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深秋的江南,虽已有了寒意,但比起紫禁城的寒冷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春天的江南烟雨朦胧,而秋天的江南却雾气氤氲。允禄一行人赶到江南的时候便遇到了大雾天。一行人在大雾中慢慢悠悠地赶到江苏,满心劳累。但心中急切的允禄却一刻也坐不住。一行人急急忙忙地往扬州城赶。当一行人抵达扬州城外之时,早有地方的一众官员在城外迎候。允禄一脸冷傲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稀稀散散的官员,眉头一皱道:“怎么只有这些人,还有人呢?”
江苏巡抚苏清颜抬起头回道:“王爷,因为私盐案,凡是有牵连的人都已经被抓起来了,而候任的又还没有上任,所以就只来了这些人。”
听了苏清颜的话,允禄微微点了点头。同时眼光不由得在苏清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个穿着一身巡抚官服,脸色白净,一副儒雅模样的中年男子正一脸微笑淡然地看着他。而他身旁,一个身穿四品臬台服,身宽体胖,脸色黝黑,眼眉间微现冷厉的人也不是微微抬头看向他。相比于他俩身后那些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的人。他俩的表现是那么的特别。允禄骑在马上,看着一众官员,一脸冷漠地开口道:“行了,你们也知道,本王不是来游玩的。除了巡抚苏清颜,臬台张庆虎,其他人都回各自的府衙吧。”
或许是因为私盐案被抓捕了一大部分贪官的关系,即便现在站在此地的官员都是清白之身,但那种紧绷的,人人自危的气氛却在这群人之间蔓延了开来。看着允禄一脸冷酷的神色,所有人心中都满是畏惧。
而唯一还算镇定的便只有身为巡抚的苏清颜和臬台张庆虎。看着一脸冷酷的允禄,两人不可察觉地对视了一眼。心中却有着疑问升起。一直听说这位庄王爷一向是个温文尔雅的之人,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可为何此次却摆出了这样一番似是完全不留情面的颜面。虽然刚才,他貌似什么都没说,但那冷漠的神色和隐有怒意的双眸让得很多人都心中清楚,看来这次似乎还会有一场风暴呢。
允禄环顾了一眼众官员,看着一个个脸上表情各异的神情,没有再说话,只是催马朝着扬州城中走了进去。后海看着已经催马入城的允禄,不由得摇了摇头道:“看来这次还真是触了主子爷的逆鳞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呢?”后海看了一眼一部分不停擦拭着额间冷汗的官员,心中想道。
偌大的扬州府,气势恢宏。红墙白瓦的围墙,朱漆大门,黄铜扣,一切都显示这扬州府的繁荣和富有。但此刻这座气势恢弘的府衙却没有了主人。允禄骑着马直接来到了这里,骑马跟在允禄身后的苏清颜和张庆虎看着眼前的扬州府三个大字,眼中透出一丝迷惑。两人实在想不出这位王爷为何突然到这里来。
“本王一早便听说这每一任的扬州知府都富得流油。所以很是好奇这扬州府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所以特地前来看看。苏大人,张大人,你俩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吧,何不带本王好好看看。”允禄望着门楣上烫金的扬州府三个大字,一脸微笑地说道。
两人听了允禄的话,脸上同时闪过一抹错愕。这位奉了圣旨来接手私盐案的王爷,不跟他俩探听消息,不提审关押在监牢的一众罪臣,不去微服私访找线索。居然第一时间跑到这扬州府来看这府邸的风景。这一幕实在是太奇怪了。可即便奇怪,两人身为苏州的地方官员,自然会顺着这位王爷的意思。几人花了大半日在扬州府转了一圈,待得转完,允禄这才开口道:“这地方环境还不错,亭台楼阁,花草湖泊都有。”
苏清颜两人听了允禄的话,连连点头道:“是啊,王爷,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
“好了,转了这一大圈,本王也乏了。这地方还不错,本王就住这里好了。”允禄抬头环顾了一眼周围,满脸满足地笑道。
张庆虎听了微微一愣,而一旁的苏清颜却是满脸微笑地奉承道:“王爷如果想住在这里,那我等下便唤人来收拾一下。”
允禄点了点头,“嗯,对了,这一路劳顿的,本王早就饥肠辘辘了,你俩准备点扬州的名菜给本王尝尝。哦,还有,扬州这边的姑娘似乎蛮不错,你俩去请几个来给本王解解闷。”
两人看着允禄一脸向往的神色,相视一笑道:“王爷的吩咐,下官都知道了。下官马上去安排。若无其他事情,王爷您早些休息,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允禄对两人摆了摆手便朝着府内走了进去。苏清颜两人看着允禄的背影不由得低声笑道:“呵呵,早便听闻这位主子爷花心嗜酒,就连新婚之期也多往那勾栏画舫中跑。看来传言不虚啊。”看着刚才允禄的态度,苏清颜心中满是高兴。
“那这么看来,这位王爷刚才是在装样子啊。”臬台张庆虎道。
