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孙策无事便来寻李术和高诩,一则三人年纪相仿,说的上话;二则李术圆滑奉承,总是哄得孙策开怀不已,而高诩不卑不亢,见识不凡,孙策往往受益良多。一来二去,三人混得熟稔,互通有无,李术和高诩将短兵器的心得告诉孙策,孙策也不藏私传授二人枪法,他们以后少不得要随祖茂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长兵器是最佳选择。
这日,李术,高诩二人又准备去寻孙策,出帐时却被祖茂叫住:“今日主公于东门外设酒席送长史公仇称,你们随我去。”祖茂确实有心栽培二人,每每有这种场合,都带二人出场,虽然他们捞不到酒喝,只是标枪一样的挺立在祖茂身后,可是所见所闻,增长阅历。
鲁阳东门外,孙坚以下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悉数到齐,孙坚举起酒杯遥敬公仇称郑重道:“长史此去,定要向袁术解释明白,非我孙坚梭巡不前,实在是冬日不宜用兵,待得明年开春,我定然西去讨董,务必让他多拨些粮草与我。”
公仇称为孙坚长史,甚是倚重,他不是文人做派,而是一身劲装,仰首一饮而尽,翻身上马,朗声道:“主公放心,诸位将军放心,我公仇称定然不负所托。”说罢,带着众亲兵打马往东而去,眼看着公仇称变成一个黑点,孙坚方准备回城,恰在此时,斥候飞也似的来报,滚下马鞍,道:“主公,西凉铁骑来袭!”斥候的尖锐急切的声音,让东门外的将士都哗然起来。
程普素来持重,道:“主公可速速入城,西凉铁骑堪称精锐,善于长途奔袭,说话间就要到了。”程普话音未落,果然有数百骑已经进入视野,孙坚遥观之,只见大旗上写着一个胡字,摇摇头道:“敌骑转瞬及至,我若当先入城诸军必乱。传我将令,诸军秩序入城,有敢妄动者,杀!”
高诩站在祖茂身后,离孙坚不远,孙坚的杀字清晰入耳,强劲有力,如虎吼一般,让人胆寒,高诩用心品味虎威的时候,李术轻轻扯了扯他,高诩别转头看去,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西凉铁骑,然而给予他的震撼却是无以伦比,数百骑好似从大地尽头冒出来一般,由远及近,骏马裹着烟尘无所畏惧,铁蹄震的大地颤动不已,好似它都不堪重负,更何况是人,以高诩的心志都生出一种无法阻挡的感觉,数百骑生生造出数万人的气势。
好在是孙坚早早的吐出了一个杀字,硬生生的遏制住了诸军扭头便跑的念头,一队队井然有序的回城,出奇的胡字大旗早早的便停住了,没有冲击大军,而是放任诸军进城。
孙坚领着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最后进城,高诩永远记得孙坚自信满满的声音:“胡轸,不知兵法,岂不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诸将尽皆叹服不已,高诩跟着祖茂回去的路上,认真的对祖茂道:“父亲,我想学兵法。”
李术也接口道:“父亲,我也想学,我们想做万人敌。”
祖茂笑笑,看看自己这两个“儿子”,道:“等等吧,等我们剿灭董贼。”
初平二年二月,孙坚得到袁术粮草的支持,大军开拔,向梁东进发,准备择机进攻洛阳。
李术和高诩对于骑马还不是很习惯,虽然在长沙时也有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是面对这种长途行军,着实有些受不了,整个人好似被颠散架一般,一直晕晕乎乎的浑身不得劲。骑马的都如此疲惫,更不用说那些步行的兵士了,高诩踢踢马腹靠到祖茂身边,低声道:“父亲,咱们怎么一路赶得如此急?”
