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二十分钟,飞机重新起飞,继续云上的时光。由于起得早,再看云上的风景时,眼睛有些迷糊,便歪靠在座位上小迷了一阵。中间醒来后,便再也睡不下去,就一边翻看靠背上的报纸和杂志,一边欣赏云上的风景。往南飞行,漂流浮絮般的云层在起伏间变幻出不同形态的样子,引得人浮想联翩。记起电影《云上的日子》中的男女主人公无数次仰望云舒云卷的情景,那份缱绻着爱情纯粹与短暂相聚的珍惜,蓦然袭入心灵。难道影像技术下的信念追诉真得能引起缥缈云彩的同鸣?真得能物我两忘地散逸原来的遗憾么?眼看窗外云层,我散乱地想些事情,竟有种憧憬天堂的味道。是的,此时的我就在天上,就在缥缈之间的云上。如果有一双翅膀,随时都可以飞进心中的天堂。在那里,可以与古代神话或传说中的各种神仙鬼怪打打交道,可以与西天佛界的如来交流交流,然后从容下到凡间,投胎换骨开始新的生活……
云上的日子,就这样在突发奇想中过去了。等缓过神来,飞机已如同滑雪机一般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了,然后又沿着跑道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才算停了下来。
广州到了,迎接我们的是一场淋漓小雨。
当我们下了飞机,拖着行李、背着大小皮包往出站口走时,身前身后到处都是人。若不是刚下飞机,还认为这里是商场呢。抬头看,长长的候机大厅有ABCDEFG十几个候机区。倘若初次进入,又无人指引,一个陌生人想要在这里搞清方位,不费点劲才怪呢。从里往外出机场,仅一个候机大厅就让我们走了七八分钟。出了站口,再回过头来看白云机场,才晓得这个位于南方大都市的机场,果然名不虚传。
广州印象
头一次在城市里转向,竟然在广州!
从阳光明媚的北国到阴雨连绵的南粤,耳朵里被灌了许多年的广州真实地展现在眼前。可真正投入她的怀抱,竟丢失了方向感,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我怀疑自己不是方向感的迷失,而是一种身入强大发展氛围的迷失。尽管阴雨连绵,气温尚可,但眼前的一切让自己不敢相信这是广州:浓郁的现代化气息、葱郁优美的自然环境,车流如织的交通道路……闯入眼中的一切,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也让我一时难以适应这个熟悉而又令人憧憬的城市。没办法,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好在广东省委政研室的刘八一先生早早守在机场门口等我们,也算在这个城市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与八一先生短暂接触后,便从白云机场乘车沿着机场高速向广州城行进。其实,我们已经身在广州了,只不过是感觉的问题,总认为到了繁华的商业圈才算到了真正的城市。这种习惯上的错觉并不奇怪,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一种潜意识的肤浅和浮躁,因为一种目光的残断和盲目。我们脚下行走的这片土地是白云区,就是广州市的一个辖区。早十几年,这里还是一个农业区,而现在,这里纯粹就是一个城市丛林。满眼的楼房,满眼的车流,满眼的人流……八一先生边开车边介绍,白云区的发展主要靠机场。这些年,白云区抓住广州市城市扩张和白云国际机场扩建的大好机遇,致力物流配套和城市能级提升。经过几年发展,目前的白云区已经实现了城乡一体化,成为广州市最具有发展潜力的一个新兴卫星城。
从机场候车厅到机场收费路口,车子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到了机场收费口,一数,进出通道竟有16个!乖乖,这么多路口,还都开着,足见白云机场的客运、货物吞吐量有多大!数着这些收费路口,我想起了宁夏最大的收费路口———银川银古收费站,满共8个进出通道,仅开着一半。有时,只开着2个。而在这里,双向8车道16个进出通道,全开着!面对白云机场的收费路口,我这个初入南粤大地的北方人有些吃惊,也有些意想不到。但再陌生、再吃惊也要假装正经地佯装一阵,还要静下心来,擦亮眼睛、竖起耳朵、迈起步子,多想想、多看看、多听听、多走走。我不知别人怎么想,我只觉得自己出来一趟不容易,得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思索,用自己最真诚的心学习外面的先进经验和做法,为咱们宁夏老家的发展做出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是我今天走进南方最真实的想法,也是我临行前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任务。若不然,走马观花式的考察又有何益?若不然,花了公家那么些钱,我于心不安。