苏清颜点了点头道:“我看是的了。张大人,你等下吩咐下去,把这位主子爷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这样你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庆虎微笑着点头附和道:“还是苏大人英明,下官这就去安排。”说着他直接转身安排去了。苏清颜看着赶去安排的张庆虎的背影有看了看允禄走进的府衙大门,嘴角不由得一翘。随后他一步一步,大摇大摆,嘴里还哼着越剧开心地离开了。
允禄刚一走进内府,微笑的脸颊瞬间变得阴沉。身后跟着的后海不由得出口说道:“主子爷,您住在这里干嘛,而且还……”对于那些荒唐的吩咐,后海实在说不出口。
允禄看着后海,冷笑一声道:“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好吃好住着,一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戒,二来则是方便明晚行事。”
“主子爷,您的意思是……”听了允禄的话,后海似乎想到了什么。
“哼,他们既然不将国之王法放在眼里,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肆意妄为。难道还想奢望本王规规矩矩地依照流程来办理这件案子么。简直笑话。后海,你去找个偏僻些的地方,将那巡抚苏清颜,臬台张庆虎绑了。至于怎么审问,我想以你曾经在大内影卫中的手段,必定能将他俩招呼好。”允禄望着门外,眼神微眯道:“以他俩的身份,我想必定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主子爷,这般做不合适吧。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听了允禄的话后海有些担忧地说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一想起盈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满心的害怕。若是她俩除了什么事,我……我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明明我们一家三口才刚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却不料转眼间就除了这样的事情。我……我都快疯了。”
看着允禄一脸焦急的神色,想着这件事情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护主不利所致。一念及此,后海便没有任何迟疑地道:“主子爷请宽心,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定让他们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看着后海脸上居然露出了罕见的认真神色,允禄神色微缓道:“海子,别的其他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盈儿和孩子,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们,谁也不能。”
听了允禄的话,后海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安排去了。允禄看着后海的背影,心中只觉一阵怅然若失。
夜色静凉如水,昏晕的月亮挂在天上发出朦胧的亮光。夜晚的寒风刮过树梢,吹落几片黄叶。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一座破败的寺庙安静地矗立,门楣上的牌匾倒挂着,布满蜘蛛网。牌匾上用朱漆写的字已然有些剥落。虽然由于月色的缘故,牌匾上的字看不真切,但却依稀能够猜出这是一座土地庙。
允禄站在破落的土地庙前,眉头微皱。走进庙内,一种破败之感迎面袭来。泥塑的土地公公斜倒在地上,摔成了几块。木制的供桌上除了一盏斜倒的油灯便别无他物。允禄走到供桌前,伸出白净的手摸了一下供桌上极厚的灰尘。
“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身后跟着的黑衣侍卫低声回答道:“回王爷,因为时间仓促,属下找了很久这才找到这么一个位置偏僻而又人迹罕至的地方。”
允禄看着地上的土地公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侍卫说的是事实。但其实,他是不想在这供奉之地,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毕竟,头上三尺有神明。可一想到如今依旧下落不明的妻子。允禄不由得心里一沉,甩掉了心中的顾虑。
“人绑来了么?”
侍卫低头回答道:“已经绑来了。在后边的厨房和柴房中。”
允禄点了点头,急忙抬步朝着后面走了进去,一面走一面问道:“后海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侍卫道:“总管大人在后面等着王爷。”
允禄对着侍卫挥了挥手道:“你去准备吧,我去后边看看。”
“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侍卫躬身一揖,退出了小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