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楚梦汐母亲母亲的身份,无疑让天永皇帝对她多了几分的疼爱。
直到此刻,天永皇帝才知晓自己为何每次见到楚梦汐的时候,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原来她是孟慧敏的骨肉。
见天永皇帝望着楚梦汐的神情,似是陷入无尽的回忆与相思之中,宇文吉微微的诧异了起来,却并不知那段过往,也无法问起。
而孝皇后却是眸子里流露着哀伤,终究她在天永皇帝的心中只是结发之妻,并非是心爱的女人。
淡淡的伤感,就这样晕化开来,孝皇后却不能表现,唯有让自己展现出国母的风范与风度来。
与故去的人争感情,本就是为难着自己的,更何况那还是与她感情最好的妹妹。
团聚的喜悦,暂时的让众人忘却了危机的存在,并非是他们真的忽略了,而是不能解决的时候,何必让对方也一起担忧,到不如轻快一些。
“父皇可真是爱屋及乌啊。”宇文戬推门而入,笑的一脸怪异。
“身为太子,连敲门这样的礼节都不懂得吗?”天永皇帝沉声,真真的是连见宇文戬一眼都不愿意的。
“礼节是给被尊重的人,而面对着囚犯,本太子何须如此费事呢?”宇文戬轻声,可这话却是将众人的身份彻底的转变了。
“你!”天永皇帝气的直喘粗气,这还是他与宇文戬之间第一次如此的对敌。
“父皇不要动气,否则看不到本太子君临天下,岂不是可惜了?”宇文戬轻呵着,似是很开心,视线朝宇文吉望了过去,眸光里闪过阴鹜之色。
孟秋生一案,虽是与李卿和伍灵儿脱不了干系,但宇文吉也绝对是他之前被软禁在太子府的祸首之一,那份羞辱,宇文戬如何能忘?
目光变得阴冷,不过是瞬间,宇文戬的眸底便浮现了腥红之色来,恨不能将宇文吉给生吞活剥了。
“二皇兄,本太子与你素来交好,让你也成为不死之身,如何?”宇文戬说着,便迈步朝宇文吉而来,步伐有些沉重,倒也不着急让宇文吉变成他的血奴。
“宇文戬,你连手足也不放过吗?”天永皇帝低喝,已经站起身来,将宇文吉护在身后。
“啧啧,好一派父子情深啊。”宇文戬咋舌着,看向天永皇帝,却是纠正的说道:“父皇这话,该是去问你的好儿子宇文拓,他为何会成了魔,又为何不放过本太子呢?”
“伤了你的是宇文拓,与吉儿无关。”天永皇帝仍是护着宇文吉,却是向后退着脚步,以他的功力,根本不是宇文戬的敌手,只能出其不备。
“父皇如此的护着二皇兄,儿臣真真的感动啊。”宇文戬仍是笑着,只是那笑容太假,根本就不能让人看了信服。
“宇文戬,只要你不伤吉儿,朕立即禅位于你。”天永皇帝开口讲着条件。
“父皇!”宇文吉惊声,想要走上前去,却被天永皇帝拦住,根本就动弹不了。
“父皇还真是舍得。”宇文戬不屑的轻哼,冷笑道:“可惜,本太子想要皇位,根本就不需要父皇的禅让。”
宇文戬话落,长臂忽地伸出,掐住了天永皇帝的颈子,力道大的让天永皇帝快要窒息,却终究是没狠下心去要了他的性命。
“宇文戬,有事冲着我来,放开父皇。”宇文吉急的上前,可却拉不开宇文戬的手。
只见宇文戬指甲的颜色正在变紫,越来越重,几乎凝聚成黑色。
“为何要如此偏心呢?在你心里,宇文吉便值得你用性命相护,用江山来换吗?”宇文戬问着,声音僵冷,却带着几分的哀伤。
这么多年,他运筹帷幄,在争取着太子之位之时,何尝不是想要成天永皇帝心中最重要的儿子呢?
可是,在一次次的偏袒中,宇文戬早就对这份父子之情死了心。
而刚才天永皇帝对宇文吉的维护,唤他为吉儿,却直呼宇文戬的姓名,更是让他心头难受。
这父子之情,如此的淡漠,谁人能够懂得他的心痛?
“是朕的错,不该生了这么多的皇子,否则便不会有你们的今日。”天永皇帝这话,绝对是出自真心的。
若只有宇文吉一个儿子,那么他必定是帝王之选,又如何会沦落如此被要挟的地位?
“宇文戬,你就不怕宇文拓会回来吗?”孝皇后忽然开口,视线却始终落在天永皇帝的颈间,生怕宇文戬再动一下,便会划破天永皇帝的颈子。
死,并不可怕,可身为帝王,天永皇帝却是不能成为血奴,成为千古第一魔帝,这是对天永皇帝最大的侮辱。
奈何,这里所有的人联手亦不是宇文戬的对手,只能攻心计。
闻言,宇文戬的身子一僵,每次提到宇文拓这个名字,都会下意识的想要闪躲。
见宇文戬如此反应,孝皇后刚要再开口,却见宇文戬手臂忽地横甩了出去,将天永皇帝抛到了石柱之上,顿时摔得口吐鲜血,不知肋骨撞断了几根。
而天永皇帝的颈间,开始流淌着黑色的血液,竟与当初宇文戬和宇文吉受伤时一样。
完全的怔住了,宇文吉根本做不出来反应,若是天永皇帝也成为血奴,那他要如何是好?