沿着机场高速进广州,道路两侧到处绿树丛荫、鲜花怒放。木棉、芭蕉、梧桐……蓊蓊郁郁的粗壮大树让这个城市的前前后后充满了一种层次和美感,仿佛一种时间和历史的力量在这座城市扎根。行走在广州的高架桥间,车子就像是在高楼大厦间游移,一忽儿到了一座城市的七八层顶,一忽而又到了一幢大楼的门前……高架桥两侧,一个个鸟笼般的居舍阳台上虽然悬挂着些牛仔女装,但丝毫不影响广州的市容。因为在这些阳台上还摆有许多花盆,有的甚至种上了树。我看见一些阳台伸展着的梅花,也看见许多爬上楼顶的爬山虎和繁盛的鲜花……
三月广州,都市之花绽放在楼宇居舍间,也让我看到了“花城”的真实一面。这“花城”不是吹的,是广州人用生活情趣精心饲弄出来的。坐在车里,我看着广州,看到了一个充满绿色的城市的生命力,也看到了一个有着鲜花包围的城市的魅力。
也许因了一条珠江的穿越,广州城虽然偌大,但似乎更多了一些韵味风致。透过高架桥的间隙,我看到游移在珠江上的各种船舶:客轮、游轮、货轮,还有一些快艇。而在那时,高架桥不断从楼宇间穿梭,车子也如飞一般在城市空中飞翔。从市中心拐向广东省委大院的路紧靠着珠江。此岸与彼岸的高楼隔江相望,别是一种城市的风景。尽管阴雨笼罩广州,但这些长在江边上的城市风景依然遮掩不住一份自然的美丽。因为,我们初来的脚步已经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制造各种梦想与追逐了。
等醒过神来,车子进入了广东省委的珠岛宾馆。沿着曲径通幽的道路,珠岛宾馆就像一个水上花园。沉迷在这座花园里,我的脚步才算第一次真正踏上广州这块土地。
梦开始的地方
始终如梦一般的阴云持续缠绕着广州,也把我这个外来客整得晕头转向。睁开眼,闭上目,广州宛若一个梦笼罩着我的心灵。好在川流不息的汽车和人流不断地从眼前擦过,又有摩肩接踵的高楼大厦兀立眼前,也便觉得不太寂寞。相反,随着八一先生的引导和广州友人的介绍,广州的印象渐渐从一个个陌生的神经拐角跳将出来,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相对接受的感官认识,也渐渐成为扯开意识一角的一种客观现实。于是,在接下来的感受中,昨天的模糊、落寞,甚至有种意识上的惶惑稍微有了放松,心也坦坦地放了下来,随着一步步的丈量,开始了广州之梦的追逐。
实际上,从我个人的感受看,对一个地方的熟悉不在于经济的繁华与否,最根本的还是对一种历史根系的牵挂和尊重,对一种文化积淀的衡量与对比。虽说到广州只有两天,但透过那些扉页上的说明和友人的介绍,广州称得上是一个有滋味的城市。这个城市大,流动人口多。按理,治理很难。试想想,一个偌大的城市要想治理好,关键是把人的工作做好。广州的人口结构复杂,外来人口又多,个个都有想法,各个阶层都有自己的意志,对于一级政府如何把全市人的思想认识统一起来,那可是一种超难度的大问题。加上城区面积过大,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人的生活状况到底如何?但眼前见的人们,虽然匆忙,但活得有滋有味。
我感觉广州有这么几个特点:匆忙、奔波、精致、细心、便利、洁净。
先看道路。广州的交通真叫复杂,天上、地上、水上、地下,都有运输工具:飞机、铁路、公交客运、船舶水运、城市地铁……但凡城市里拥有的,广州都有。可就是这么一个局面,广州的交通复杂而有条不紊。坐了一天的车,很少有堵车的现象,上高架、过天桥、走弯路,跨大桥,丝毫没有多少交通上的不便利之感。从东风路过黄埔大道前往广州科学城、大学城、黄埔军校时,一路轻快便捷、畅通无阻。我当时问刘八一先生,我们经行的路是不是在郊区。八一先生说,是在广州最繁华的市区。听八一先生的介绍,我有些不相信。可眼前的事实不得不让人对广州刮目相看。再对比银川,好不容易修了一条通达的北京路,还三步一停、五步一迈地被三五十个红绿灯所阻,有些想快也快不了,只能时不时地停顿下来,等着。而在广州的这些城市交通干道上,车速快而不乱、不堵,真是一种交通的科学。
行走在广州的城市路上,我恶劣地猜想:银川设计交通红绿灯时,可能是几个人随便在地图上划了圈,就算成了。至于其中能不能有效解决交通拥堵的现象,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嘿嘿,这不是损人嘛。我暗自为自己天真而卑劣的想法而自嘲。
