点儿吃的?”
“捎啦”秀清看一眼六胖的馋样,忍不住扑哧笑了,从旁边拽过一个军用挎包“有豆包、枣糕……“
“这有啥稀奇”,六胖不屑。
“还有……”秀清卖个关子,从挎包最下面摸出一个塑料包举着晃晃,六胖眼随着包转“啥?”
“香肠!”秀清突然喊。
“啊!这个好”,六胖伸手就去抢。
“抢啥,给你”,秀清不逗了,把包递过去,“一共八根,自己装的”。
“攒了多长时间肉票才装了这东西呀,过年家里吃饺子了吗?”衣飘关心地问。
“吃了,就凭我这双手,加上带回去的新鲜蔬菜,怎么样也让亲戚朋友吃美了”,秀清很自得。
衣飘很珍视杨妈妈捎来的兔皮衣料,“分场有几个衣模子,我要好好用这些衣料设计几件棉衣。棉衣最难设计,难出样子……”
正月十五下午,六胖去场部给家里打电话,在场部得到一个消息兴冲冲跑回来“羽风,明天咱去沟帮子那儿赶集吧。这是这疙瘩一年中最大的集。集上卖什么的都有,各种东北小吃都可以尝尝啦”,说着翻箱倒柜地折腾。
“你折腾啥呀”,羽风正在看书,抬头看六胖一眼。
“找钱,把钱都带上……对了,把你的钱也拿上”。
“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去?集上肯定人多热闹。咱分场的人都走两个多月了,冷清了这么长时间,去舒展舒展呗。这两天天气又这么好……”
“不想去,你想热闹咱分场的人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米歌他们说好过了正月十六就回来的”。
“那不是一回事儿,咱还没赶过东北的集呢,不知道东北还有什么小吃咱没尝过、没见过……去啦,就算陪我啦”。
“不去”。
“去不去,去不去?”六胖搂着羽风的脖子哈起痒来。
“好好好,去就去吧”,羽风痒不过,“有多远?”
“六七里地吧”。
“天要好的话走着去吧,带个滑板”。
两个人当天就找好了绳子和一个几块竹板扎的滑板,羽风要去告诉姐姐一声,六胖拦住了“别说啊,路远,带俩女生不方便,再说了,俩姐就像妈一样,跟了咱一起去就撒不了欢儿了。这个集五天呢,咱俩先去探探情况,值得去的话,等米歌他们回来开了拖拉机一车都拉去”。羽风想想也行,顶多下午就回来啦,给姐留个条,不用准备两个人的午饭。
第二天两个人睡了个懒觉,姐姐来叫吃早饭也没起,说是不吃啦,一直睡到九点多才起床,一是因为要跑远路先养足了精神,二是六胖交待不能吃早饭,要留着肚子到集上吃小吃。冬天夜长昼短,九点天才亮透,太阳开始光鲜。快十点的时候两人穿戴整齐揣好钱,拿了绳子滑板出了农场。那个几块竹板扎的滑板也算个小雪橇,两人你拉着我跑一程,我拉着你跑一程,还不时打打雪仗,看着太阳辩着方向,路上又有脚印雪橇印引导(这也说明了沟帮子集的隆盛),嘻嘻哈哈的没觉得有太远,正晌午时分就到了集上。
集上甚是热闹,农家的各种农资山货,猎户们的各种皮毛冻鱼冻肉,主妇们的各种手工都在这里贩卖交换。山李子干、冻梨、冰糖葫芦黄的黑的红的这些都不能入六胖的法眼,两人先走马观花地把整个集市逛了一遍,再回来时六胖就只捡小饭馆、路边临时支起的小吃帐篷钻了,羽风本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就遂着六胖的意走。又溜了一圈,六胖已经把所有吃的地方都看了个遍(照他的话说,看看也是饱眼福),也问了个遍,然后站在那里算计——都有什么最想吃的,兜里有多少钱,肚子能装下多少……最后设计出一个吃的方案:先来一份锅包肉把肚子的底儿垫实喽,再去吃一份热乎乎的小鸡炖蘑菇配俩吊炉烧饼,最后上一碗大拉皮。方案设计好他带着羽风直朝中意的几个目标奔去,吃一样换一个地方,那地方那价格记得不带丝毫偏差。东北的小吃带着东北人的豪气,分量给的十足,难怪每一样六胖都只要一份,锅包肉给了两张饥饿的嘴最美味的享受,小鸡炖蘑菇加吊炉烧饼饱饱地补充了两人的热量,大拉皮虽然是个凉食,但它那艳艳的红,火火的辣也是冬日中的另类享受。这一顿饭六胖吃的少有的优雅,细嚼慢咽细细品味。羽风笑道“不是早就饿了吗,这么香的饭菜应该狼吞虎咽才对啊,怎么吃那么斯文哪”。
“难得的机会,少有的美食,细嚼慢咽才是享受。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了那不是浪费钱吗,再说跑了那么远的路,慢些吃连吃饭还带歇了脚呢”。
“我真服了你,该细的时候还真够细的”,羽风由衷地感叹。
吃饱歇足出来已是下午2点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阴了,太阳不见了,小风呼呼地刮起来,羽风惦记着集市上看到的一个书摊,要去看看,六胖摸摸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我的事情圆满解决了,下面主要是陪你办事儿,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走!找书摊儿去”。
书摊儿摊主是一个老客,已经在收书了。羽风有些奇怪地问“老叔,怎么这么早就收摊儿啊?”
