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琉衍
原本，我以为玲珑不会吃下前尘叶，还好最后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拂逆我的要求，这是为人臣子的职责，即使他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来看。
他还是把我想成了一个太爱恶作剧的顽劣小孩，他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了，以为就算是再毒的毒药，他都能用灵力化解，可惜，前尘叶不是毒。
很快，前尘叶的药效起了。玲珑不愧是玲珑，竟能压住前尘叶那么久。看到这个向来温文儒雅的男人如此狼狈，我感到很快意。
前尘叶消去了他的记忆，果然，他的眼中迷茫过后，出现的是疲惫，他恐怕连自己狼狈的原因都忘了。
“獍？”他坐直，汗水挂在他的身上，让他更显狼狈，可是他好像还没有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反而急切地询问我：“你怎么会在这？”
我冷哼一声，伸了个懒腰，感到困意袭来：“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么？”
见我如此回答，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在此抬起头看我时，眼中尽是疑惑：“我……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你发什么疯，滚了半天，吵得我睡不着觉，你还好意思来问我？”
“我……”他似乎有苦难言，也似乎刚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是车厢，赶紧拉开窗帘看看。放下窗帘时，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日的记忆。
“我们要到哪儿？”赶车人在外面问，玲珑似乎认出了是熟人，赶紧揭开车帘：“小伪？”
“怎么了，大人？我们已经进宫了，现在要去哪儿？是要到您的居所么？”
“停这吧。”
“哦。”赶车人一拉缰绳，原地停住了。玲珑跳下马车，撩起窗帘，对我说：“王，下车吧。”
我懒懒地打个哈欠，没理会他伸出来的手，自己就跳下去了。对玲珑，我连看他一眼都不看，一下马车，就自己走。他怎么叫也不停，他只好低声吩咐几声那个赶车人，就自己追上来了。
“獍。”他低声叫唤：“你在耍什么脾气啊？我没惹你什么吧？”
我没说话，只想走快点。
身后传来赶车人的呦喝声，清脆而且喜气洋洋……
没有坐轿子，一路走回自己的寝宫，结果累得半死。天空说得没错，我真的应该锻炼锻炼了。
玲珑一路絮叨，我记得，在车上的时候，他把水给我之后就没有再碰过水，也就说，他一天下来都没有喝过水。呵，一日之中，米水未进，他竟然能絮叨一日，这不可不谓之为奇迹。
不多时，桀驯也来了，也和玲珑一般急切，一见面，也不着急行礼就先加入玲珑的阵营，劈头盖脸就来一顿呵责。
我只一味地喝水，对他们的话不作任何反应，只想待他们累了，自己就可以睡下了。
桀驯没多说几句，就发现我面色不对，扯了扯玲珑，扯断了玲珑的恼火。侍从们早已被遣退，这下也就不用顾忌什么君臣之礼了。他在我旁边，轻声问我：“獍，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什么苦？”
“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睁开眼，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
为了让他们更加明确思路。我详细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从殿里跑出去之后，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找了个地方躺下，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玲珑的马车上了。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可以走了吧？我想歇息了。”
“……”这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写着事态严重四字。桀驯问：“獍，你说从殿里跑出去……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故作一愣，道：“不是今日么？”
玲珑：“今日是哪一日？”
我冷哼：“今日我成年日！不就是落跑嘛，耽误了两位辛苦准备的仪式，我真是对不住了。”
“……”两人又对看了一眼，但这回知道分寸地没多问了，行了今日的第一个礼节，就退了出去。
我疲倦地倒在床上，看玲珑的样子，兴许他是食下的是两日的前尘叶，应该是忘记了这两日里的事，应该会不记得在自己家里遇见过我，也不会记得今日的学会。
月光……
原来已经那么晚了……
肚子有点儿空，可是不想唤人用膳。
熟悉的月光还是如此的清明，可是我……却感到一股无力的晕眩……
“哥，哥，醒醒。”
“旭？”我睁开眼，旭支在我身上，一脸担忧之色。见我醒来，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你醒了，不然我得去叫御医了。”
“我没怎么吧？”我撑起身体，旭乖乖地坐到我旁边：“哥，你好像有点儿发烧。”
“我没事儿，你怎么到这来了？怎么没叫人通报一声？”
旭抱怨道：“什么通报啊，外面的人守得可紧了，说你睡下了，不许我来打扰。”
我没有向旭解释外面为什么会有人守着，那些人并不受我的命令，估计他们都是玲珑桀驯亲自调来看守我的，以防我再逃跑，或者是保护我的安全。
我是不会下那种命令的，我是不会禁止旭来看我的，不会的。
旭靠在我怀里不满地抱怨着这几天的遭遇：“哥，这几天你不在，驯都不给我出宫去玩，如果是我出宫找哥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那当然，”我刮刮旭的鼻子，“我们是兄弟嘛，心意相通的。”
旭笑开了，其实我是知道桀驯为何不让旭出宫的，我失踪的原因莫不过于自己走失或是被人劫持，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王宫的警备自然是要加强的了，旭被禁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旭晃着我的脖子，笑得很明媚：“哥，你一下子变大了好多哦，比我高了。”
我笑道：“我是哥哥，自然是要比弟弟高的。”
旭不服气地撇撇嘴，道：“我比你壮多了，说不准，等我成年了，我就比你高了！”
我笑笑，旭身强体壮，年幼长身体时，我要赶上旭的身高总有着一种吃力的感觉，更别谈是成年之后了。等旭长大，一定是个英俊的帅小伙。
“哥，再过个二十年，我长大了，我要做个将军，我要帮着哥守着尤楼。”
我笑了出声：“这些话是桀驯还是玲珑教你说的啊？如果说是你自己说的，这我可不信。”
“什么啊，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么？哥，我长大了，这些话不用别人教，是我自己从小就立下的目标，我一定要做个威武的大将军！哎，哥，你有在听么？”
我赶紧赔笑：“有，有，有。旭要做个威武的大将军，要帮着哥守着尤楼，真乖！”我拧拧旭的小脸，就奇怪着都是亲兄弟，虽说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旭儿，今晚在这陪哥睡呢，还是要回去自己睡？”
“当然是陪哥了！”旭嬉笑着缩到我的被窝里，躺得特幸福，“哥，这个月你跑出去怎么不带上我？怎么说我对外面比你还熟，带上我，保准你不会迷路！”
我给他捏好被子，责怪道：“谁说我会迷路的？哥又不是小孩子了。”
旭嘿嘿笑道：“驯说的，他说你不会问路，出了门迷了路又不会问路。再说了，你如果不是迷路了，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
“这……”我尴尬地笑笑：“我这不回来了吗？”
“可是你已经很久都没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很担心啊……”说着说着，旭熬不过去了，就先睡了。
旭总是说睡就能马上睡着，怎么也吵不醒，也对，旭还在长身体，当然能睡了。呵，总是这么无忧无虑地活着，真是个幸福的小孩。
我低头吻了旭的额：“旭，对不起……”
一点泪掉下，凉凉的。
我忘了，我可以跑，我可以跑，可是旭不能，旭不能的。
旭，是我一早就推出去的人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