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字不漏飘进达钰的耳朵里。达钰侧头看着权师鱼,温柔一笑,猛地抓住她的个胳膊,轻轻说道:“再说一句,我弄死你。”
权师鱼打了个寒战。他说的是真的。他明明笑得那么开心,但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直直让人冷到心底。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讨厌甚至恨云天倾吗?
云天倾伸了个懒腰,借机离开容凌的怀抱。容凌不允许她离开,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愿拥着她走到王公子身边。
云天倾踢了踢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王公子,“说起来,我只吃过猪肉,还真没见过猪跑。乖,给我跑一个。”说着,王公子肉滚滚的身子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
“噗嗤……”不知谁笑了一下,人群哄然大笑。
王公子大怒,“来人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猫着腰拿着棍子冲云天倾冲来,容凌见一个踹一个,抱着云天倾轻快躲闪,不一会儿,地上躺着一群呻吟的人。
云天倾拍拍手,兴致乏乏,“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回去吧。”话是对容凌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长乐身上。
长乐咬唇。为什么每次计划都会被她破坏?上次在树林逃跑是这样,这次引出采花贼也是这样。她还没露面,采花贼如何才会知道她的大名?
容凌搂住云天倾的腰,被云天倾巧妙躲过,感到落在云天倾身上不容忽视的视线,容凌对长乐说:“每次都是些小把戏,做事情就不能认真些吗?”
长乐有种哭的冲动。但在容凌的逼视下,定在原地。满腔怒火压在心底,敢怒不敢言。
纳兰雪夜过来缓和气氛,“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好。”
雪肤花貌,神态缱绻,看着翩然的纳兰雪夜,长乐莫名红了脸颊,为他那句“早些休息好”。
容凌丢给二人一个冰冷的眼神,追上云天倾,继续努力搂她的腰,却每次被她躲开……一路上,玩的不亦乐乎。
主角走了,人群散开,只留下痛苦地在地打滚的王公子和一种小厮。
回到客栈。几人休息。长乐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现在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纳兰雪夜的房间。按照她最初的构想,她在大街上露脸,吸引采花贼的注意,借着采花贼把自己带走,然后和纳兰雪夜双宿双栖。虽然出了些变动,但和纳兰雪夜换个房间,仍旧可以把计划进行下去。
更深露中,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长乐折腾了一天,躺在床上,幻想着未来的场景,越想越激动,但后来不知为何竟迷糊地睡着了。
窗户被人推开,一个人影儿跳进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喃喃自语,“大美人,小爷来了。好好睡吧。没人能躲得过醉春风。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个惊喜了……”
来人正是长乐心心念念的采花贼。
采花贼刚刚撩起床帐,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采花贼常年东躲西-藏,机敏异常,听到动静就知不对,身体一扭,闪到曲折的屏风后。
“刷刷刷!”
刚到屏风后,暗处直接射出三连箭,采花贼弯腰,跳起,踢倒屏风,三连箭齐齐钉在床的木柱子上。
采花贼连带着屏风摔倒在地上,爬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心中一惊。他这是中了迷药。这药定是药劲很大,无色无味,才能让他这常年和迷药打交道的人中招。
“啪。”烛火点燃。
突然的光线让采花贼眯起眼睛。睁眼看,只见烛火边站着一人,男子的打扮,比女子还妙曼的身形,一时晃了眼睛。他自诩万花丛中过,此时竟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再看时,只见眼前出现一双云锦靴子,垂下的衣摆上带着松木的香味。艰难地仰头,只能看出这个男子一身轻裘,做时下最流行的贵公子打扮,在平常处显得不平常,若说哪里不寻常,又实在说不出。
“醉春风的效果不错,不过我改良了一下,效果更好。嗯……取个好听的名字……就叫做,一醉春风。怎么样?”