“没见要变天吗?不是我一家要收摊儿,一会儿家家都要收……不过,还不太要紧,你要看看就看看,不影响”。老客一边说着,停了手让羽风翻看。书都是些旧书,一些连环画,小学课本,旧杂志小说,有一本《怎样练习唱歌》羽风多看了两眼,他觉得米歌他们应该有用。有两本俄文小说姐姐可能会感兴趣,一本繁体字的《诡辩术》也很吸引人……
“小伙子”老客看羽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翻看完,看看天招呼道“这样吧,让我收了摊,你们随我到大车店去随便看,又暖和又从容,什么都不耽误,好不好?”
“羽风,下雪啦,我看咱得回去了,这天阴的像快黑了一样”,六胖不安地看着天“等米歌他们一起来的时候还有机会看书”。这时羽风才注意到风已经越来越大,夹杂着小雪。
“回去?”老客有些惊讶“你们不住大车店吗?”
“住大车店?”羽风不太经意地反问了一句。
“是啊,集有好几天呢,一般都不回去,晚上住在大车店里可以继续交易,又热闹又暖和,尤其变了天就更不能回去了,这马上要起白毛风了,你们还要回去?”
“走吧走吧”六胖拽着羽风催促。
“老叔,我们不住大车店,赶明儿再来的时候一定买你几本书,这几天您都在这儿吧?”羽风边拉严棉帽边说。
“嗯,在,在”,老客呆愣愣看着他俩转身离开,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看着他俩走远的背影,举起手来嘴张了几张想说点儿什么,最终没说出来,放下了手自嘲地摇摇头作罢了。
羽风六胖裹严了军大衣和棉帽,顺着来集上的路往回赶。天越来越暗,风呜呜地带着哨,雪越来越细密,几米外白蒙蒙的就看不清楚了。雪橇是不能拉了,因为前后两人根本无法照应,他们扔了滑板,羽风用那根绳子在腰上绕了几圈扎住宽大的棉大衣来保暖。路上没什么行人,没了太阳,别说是原来的车辙印脚印就是两人刚走过的脚印也马上被漫天的雪覆盖了,离集市远了,再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来辨别方向,两人只是凭感觉朝回家的方向低头赶路,因为雪扑打着眼睛让人抬不起头来。
走着走着羽风拉住六胖停了下来“六胖,咱走的对不对呀……”两人看看周围白茫茫哪儿都是一样,感觉人就像在一口井里。除了风声万籁俱静,一丝恐惧漫上二人心头。
“是不是迷路啦?”六胖张惶地四下望着,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六胖,咱还是回集上住大车店吧,回家太远再迷了路……”
“对对对,拐回去拐回去”六胖像怕前面会遇到鬼一样急忙转身。拽着羽风往回走。
往回走了很久,伸长了脖子也没有再看到集市的影子。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心里都已明白了迷路的事实,却谁也不敢先去确认它,不敢停下脚步,都巴望着下一分钟会出现惊喜……
终于,六胖停下来一屁股蹲在了雪地上,带着哭音大声说“咱肯定是迷路了,怎么办呐!”六胖这一说,刚才不敢想的各种可怕问题——黑夜、寒冷、野兽、无依无靠……朝着羽风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停了一会儿,他把六胖拉起来“六胖,咱是迷路了。现在咱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你看看周围,停在这儿肯定毫无希望,冻也冻死了。咱冒走冒撞说不定就撞回集上了,或者咱能找到一片树林,点起一把火……那样咱就不会太冷,也能给人发出信号……”
“对,你说得对,还是得走”,听了羽风的话,六胖从丧气中缓过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看雪飘落的方向“你说,这风向是一定的吗,如果是一定的,咱只要顺着风向走,最起码不会绕圈”。
“有道理,咱从集上出来的时候是顶着风吧,那咱顺着风……嗨,白分析,现在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羽风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分析判断,“但顺着风走最起码省力气不绕圈,走吧”。
两个人被可以想见的可怕后果推动着向前走,茫然而又无奈。忽然隐约听到有脖铃声,有人了!两个人惊喜地对视一眼,立刻向着有铃声的地方大喊:“老乡——老乡——”,风把声音都刮跑了,两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敢停下来,终于,有一张马拉的爬犁停在了他们跟前,一个老乡,皮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两个人惊喜得恨不能把这个救星搂进怀里,亲热地比划着大声说“老乡,我们是三岔沟国营农场的,捎我们一程吧……把我们带到沟帮子集上也行……”。那位老乡打量了二人两眼,略一犹豫,竟一甩鞭子赶马就走,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二人意料之外,一愣神的功夫马爬犁就看不见了。
“站住!站住!……”六胖追了几步,气急败坏地指着“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你说!”
