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先生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大天师的声音再次传来：“能单人闯过醒神阵的，普天之下，除了凤先生，我不做第二个人想。”
冬陌后来才知道，灵山上有一道醒神大阵，乃是吸收梵天之眼的灵力而维持强大的灵力，平时处于关闭状态，阵眼由大天师本人掌控，一旦有强者靠近灵山，醒神阵便会给大天师发出示警的气息，一旦醒神阵开启，便是剑圣、国师那样的强者，想要突破阵法进入灵山也是很难做到，然而，这道阵法对于凤先生完全没用。
凤先生道：“我有几句话，跟我的徒孙说。”
大天师哈哈大笑：“我神教之人，什么时候成了你徒孙了。”
凤先生似乎没有开玩笑的兴致，淡淡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跟你抢人，我说完几句话便走。”
大天师沉吟片刻，道：“我只问凤先生，为何突然离开了太阴山，几十年来，这可是头一遭。”
凤先生道：“这是我的事。”
面对这个天下第一强人，大天师也是丝毫不惧，哼了一声道：“我神教崔真宗主在冥界被你的好徒弟击毙，难道我连问一声的资格也没有？”大天师话音未落，窗户猛然打开，冬陌透过窗户看到了大天师满面怒容的脸，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诸人：玉人君、竺天机、鹿冠云、圣骑兵团的正副团长叶容和楚啸天二位将军……冬陌完全有理由相信，单是这几个人的实力集中起来，便足以横扫天下任何一个门派或政权，更不用说灵山上还有别的高手。
这便是大天师敢于和凤先生叫板的原因。
凤先生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兀自说道：“如果你真想打一架，你应该把通天神也叫来，开启第二道醒神阵，或许，你们有三成的机会跟我打成平手。”
大天师大惊，鹿冠云大惊，所有人大惊。
虽然凤先生说话的语气十分自然，但是对他的话，没有人敢于去怀疑，只因为面前这个乃是天下至强之人，虽然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但是没有人怀疑他的实力。
“我退出，”玉人君转过身，向着院外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一个人打败你，而不是别的人一起。”
凤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
鹿冠云看了看凤先生，又看了看冬陌，也转身走了。
最终，大天师什么也没说，率领众人离去。
窗户自动关上。
“东子，怎么回事？”门外传来塞波的声音，冬陌刚要答应，突然一股无形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冬陌感到自己的感知力一下子缩小了范围，对房间之外的任务事物都感知不到了，虽然心中诧异，但也知道这是凤先生所为，当下望定了他，不再说什么。
凤先生率先开口，说道：“五百年前，我收过一个弟子，名叫慕容子泽，天赋很高，只修炼了一百年时间，便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普天之下除了极少数几个老人家，已经罕有对手——那时候天下五绝都还没有出生。当时的子泽，淳厚善良，最重礼仪，却不知道为什么暗暗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叔雁子……如此****之事，他自然是不敢让人知道，苦苦藏在心中，这样过了几十年，他终于是忍耐不住，对雁子说了实情，却被雁子斥责为恬不知耻。他自己也羞愧难当，痛不欲生，从此性格大变，逃出了凤羽山庄，在人间流落，每日买醉在街头巷尾之间，一次因为无钱而抢别人的酒喝，被人痛揍后扔在马路上，幸亏被一个好心的姑娘救去……”
冬陌听到这里，虽然想得到这子泽就是杀害自己师父的仇人，然而一代大修行师，为情所累，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忍不住为之唏嘘。
“那姑娘，是一个盲人，靠着街坊的接济，为人洗衣度日。见子泽可怜，便不必嫌疑地收留在了自己家中，好生照料，子泽感于她的纯真善良，对她吐露了心声，盲女非但没有笑话他，反而给予开导，日子一久，子泽的心态也产生了变化，不再嗜酒，竟然每天上山砍柴，将换来的钱交给盲女，还主动分担家务，体会人间的生活，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产生了感情……当子泽将雁子彻底忘掉之后，在盲女的提议下，前往雁回谷寻找雁子，道一声歉，为过去的感情做一个了断。雁子也原谅了他，返回小城的途中，子泽特地去了一趟开封城，用自己多日砍柴换来的钱买了一件上好的金饰，打算回去送给盲女，请求成婚，然而……”