是在和他商量?采花贼暗自戒备。催动内力化解药性。
来人见他脸涨得通红,好心提醒,“一醉春风对普通人无用,专门就是对付你这样有武功的人,你越用功,药性越强。我劝你还是省些事吧。”
采花贼几次催动内力,只觉身体越来越酥软,知道这人说的不错。任命地叹息,“你既然抓到我了。就随你处置吧。”
那人蹲下来,捏着采花贼的下巴。采花贼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容。在流转的光晕中,那人眼睛形似桃花,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长发披散,垂落在胸前,衣袍肥大,像流水一倾而下,随着主人的动作,柔和的布料扫到他的脸颊,他能闻到从他袖中传来的香味。一个男人香成这样,采花贼觉得这个世界疯狂了。
“不如,做个朋友吧。”松开手,那人站起,转身,衣袍飘扬。香风阵阵。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很精致,采花贼醒悟,这人莫不是女子?虽然那人身姿风流,但看气质,却不是一个女子能有的。采花贼自己也迷糊了。挠挠脑袋,惊奇地发现迷药解了。
神人呀。
采花贼惊动。站起来狗腿地说:“神仙大人,你这迷药好强大。”
桌子旁边,那人悠闲坐着,品茶。“考虑一下,做个朋友。”
“没问题,只要大人你告诉小人这迷药是从何处来的,小的任凭大人差遣。”
那人挑眉,“哦?这药是我配的。”
采花贼崇拜地抓住他的衣袖,“大人,把药卖给我吧。”
那人调皮一笑,“忘了告诉你,我叫云天倾。”
采花贼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哦,那不是安国公府的傻小姐,然后嫁给……你是女人?”
云天倾无辜地眨眼睛,“对呀,我是女人。我交你这个朋友就是想学采花的本事。既然你想要迷药,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一个女人想采花……
采花贼躺在地上,成大字形,“神仙大人,你不用学了。采我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动的。”
云天倾眼角抽抽,毫不客气踹他一脚,“给我站起来。”
采花贼有些委屈,“神仙大人,你真不用学,就凭你这人品,随便站在人群中,倒贴的决计一大堆。”
云天倾翻个白眼,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到底教还是不教?”她以前看武侠小说,总觉得采花贼很神秘,好不容易被长乐引出一个现实版的,还怎么啰嗦。
这一声吼叫不仅吓住了采花贼,还吸引了旁观者。
门被人撞开,权师鱼尖着嗓子大叫,“云天倾,你做什么?”
她的尖叫刺得人耳膜颤抖,云天倾揉揉耳朵,“淡定。不就是有个客人嘛。”
权师鱼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深更半夜,你私会男人。”
云天倾看看拉着自己袖子的采花贼,再看看窗外漆黑一片,慢慢点头。好像权师鱼说的是真的。半夜,她见了一个,男人。
门外哗啦啦涌进一群人。容凌在最前面,见到此情此景,眼中冒着两簇小火苗,“云天倾,你给我死过来。”
云天倾火上浇油,甩甩袖子,“我死不过去,我只能走过去。”
容凌额头青筋跳动,身体里有只凶猛的野兽咆哮。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妄为,该好好教训。另一方面,脑中有个声音提醒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你费尽心机娶的妻子,是你要好好疼爱的人,慢慢来,慢慢来……
跟随在后的舒夜进来,呼吸重了几分,看到云天倾无辜的眼神,再忍不住,以手握拳再砸门上。这衣服他认得,是纳兰雪夜那个男宠的。纳兰雪夜为了争宠,勾引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这衣服就是他的招牌。
纳兰雪夜站在门口,险些被舒夜打中,见到云天倾身上的袍子,一时有些懵。他的衣服怎么在她身上?一个女子怎能随便穿男子的衣服?她不顾虑自己的名节,在容凌这尊大神面前,他还担心自己的小命。
所有人中,最淡定的就是达钰。本来几人都猜出长乐的把戏,一夜不睡就是为了抓住这个采花贼。其实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容凌担心云天倾无聊,为博美人一笑的插曲,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看着几人色变的模样,达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权师鱼那声尖叫,果然很有内容。
云天倾见众人都看着她的衣服,挥挥衣袖,像戏子甩动水袖,笑着解释,“为了抓采花贼,我一直在纳兰的衣服箱子里窝着,我的衣服都皱了,正好这件我喜欢。怎样,不错吧。”说着还转个身,给众人演示她穿衣服的效果。
纳兰雪夜满脸心疼,“你眼光真好,那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喂,小心些……”
容凌深呼吸,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微笑着朝她招手,“乖,你先过来。有事,我们慢慢说。”
众人冷汗淋漓,暴风雨的前奏,果然压抑。
权师鱼站在离云天倾最近的位置,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云天倾身上,心生一计。悄悄移步到云天倾和采花贼一条线上的位置,一边跑过去一边拉她,还不忘紧张地提醒,“你要是落在采花贼的手里,他就有人质了。”人到了跟前,抓住云天倾宽大的衣服,不会拉回自己的方向,而是狠狠推出去。
惊呆的采花贼走马观花看着一个个人出场,吓得出了身冷汗。突然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打中,耳边还是那个女人地警告,心中一个激灵,抱住云天倾从窗户翻出。瞬间,二人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