从刚刚的惊喜到猛然的失望,甚至可以说是绝望,巨大的情绪落差冲击着羽风,但他来不及让绝望情绪发酵,指着马爬犁消失的方向大声喊“快!快跟着马爬犁的方向走,最起码能找到人家……”二人急急顺着爬犁印追赶,但爬犁印很快就消失了。
忽然,隐约望见一片树林子。“哎!羽风,咱俩来的时候也经过一片树林子,对不对?”六胖兴奋地喊起来。
“对!”羽风也很兴奋,有了树林他就感觉有了依靠,有了希望,就像在茫茫大海上忽然看到了小岛,看到了海岸线。哇,这片树林太亲切了。二人赶紧往那边跑去。
林子不大,是个杂树林。六胖累的一屁股坐在了树下边。羽风四下张望,农场究竟在树林哪边儿呢?这时天已昏黑,蓦地,好像是几声狼嚎被风刮了过来,“六胖,有狼!”羽风的心猛地收紧了。六胖也听到了声音,忽地一下跳起身。两个人同时想起宋场长说过的话——初春时节的狼是最厉害的,那是饿了一冬的狼。两人惊悚地对望一眼。
“羽风,看来咱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农场了,这要遇上狼,如果是一群狼,咱俩什么家伙也没有……”六胖紧张地甩着手。
“有家伙咱俩也对付不了啊。”
“对,遇上狼群……咱俩小命儿就玩完了,咱得想想办法。”
两人脑子迅速转动。
“树,六胖,上树!”
“对呀!上树,狼不会上树”,六胖眼睛里火花一闪,突然又灭了“我也不会上树呀……”声音里带了一丝悲鸣。
“我会,我先把你搊上去,快!找棵树”,羽风一边四下瞭着一边紧急地说。
六胖略一张望朝一棵大树奔去。树太粗了又高,六胖身子重穿的又厚,尽管羽风在下面扛着,他还是怎么也攀不上去,羽风让他脱了军大衣,等上了树再用地上的树枝把大衣给他挑上去,还是不行。
“不行,抱不住”六胖放弃了这棵树,又奔一棵细一些的树过去。这时又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狼的叫声。
“六胖,快点儿快点儿,狼怕是闻到咱的味儿,快到了”。羽风紧张地四下张望。他给六胖当人梯,总算把六胖送到了树上。又用树枝把六胖的大衣挑给他。
“羽风,快上来我拉你”。
“不行,这棵树不一定斤的动咱俩”。在给六胖当人梯时,羽风已经瞄好了旁边一棵树,这时他尽快地向那棵树跑去,羽风身轻,但也是因为穿的臃肿攀爬很困难,没爬几下手就冻得失去了知觉,从树上滑下来。那边六胖看得心急“羽风,用绳子,你腰上的绳子”。
对呀,羽风解下腰间的绳子,盘到手上,顺着风向往那根粗大的分枝上抛,一下就抛过去了,可风把绳头吹得老高,羽风够不着,只好把绳子拽下来,在雪地里摸了块石头拴在绳头上,又抛过去,终于把绳子搭在了树杈上,羽风拉拽着绳子总算爬了上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风也小了,两个人各自抱着树干,手脚开始失去知觉。
“六胖,你怎么样?”
“我的这根树杈好像不太结实……”
“你换个树杈试试”
“没了,没别的了。刚才慌慌张张也没注意找个合适的”。
“那怎么办哪……哎,六胖,我把绳子给你扔过去,你把自己绑在树上”。
“傻瓜,那怎么行,扔不过来了,风一刮就刮跑了。我也不敢伸手接呀,你把你自己捆好吧……别出声了,狼好像来啦……”六胖的声音小下去。
羽风仔细看,确实隐隐约约有几对荧光在不远处移动,羽风也不敢再出声,哆哆嗦嗦用快冻僵的手拽出绳子把自己捆到树干上,这才敢活动活动手脚以防冻僵。风越来越小,雪也不再那么密。已看到树下狼的眼睛在增多在移动。二人沉默着谁也不敢说话,狼群也沉默着,那是一种有着巨大压力和恐怖的沉默。羽风只觉得麻木僵硬从手脚向肢体蔓延。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惨叫随着“咔嚓嚓”树枝的断裂声响起,羽风不由得惊呼“六胖!”一种巨大的恐惧颤栗一把抓紧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