说到这，连凤先生这般荣辱不惊之人，眼中也是现出了一丝落寞的神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他回去的时候，发现盲女不知为何，惨死在院子里，尸体已经冰凉无法救活，那一刻，子泽便疯了。由于不知道杀害盲女的凶手是谁，他便把怒气发泄在梵天身上，认为梵天极度不公，要打上天去，可凡人如何上天？于是他便把怒火撒在了天机神教的头上，要把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尽数杀尽，逼梵天下界相斗。当时神教在天下一共有十八座分宗，被他在数天之内尽数攻破，斩杀道门弟子无数，最后冲上灵山，以一己之力杀得灵山上下鸡犬不宁。我当时正在闭关修炼一门神功，等我出关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我找到子泽，才发现他已成为完全被邪念控制，已经回不来了。
是以……我亲手杀死了他，安葬在凤羽山庄，然而几天之后，我发现他的棺材被人打开，尸首不见了。我也尝试调查过，但是毫无结果。很久之后，他来找过我一回，告诉我他被冥界九面妖王所救，更名雪魔，乃是冥界三大魔王之一，终有一天，他会跟随九面妖王一起杀回人间。”
听完凤先生的讲述，冬陌久久无语。
“子泽，是个可怜的孩子。”
“所以，您想替他求情？”
凤先生摇摇头。
“从他入魔的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告诉你他的来历，让你不要着急报仇，现在的你，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冬陌点头道：“我明白，我能等，可是凤先生——”
“叫我师公。”
冬陌一怔，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凤先生的弟子，但人家愿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徒孙，完全是人情，冬陌也明白凤先生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当下躬身施了一礼，道：“见过师公。”隔了一会才问：“请问师公，这九面妖王又是什么人？跟冥君是什么关系？”
凤先生摇了摇头，道：“我一直都以为，冥界是由冥君一人控制，现在看来，很可能也是像人间一样，乃是由很多修行门派组成，冥君只是其中最强大的一人罢了，这九面妖王，想来也是冥界一位强者。”
冬陌愕然。“那为什么叫冥界？”
“曾经，那里的确是由冥君所掌控，也许后来又崛起了很多势力，我仔细想过……很可能是千年前冥界入侵人间，损失惨重，于是让别的势力有了抬头的机会，当然这只是猜测，不管如何，冥君经过千年复苏，仍然是冥界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并且这一次入侵人间的，肯定不止冥君一股势力。”
冬陌沉吟道：“这种天下大事，师公为何要告诉我？”
凤先生盯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体内有冥君左手的元神。冥君一直未发动入侵，只因你还没有彻底苏醒，所以他才要一步步诱惑你，让你心中的戾气完全爆发，在人间与他呼应，里应外合，攻破人间。”
从前，冬陌听过太多人说过，自己乃是冥君左手，听的多了，心中也会有一些怀疑，但从来没有深信过，而且这种话从凤先生口中道出，那自然就是事实了，当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我父母所生，怎么会……”
凤先生微微笑道：“你本来就是你自己，这一点不用怀疑，只是冥君选中了你，将左手不灭元神封印在你体内，你每动一次恶念，封印之力便会减轻一分，若左手元神完全冲破封印，这个冥界第一煞神便会复活，到时候你会变得空前强大，但你已经不是自己了。”
冬陌一声苦笑，道：“冥君为什么要选上我呢？”
“因为，梵天先选择了你。”
面对冬陌极度惊讶的神情，凤先生轻轻摇了摇头，道：“梵天为什么会选择你，谁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青竹的判断，你就是天谕传人，正因为这一点，冥君才会选中你，将左手元神封印在你体内，这样做的好处是，让我们这些能够发现真相的人不敢杀你，因为谁也不知道你将来会站在那一边，是利用神性克制左手元神，还是相反。”
凤先生的话，每一句都令冬陌感到无比震撼，沉吟着问道：“究竟什么是天谕传人？”
“传说中，天谕传人乃是梵天安排在人间的神使，使命是在天劫之时，带领人间抵御冥君的入侵。不过我相信，所谓天谕传人只是梵天将一部分神性投入到了某个普通人……也就是你的身上，你并不是梵天所生，你所做的一切，全靠你自己。”
冬陌仔细咀嚼他最后说的这句话，坚定地说道：“是的，我想做我自己。”
过了一会，他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说……您老人家多年来守在太阴山，是为了防止冥界入侵人间，可是人间并不只有这一个通往冥界的通道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