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倾哈哈大笑,“因为你娘亲是万人迷,所以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娘亲有这么好的人气?”
云战忍不住翻白眼。他发现自从自己那次离家出走遇到奇怪主仆后,云天倾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变了。以前是太冷漠,好像他是个陌生人,现在是太熟悉,不把他当成孩子。这种剧烈变化,他也是很累的呀。
两人在百叶城玩了几天,辗转回到大周。回到无名居,等待他们的不是冷着脸的纳兰雪夜,而是雄心壮志的官苍冥。
云天倾怜惜云战这些天跟着自己东奔西走,督促他回房睡觉,但云战美其名曰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坚持跟着云天倾见访客。云天倾不想过分保护云战,便同意了,但也强调不能硬撑,如果累了一定要休息。云战一口答应。
云天倾带着云战在偏厅会见官苍冥。官苍冥见到云天倾出现,张开双臂大步走向她,被云天倾前方的小人拦住。官苍冥用眼神好奇疑问云战的身份,云天倾自豪说道:“我儿子。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如果你是官氏当家人,你儿子就是官氏下任当家人。官氏家族易主是免不了的。作为官氏嫡亲的血脉,他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听说你和泽西达成一致,凡是千机楼的生意在泽西都可以畅通无阻。相信以云姑娘的能力把商道通到大周和天辰都是轻而易举的。不知云姑娘为何要放弃官氏家族的生意呢?须知,官氏家族的生意可是和千机楼息息相关的。”
云天倾冷笑,每一丝反应都放大到极致。她本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人,此时带着儿子,更想用快意恩仇的侠客精神教导云战做人要大方,于是非常爽朗说道:“因为你们一直内战。而且对我执掌官氏很有意见。我公报私仇,假公济私,用利益威胁你们的将来,不行吗?”
官苍冥愣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云天倾。他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面不改色、不动声色解决敌手,像云天倾如此坦言,还真是第一次。于是乎,他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应对。
云天倾大大方方接受他的注视,抱着云战坐在椅子上给他讲故事。讲的累了就督促孩子喝水,吃水果。笑话从木偶叔叔讲到豌豆公主,讲完豌豆公主又讲海的女儿……云天倾说的有些累了,官苍冥才缓缓说道:“那云姑娘的意思是?”
云天倾直接说:“如果你们家的长老管事都听话一些,事情就能完美解决。”
官苍冥脸色难看,“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云天倾耸肩,“那就没办法了。你走吧。我还要陪孩子玩。”
官苍冥气急败坏,指着云战懵懂的小脸说道:“云天倾,你竟然为了一个孩子拒绝我?难道你忘了我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你?”
云天倾抬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确定你动动手指能弄死我?”
和云天倾抬头的动作同时发生,云战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官苍冥。官苍冥心中一颤,想到,明明是一个孩子,为何他的眼神中不见孩子特有的纯真,反而是一种阴邪深沉,他好像被一条蛇注视着,时间一长有种被洞穿的窘迫和无处遁形的狼狈。
纳兰雪夜此时从门外走进,在云天倾耳边悄悄说道:“刚才各方管事来报,和官氏所有合作的生意都出了问题,目前账房那边推测,可能是有人故意做坏账。”
云天倾挑眉,轻笑,“坏账?你是想说我们被人坑了?”
纳兰雪夜不甘心说道:“很有可能。现在小鬼已经跟进这件事。但大致十有七八是这个原因。”
云天倾点头,看着官苍冥明明脸色苍白,但又强制镇定的模样,笑道:“管事大人,纳兰公子的话你听到了?有什么想法?”
官苍冥轻咳两声,“这的确是在下的主意。趁你不在的时候假穿你的命令,做了大批假账,现在千机楼只是个空壳。如果没有官氏做依托,千机楼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云天倾放下云战,拍拍他的头,站起身走到官苍冥面前,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千机楼和官氏只是各取所需?千机楼借官氏的财物,官氏借千机楼的名声?更有甚者,你还想要回家主信物?”
官苍冥嘻嘻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不绕弯子了。这些就是我的打算。不知云姑娘从还是不从。”
云战狠狠瞪着官苍冥,指着他大声吼,“你是个坏人,你欺负娘亲,我不要见到你。你出去。”接着被纳兰雪夜飞快拉回到怀里。
见到云战气急败坏,官苍冥心情变得很好。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孩子吓到!“云姑娘,还是那句话,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合理的答复。”
官苍冥想像上次一样潇洒转身,然后在悠闲品茶的时候听到云天倾屈服的消息,这让他有强烈的功成名就的快感。但他转身的瞬间,门口飘下身穿红色的两人。一样的动作,一样冰冷的眼神,一左一右扛着两把大刀,拦住他的去路。
云天倾在他身后说道:“管事大人,你现在还认为动动手指被弄死的那个人是我吗?”