广州人的好奇心强,在吃上很讲究。临来之前,同行的几位同志说,广州人在吃上讲得是保养,在广州这两天,我倒觉得人家吃饭很讲科学,很讲卫生,很讲健康,更讲滋味。也许因为非典的缘故,广州人现在不像媒体先前报道的那样“啥都敢吃”,而是吃什么都留有余地,有选择地吃、有分寸地吃。现在的广州餐厅仍然有早茶,吃得菜多以粤菜为主,但吃的方法有了很大的讲究。比如头一道菜,全部是汤或煲。这当然是饮食保健、滋养的需要。更为重要的是,广州人不会再让你七八双筷子全部伸进一个盘子里了一顿胡吃,而是每上一道菜,都在旁边摆上一个公筷,让你先用公筷先夹菜到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再用自己的筷子吃菜。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进步。然后先汤后菜、先荤后素、先食后酒地上,很是讲究。我细细地品尝,这广州人吃的菜让人感觉很舒服,也很精致,更讲科学。他们不似北方人,粗茶淡饭地随便搭配,而是根据菜肴种类科学地拼配,精心烹制,让每一种菜富具特色,口有余香。广州人吃饭不似北方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而是礼节性地谦让。一位广州友人对我讲,这主要是广州人对吃很好奇,每一道菜都想尝个滋味。瞧瞧人家,这才叫吃。在吃上都要好奇几分,在经济发展上的好奇不言而喻了。难怪广东作为国内改革开放的前沿,啥都敢试,啥都敢闯,啥都敢为,总是先人一步,总是走在国内的前列。
广州人很匆忙。这是一种常态,也是一种压力。行走在广州大街上,车流量大且车速快。很难见到车子停下来走的现象。我坐在八一先生驾驶的副驾座位上,前面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密密麻麻把每一条街道都排满了。可就是这样的状态,城市里的车辆一辆又一辆地错前错后地往前跑,没有几辆慢慢停下来的。眼前的车流让人顿时感到,广州人该有多匆忙。单从车流就可以看出,驾车行走的广州人为了生活、工作、生意,几乎都要以车当步,提高速度。若不然,仅仅是携包而行,步履匆匆也很难有所作为。如此状态里的广州怎能不充满活力?一个城市,如果没有匆忙的行踪,没有奔波的压力,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市场竞争活力呢?从相关数据上看,广东全省拥有土地面积17.8万平方公里,人口7000多万,仅广州市区就接近700万人,加上每天300万人的庞大流动人口,广州的人口超过1000万人。如此之多的人口数量,足见竞争之激烈。由此也便对广州人的匆忙更理解了。
广州有种玲珑美。也许是气候的原因,广州的植被蓊蓊郁郁,遍染青翠,四季常青,让人置身其中,流连忘返。身在三月的广州城,随处可见的木棉、榕树、杜鹃、棕树、荔树、芭蕉等树种见缝插针地挺立在每一个有间隙的地方和空间。街旁、窗前、楼顶,但凡有土有水的地方,都有花草树木的影子。更奇巧的是,广州人有一种特别的审美感。他们善于栽培和侍弄不同种类的花草,不论是斜坡还是街道,到处都是赏心悦目、恰到好处的花草树木。行走在广州市区,笔直的街道很少,大多都是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八一先生介绍说,广州人对大自然很敬重,对天然植物更是保护有加,现在,一些地区搞拆迁容易,但要移栽砍掉一棵树,那可是难上加难。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路给树让路”!城市修建改造道路,只要碰上一棵上了年龄的树,都会及时改变设计,绕道而走,绝不会一时冲动一砍了之。
广州人对树的敬重,对大自然的尊重,让我看到了一个南方城市的根系所在,也感受到了一种人与自然相生相依的和谐内质。倘若将此放到西部,不知又有多少不合时宜的事会发生。西部一些地区本身就缺树,可搞起城市化来,往往视自然为芥蒂,脑子一热就把一些树木花草给砍倒、拔掉,有的甚至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西部地区本来干旱少雨、缺少植被,生态环境相当脆弱。特别是一些城市,生态更是恶劣。可就这样,大加砍伐树木的畸形政绩观仍在一些西部城市上演。与广州人对大自然的珍爱相比,西部人对自然态度似乎到了麻木漠视的地步了。坐在车里,眼见广州的生态之美,再想西部的自然景观,真是天地两重天,不可相比。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广州人爱生态已经爱出了环境,爱出了公德,爱出了一方水土。八一先生继续介绍说,广州市的一些房地产开发商盖房子,如果规划中有一棵树的问题没有解决好,那他的项目中就要拖上一年半载,有的可能会更长。如果不经绿化委员会的审批同意,谁也不敢动那棵树一根“毫毛”。八一先生半开玩笑地感慨:广州市的每一棵树要比广州市民金贵的多、牛气的多!一个人有个什么选择还可以迁就,但对于树却不行,因为广州保护树的规矩比管理人的制度还严!
呵,这就是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