祖茂对于如此急行军也有些微词,不过他也能理解主公,主公想第一个进入帝都洛阳,扬名天下,他看看前方戴着一顶赤厨帻的孙坚,小声答道:“前几日收到消息,说董贼准备弃洛阳,入长安。”
原来如此,高诩心下稍安,不过他听说其余几路诸侯都按兵不动,董贼不致于怂的一仗不打吧!心下疑惑,却是没有说出来,徒增烦恼,主公自有决断。
然而恰在此时,斥候如鲁阳城外一般飞骑来报,他大声呼喊:“西凉铁骑,西凉铁骑……”也与鲁阳城外一般,西凉铁骑和斥候前后脚的到了,这回打的是徐字大旗,没有勒住战马,伴随而来的还有弓矢划破天空的声音。
孙坚亦如鲁阳城外镇定,高呼道:“布阵,布阵!义公,义公,快用弓箭手给我压住敌骑。”韩当早就打马出去,呼喝弓箭手放箭,然而西凉铁骑太快了,弓箭手们还没有做出反应,便被西凉铁骑踩得稀烂。
眼看着大军就要崩溃,孙坚的声音再次响起:“德谋,公覆你们领着人给我顶上去,务必给我顶住徐荣。”程普和黄盖都是沙场老将,心知只要能迟滞住骑兵的速度,就可扭转败局。
高诩和李术一直护在祖茂身侧,帮他遮挡流矢的同时,也听清楚了孙坚的一条条将令,如此乱局,依然能有条不紊,着实不易。
战局陷入僵持,胜利天平即将倾斜之时,斜刺里蹄声阵阵,大地震动,是西凉铁骑,数量不多,只有百多骑,然而却足以致命。
领头一将,身披重铠,手持大刀,威不可挡,高呼:“某乃都督华雄是也,谁敢与我一战!”他领着百骑如切瓜般破开军阵,径直往孙坚杀来,这一次谁也没有听从孙坚的呼喊,所有的兵士都撒开腿四面跑开,大军乱了,一溃千里。
孙坚自不甘心,然而却被祖茂硬扯着马缰往南边山丘逃去,华雄认准孙坚的赤厨帻,紧追不舍,此时孙坚总算恢复冷静,见一岔道,决然道:“策儿,你往东去。”
孙策心知父亲是想保全自己,尚在犹豫之时,祖茂对李术和高诩道:“你二人随着公子。”
高诩心知祖茂这是如孙坚一般,保全自己的两个儿子,心中感动,推了一把李术道:“兄弟,你随公子走。”
“走!”孙坚听着后面华雄蹄声愈来愈近,大吼道。李术冲祖茂拱拱手,看了高诩一眼,然后一把扯着孙策的缰绳往岔道东去。
祖茂和高诩护着孙坚继续南逃,毕竟赶了一路,人困马乏,已经可听到华雄的呼喊:“勿要走了孙坚!”祖茂见事急矣,哪里还顾得了,勒转马头,对高诩道:“好好保护主公!”然后义无反顾迎向华雄。
“大荣!”“父亲!”孙坚和高诩齐齐悲呼,只见的祖茂和华雄两马交错,华雄一声大吼,斩祖茂于马下。
“事急矣!”高诩见祖茂只是稍微延缓华雄的速度,一把扯下孙坚头上的赤厨帻,然后一刀戳在孙坚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一下子蹿出老远。
高诩将赤厨帻戴在自己头上,勒马冲进另外一条岔道,高呼道:“主公,让李术活着!”
华雄认准赤厨帻紧追不舍,若是能擒杀孙坚,那可是大功一件,自己定然会得到太师赏识,爬到吕布头上,他正沾沾自喜时,有亲兵呼喊道:“将军,你看!”
前面是一片坟冢,赤厨帻在那里岿然不动,知道跑不掉了么?华雄暗喜,他踢一脚马腹,马儿一个鱼跃,窜了出去,华雄气的哇哇大叫,只是一根烧柱,他一刀将烧柱劈成两半。
华雄在坟冢里梭巡片刻,黯然撤走,不远处的草丛之中,高诩的拳头捏的生疼,他死死盯住华雄,要将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