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媚灵
半夜睡不着，翻身醒来。
……
乌烟瘴气……
我干嘛要醒来？不过“醒”并不是人类所能控制的……
小草睡在隔间，听到那轻柔的呼吸声，我就知道小草睡得很香，于是也没把她叫醒，让她来陪我聊聊天。
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心烦意乱，脑袋清醒得很，一点都没有还可以重新睡的可能。一时心烦，披了件外衣，起床，伸了个懒腰。一二三、伸手、摆手、甩脚、扭腰！重复做了几遍旭教的早操，越发得觉得人不做运动还真的会让人死！
做了两三遍，觉得身子骨舒展出来了，人更加精神了。
我打开窗，遥望星空——果然星星遍布，明显还是半夜，看来我睡得并不算久，也许是刚睡下就醒了，觉都睡不好，真衰……
咦？
低头一看，我忍不住嘴角抽筋，笑容拢不上了。是他！他来了！
我赶紧拿起放在一边的水镜往下看，真的是他！不过……他怎么了？我突然觉得心疼，他在哭？好像不是，但是他的样子好像很难过？为什么他会坐在地上？看起来好狼狈……
扶着窗台，我倾出身去。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压到了嗓子上，堵得难受，堵断了我得呼吸。
你到底怎么了？心口疼疼的，眼睛像是铺了一层水一样，不缺水，死掉！就是不停！
到底怎么了？
转头，看到了自己的琴，我挣扎着爬了过去。
坐好，手摆放在琴弦上，深吸一口气，开始。
我在高处，你听不到我说话，但是你可以听到我的琴。
烛火跳动着思绪雨带着寂寞淅淅沥沥
是否在今夜你能够听见我站在窗前呢喃着过去
风中的百合凋落了片片晶莹一如你离开时流下的泪滴
总是怕岁月在我的脑海模糊你的容颜最后来不及
天涯海角都留下我的足迹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
也许在下一扇门之后就能拥抱你纵然那只是梦境
年少的轻狂打乱了谁的轨迹我能看到开始猜不到结局
渡口的飘雪悄悄染白了你撑的纸伞染白了回忆
天涯海角寻觅着你的气息蓦然回首却不见踪影
心间的情丝纠缠总令我难以呼吸纵然我试图逃避
如果某天能重逢请别哭泣因为重逢代表着甜蜜
如果说今生今世只能拥有回忆请相信我会好好珍惜
一曲毕的时候，我疯一般地扑到窗台，低头看去，他不在了……
我以一曲赠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知道，我们一定会有相逢的一天，一定。
璨旭
午时。
迟到一向都是哥的专利，今日毫不出人意料的，他又迟到了。
所以，要出征的军队和我从辰时等到了午时，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还不算久，哥让人等的最高纪录是三天，与此相比，两个时辰确实不算久。
午时，哥出现了。大红的皇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权杖——一切都离我很远，而不真实。
漫长的为出征将士而作的祈文念完之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其实，像这种正式的场面上要宣读的公文，我从来没有听过，说来说去都是一种套路，没什么新意，大意了解宣读者的意思就可以了。
念祈文的时候，突然有人点了点我，我侧头看去，吓了一跳，居然西卫！我记得我身边的人都是男人，现在怎么换人了？
“要敬圣上，别侧头。”她安分地跪着，目不斜视。听了她的话，我知道自己的失态，赶紧也低回头，目不斜视。她说：“其实，陛下他不是不舍得你去西方，而是这几年朝廷混乱，他空不出手来整理你出征的事宜。”
“这不是借口。你可知西方这几年来一日死多少人么？”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多想想陛下的难处。你这次出征，本就有许多大臣反对你做主将，你应该知道，即使是王族出征，若无经验，也只能是做军队的监军，绝无实权之说，可是你哥为了你，力排众议，你这才能做了主将。”
“那是他的任性之为！”现在谁不知道当时哥力排众议时说的话？”我的弟弟，怎么可能屈居人下？”为的只是他的骄傲！
“不要让你哥失望。卑职告退。”她说走就走，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祈文结束，接下来就是君王亲自给将军的祝福仪式。哥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心口紧了一紧，他看起来很疲倦，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步履缓慢，身形的削弱并不是华美的皇袍所能掩饰的。他的眼睛周围带有着一层青色，明显的睡眠不足。
“保重自己。”他张嘴，可是声音一触及空气就与空气融在了一起，让人感觉不出真实，而且，我还在这微弱的声音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味。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你上了战场，一切都由你作主，朝廷这边不会给你压力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愣住。
自由，他是在许我绝对的自由！这几个月来的申战被拒，使我隐隐明白了一个道理：战场的主事是将军，可是将军永远都只能被朝廷长线操控，朝廷平时不干涉战事，但往往能让杀红眼的军队突然停战或者不战的命令都是朝廷里的大臣们商议的结果。
我突然有些迷茫，他真的那么放心我？
他上前一步，拥住了我：“旭，你要保重好自己。”我没吭声，以为他抱一会就会松开，算是仪式的最后的一道程序结束，可是他拥抱的时间却超出了一个礼仪应有的程度！
我正打算出声提醒时，突然听到他抽鼻子的声音，接着他抑郁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旭，你是我们皇朝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保重好自己……”
我没动，他在我肩上蹭去了鼻涕眼泪，松开怀抱时，他抬起红红的双眼看我，说：“我在这等你，不要躺着回来。”
终是要离别了，我突然感到离别的心慌与茫然。
送行至城门。
在城门，哥又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段鼓舞人心的话。终句：“……启程吧，尤楼的未来在你脚下！”
话一止，我就掉转马头领军出发了，虽然，这对君王很不敬。
由春风带来的清脆的琴声让我行了几里路后恋恋不舍地回了一次头。
昨夜里那深情的歌声是为我而作的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回来时还你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