官苍冥下了一跳,但随即恢复正常,干笑道:“即便我死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用生命威胁我根本无法解决问题。你不是简单粗暴的人,你不会那么做。”
云天倾冷笑,“我儿子不喜欢你,就算不为别的,单单为了讨儿子欢心你今天也不可能平安逃出去。”
官苍冥默了一下,低头说道:“逞匹夫之勇只是下下策,你一定还有后招。”
云天倾点头,“这点你倒是说对了。其实我的后招就是你。既然这些阴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我把你控制住,后续的事情还不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官苍冥摇头叹息,“女人到底是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官氏那么大的家族,我不过是个管事,是众多谋士之一。控制我就控制整个家族,简直我痴人说梦。”
纳兰雪夜顷刻两声,在云天倾耳边再次说道:“好像坏账被查出来后,官氏家族的长老异常愤怒,扬言要彻查和千机楼所有相关的生意。现在不是需要单纯解决坏账这一件事,而是财务来源完全被切断了。”
云天倾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个地方等我呢。”然后笑着看官苍冥,“难怪你有恃无恐。拿着我的把柄上门示威。胆量倒是不小。可惜有勇无谋。”
熟悉云天倾的人知道,云天倾笑得越灿烂,说明她心情越好,或者越糟糕。会见官苍冥,云天倾大笑的次数明显超过平时的正常次数——官苍冥彻底把云天倾惹毛了。
云天倾没有发作,反而软软说道:“你说的对。我现在内力全失,与废人无异。即便有之前的功力,也不可能和一个家族作对。但是如果简简单单向官氏伸出橄榄枝,我又觉得有失骨气。真是纠结的一件事。哎。”云天倾一边叹息,一边挥手示意门口两个红衣门卫消失。
失去钳制,惊慌的官苍冥满意点头,趾高气扬对云天倾说:“刚才我说了,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明天这时候我要听到你最终的答案。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官苍冥走后,纳兰雪夜抱着云战问云天倾,“就这么让他走了?实在不像你有仇必报的风格。”
云天倾挑眉疑问,“你走了还会再来,反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再者,我平航留给你的就是睚眦必报的坏形象?”
纳兰雪夜噤声,低头不语。
云天倾看着在纳兰雪夜怀中安静与她对视的云战,吩咐道:“小战这几日累坏了,你先带他回屋睡觉。我去去就来。”
第二日,官苍冥如期到来,云天倾早已经在花园中等候。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池塘里的荷花冒出头,清风从两侧水塘吹来,让人神清气爽。官苍冥看着坐在水榭中的云天倾,大摇大摆走过十三孔桥,坐在水榭中的石凳上。
云天倾面前摆着一方圆桌,桌上是四碟精致的糕点,右手边是小巧的酒壶,酒壶旁边放着五六个亮晃晃的黄金酒樽。
官苍冥大笑,“素来只知云姑娘精明强干,没想到还有如此风流多情的一面。不错不错。还真是有女儿家羞赧的一面。”
云天倾性格大开大阖,对别人的闲言碎语能轻松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此时对官苍冥,只是笑笑,“有贵客远来,本应该款待,但今天天气不错,便设宴水榭,希望管事大人不要嫌弃。”
云天倾称呼他管事大人,本来只是讽刺,但此刻听来,反倒有种讨好的意味。官苍冥没有拒绝,满意坐在她为自己安排的位置上,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然后咂咂嘴,回忆道:“不错,清洌的酒香中还有橘子的甜美。好酒。好手艺。”
云天倾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官苍冥面前,“管事大人都是豪爽,难道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官苍冥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若是想陷害我,昨天就能把我拿住,何必大费周折拖延到今天。再者说,云姑娘花容月貌,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认为能在云天倾手中是一种幸福。”
云天倾扑哧一笑,“都说管事大人幽默,看来果真如此,希望管事大人能幽默到永远。”
官苍冥玩味云天倾话中深意。他虽然在口头上戏弄云天倾,但心底还是很忌惮云天倾的。一时盯着空荡荡的酒樽心中直打鼓,犹豫问道:“你真的会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