“除非宇文拓死,否则他永远是你的威胁。”楚梦汐猛地闪身到宇文吉身侧,玉手紧紧的抓住了宇文戬,虽不能阻止他伤害宇文吉,却是在极力周旋着。
“让开。”宇文戬冷哼一声,对楚梦汐并无怜香惜玉之态,若不是擒住了宇文吉,定会伤了楚梦汐而毫不留情。
“我有办法可以牵制宇文拓。”楚梦汐急声道。
果然,这句话对宇文戬很有诱惑力,本是要伤宇文吉的手,就这么僵住了,转动着有些僵硬的颈子望向楚梦汐,低声问道:“说来听听?”
“你先放手。”楚梦汐丝毫不退让,眸子里尽是坚定之色。
“你没资格与本太子将条件!”宇文戬怒声,掐着宇文吉的手也更加的用力,只要再加一分的力道,足以让宇文吉命丧当场。
余光扫了一眼正在扶天永皇帝起身的孝皇后,楚梦汐却是没事人一样的斜靠在了软塌之上,很是无所谓的说道:“殿下想要杀谁就杀谁吧,若是梦汐说了制衡之法,怕是我等都会命丧于此。但若不说,至少还能让宇文拓为我们报仇,如此更为划算一些。”
一副商人的口吻,却是摇起了折扇来,楚梦汐一点也不惧怕宇文戬的阴鹜。
只是,宇文戬因怒气而散发的血腥味实在是够骇人的,楚梦汐可是真真的不喜欢,否则怎会摇起折扇呢。
可区区一把折扇,如何能扇走这么浓重的味道呢。
“你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吗?”宇文戬身形一闪,已经来到楚梦汐身边,一手死死的掐住宇文吉的颈子,一手掐住了楚梦汐那纤细的颈子,恨不能将她就此撕成了两半。
只可惜,宇文戬心中有所芥蒂,身为血奴对主子的惧意是无法形容的,否则楚梦汐也没有机会与他多说。
“太子殿下想要杀我,尽管动手好了,不过就是一死,梦汐无所谓的。”楚梦汐笑着说话,也不再讲条件。
被楚梦汐一再的挑衅,宇文戬早已愤恨不已,可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真怀疑他会控制不住的展露魔性,那双充血的眸子,更是随时都可能会滴落下来鲜血的。
这样的宇文戬,才是血奴真正的本性。
“楚梦汐,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本太子一定让你死的最为凄惨。”宇文戬恨声的说着,却还是松开了二人。
比起杀人的兴奋,活着更为重要。
“那就请太子殿下善待了,梦汐不喜欢与陌生人相处,却也怕极了孤寂。若是太子殿下能够让我等过的舒适,保证不会再来伤害,自是会助殿下一臂之力的。”楚梦汐淡淡的开口,脸色苍白的靠在软塌上。
被宇文戬这么大的力气推倒,这屁股怕是又一次的要受伤了吧。
“本太子倒是等着看你如何兑现承诺!”宇文戬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对受伤中的天永皇帝并不关心。
“皇上……”孝皇后含泪望着天永皇帝,见他连站直了身子都做不到,不知有多心疼。
“无碍的。”天永皇帝勉强的笑了下,朝软塌的方向走去,坐在了楚梦汐对面,却是带着担忧的说道:“汐儿,这样的谎言,会害了你的。”
“至少,暂时能活着,不是吗?”楚梦汐笑着,可那气色却让人担忧,毕竟是个女子,如此重的伤,如何能不痛的难忍呢。
将一个药瓶递给了孝皇后,楚梦汐轻声道:“姨母,这个药可以压制住皇上体内的毒性,不会变成血奴的。”
楚梦汐的话落,孝皇后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并无苛责之意,可楚梦汐却是无奈的哂笑道:“早知今日,即便再厌恶宇文戬,也不该由着他变成血奴,倒是我自作自受了,却连累了无数无辜的人。”
这番话,楚梦汐是由心而言,她真的很歉疚,却无从表达。
“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怨不得你。”天永皇帝说着,竟是略微苦涩的笑了一下,又道:“或许,是我们造的杀孽太重,上天要来惩罚了。”
“皇上,过去了这么多年,亡灵早已超生,老天爷会原谅的。”孝皇后安抚的说着,将药丸喂进了天永皇帝口中。
“因果循环,朕到今日才明白其中的道理,一切都凭天意吧。”天永皇帝说罢,将药丸吞下。
只是,天永皇帝的这番话,却不知是他顿悟了,还是彻底的绝望了。
只不过,这因果循环一事,又怎能用言语来描绘的清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