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高高的悬挂于夜空之中,孝皇后急速的飞行着,几乎是用逃的速度回到了在南鼓书院的寝房,任由冷风吹打,却不敢放慢速度,生怕伍灵儿会追上来,或是被这藏龙卧虎的南鼓书院的其他高手发现。
一个被人贬的丞相庶女,既不得父亲的宠,在书院里也是默默无闻,不过是结交了有实力的好友才能让大家记得她的名讳,竟是玄脉六品的品阶,孝皇后真心后怕了。
如伍灵儿所言,她们武阶相同,但孝皇后已经输在了年纪上,要继续打斗下去,即便伍灵儿不懂音杀之术,也定会耗尽了孝皇后的体力,让她败下阵来。
端坐在床上,任由随行的宫女为她退去夜行衣,孝皇后面色有着极浓的倦色。这一日来,她可是易容成书院的学子,暗中检查了一番,却未找寻到天玄六品的女子。
而伍灵儿是玄脉六品,是否孟家所传来的消息有误呢?
“立即传书镇宁县县主,本宫要见那两个不长脸的东西。”孝皇后这话说的自然是指孟秋生和秦浩,唯有当事人来了,才能当面指认,这比暗访来得容易多了。
若是伤了孟秋生的人不在南鼓书院,那孝皇后自是也不会久留。
此行,孝皇后的目的十分明确,便是要查出害得孟家断送了子孙后代的人是谁,因怕官员会相护,故而亲自前来,孝皇后绝不会姑息。
至于几位皇子,孝皇后从未为难过,在宫中如此,在宫外亦如是。前提是,他们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
“皇后娘娘,只怕不妥。”宫女碧柔有些为难的看向孝皇后,一边为她拆开发髻,一边低声说道:“公子于那师爷之子皆是受了重伤,至少要再休息个三两日才能动身,否则不必有人刺杀,这一路便会折腾的他们至少没了半条命。”
“你倒是细心。”孝皇后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自是没有注意到碧柔咬唇的模样,便又道:“那就等两日再让他们启程吧,也不过是半日的路程罢了,本宫再等两日便是。”
“皇后娘娘动了真气,可需沐药浴?”碧柔观察细微的问着,生怕主子会吃不消。
“罢了,本宫没那么娇弱。”孝皇后挥一挥手,打算退去碧柔,却是在碧柔要告安之时,又吩咐道:“今儿无需守夜,你也去安置了吧。明儿便对外宣称本宫身子不适,暂不见客。”
“是。”碧柔躬身告退,对于孝皇后的命令从不多问,执行起来却一丝不苟。
若是在宫里,或许孝皇后这样的命令还有为难之处,但这南鼓书院并无孝皇后避之不及之人,无非就是几位皇子和一些想要巴结的权臣子女罢了。
至于这几位皇子,与孝皇后的感情并不深厚,孝皇后若是免了请安,倒也求之不得的。怕只怕都盼着皇后娘娘能早日回宫,他们也可以自在一些吧。
这,便是母后与母亲的区别,不是自己十月怀胎所出,又不曾过养到名下,哪里来的身后感情呢。
“还不出来。”待碧柔退去之后,孝皇后这才开口,声音里有了几分的柔和,不再若平日里的冷清。
“就知道瞒不过姨娘的。”楚梦汐笑呵呵的走了出来,站定在孝皇后身边,虽是着着男装,却是小女儿家的娇态,这样的楚梦汐只有在孝皇后面前才会展现。
“深夜私闯皇后寝宫,你这丫头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也不怕成为通缉要犯。”孝皇后虽然说话还是那般的严厉,可语调却只是逗弄罢了。
“姨娘舍得,那便通缉吧,反正也只有姨娘真的心疼汐儿。”楚梦汐娇嗔的说着,挽着孝皇后的手臂,坐在了她的身侧。
“你这丫头,性子越发的野了,倒是与你母亲相似。”孝皇后提到已故的妹妹,眼眸里浮现了哀伤。
“那就请姨娘看在汐儿与母亲相似的面子上,替汐儿想想办法,不要入了皇家吧,汐儿是只野猴子,可没那么安分的性子,娘亲在世的时候常这么说汐儿的。”楚梦汐进一步的要求着,好似说的是求赏的话。
“做天家的儿媳妇,旁人求都来不得的,倒是只有你特别,宁愿推拒着。”对于这个外甥女,孝皇后是打心眼里疼爱的。
只是,多年前的秘密,却也会因楚梦汐的出现而让孝皇后勾起回忆,每一次想着,心底都越发的痛着。
若非是因为她,妹妹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更不会以丫头的身份嫁给楚笑天为妾室,即便他是副将,身份却是连迎娶楚梦汐的母亲做正妻的资格都没有。
而楚梦汐也不会是庶女,不会成为名门闺秀里鄙夷的对象,这毕竟是个讲求身份的世界啊。
“姨娘认了你做干女儿,给你公主做做,可好?”孝皇后这句话并非玩笑,也不是第一次提起,只是楚梦汐并未有意罢了。
“姨娘,让汐儿给你疗伤,可好?”每每,楚梦汐都会用这样的反问回答,而后便是两人相视的一笑,却谁也不肯答应对方。
若这真的是交换条件,楚梦汐倒是愿意为公主的,只因为姨娘的性命是母亲心中一直挂怀的,奈何楚梦汐的医术超过了母亲,甚至在毒术上有所钻研,可孝皇后却不肯治疗。
并不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楚梦汐隐约可以感受的到,皇后姨娘定是心存了巨大的愧疚,宁愿用性命来偿还的。
不再说话,楚梦汐只是依偎在孝皇后的肩头上,昨儿夜里便想来见姨娘的,却因林宝烟的出现而作罢。
虽然很少见面,但孝皇后真的很疼爱楚梦汐,而楚梦汐亦是很依赖孝皇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丝毫不逊于亲生的母女,奈何楚梦汐此生注定了要孤苦,不能有母爱来守护着她。
又一次的看着宇文戬为了得到伍灵儿的芳心,而磨了几个时辰的杵,伍丹儿的芳心都快碎了,却又不能去阻止,只能在门外苦守,只要宇文戬不吹熄灯火,伍丹儿便不会离去,这几日似是习惯了,任由心从疼着,再到麻木。
“伍灵儿,太子妃之位是我的,你休想夺走,就算染指也不可以!”又一次的看着宇文戬吹熄了灯火,伍丹儿轻声起誓,明明声音很低,却是透着阴冷之色,比这夜的颜色还要冷上几分。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之后,伍丹儿迈着僵硬的步伐转身,她伍丹儿想要得到的东西,便绝不会让与他人,哪怕是杀了想要争夺之人,亦不会觉得过分。
夜,深了。
宇文拓却还是没有睡意,冷眼看着一副做错事姿态的宇文烈,已经懒得用言语来教训他。
这个弟弟,若非是出生在皇室,真不知道他要如何讨生活,在这险恶的世道里生存下去。
“母后问话,不敢不答。”宇文烈小声的说着,这音量与他粗犷的外形着实不相符,可自小便是怕了兄长的,如何能正常态呢。
“你倒是诚实。”宇文拓气的捏碎了茶杯,将碎裂的瓷片扔到宇文烈的脚下,恨不能捏碎的是宇文烈本人。
“皇兄并没有交代哪些不许说的。”宇文烈委屈的说着。
午膳时分,宇文烈被孝皇后传了过去,开始是问了一些关于七色武阶之事,很快便让宇文烈有了兴致,聊着聊着竟是说出了在镇宁县所遇到的那个玄离之境的七品高手。
然而,这件事情,宇文烈却是在晚膳过后才与宇文拓说,兄弟二人便是对坐到现在,看着宇文拓越来越阴沉的面容,宇文烈不得不害怕了起来。
“我不交代的事情便是不能说,还要再重申一遍吗?”宇文拓压着怒火,尽量不要吓到宇文烈。
“我没有说出是在镇宁县见到那个高手的,只是说遇到了而已。”宇文烈低喃着,不知是在说给宇文拓听,还是在自己回忆。
“你!”宇文拓真的不知还能对宇文烈说些什么了,若是宇文烈说出镇宁县一事,怕是根本没有机会与他坐在这里聊天了。见宇文烈身子一缩,宇文拓低声吼道:“关于镇宁县一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提。”
“哦,知道了。”抬眸觑了宇文拓一眼,见他的怒火好像消退了些,宇文烈忙问道:“夜深了,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滚!”宇文拓再次的隐忍着要迸射的怒火,真的不懂一奶同胞的兄弟俩,为何宇文烈连基本的脑子都没长,他是在娘胎里中过毒吗?
根本不敢猜测宇文拓的心中所想,宇文烈忙不迭的起身离去,他可不要留在这里看宇文拓的冷脸,心脏会承受不住的。
待宇文烈离开之后,宇文拓终是忍不住爆发了,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屋内的一切装饰都被他毁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狼狈的碎片。
冷哼一声,宇文拓唤来了影卫,只吩咐了一声清理干净,人便已经消失而去。
如此凌乱的屋子,他片刻也不想多待,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烦躁,一旦怒火过胜,便会控制不住。
这,也是宇文拓最大的弱点,心性不由自己,每当怒到极限的时候,身体便像是有另一个灵魂一般,控制着他的思维,不知会做出何等骇人的事。
是以,宇文拓必须找个寂静无人的地儿,好生的调理内心的情绪,尽量不要让他人知道他性情的另一面,否则对夺嫡百害而无一利,就连宇文拓的母妃怕是也不知道自己生养了如此可怕的儿子。
否则,如何敢让宇文烈跟在他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