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局势再起变化。
坊间传言,大周皇帝和千机楼主旧情难忘,相会在九重山约定私情,却被泽西派出的杀手暗害,现在两人都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大周文官义愤填膺,武官誓死报效疆场,国民愤怒,朝中少有的主和派闭门不出,战争一触即发。
百叶城,客栈。传闻女主角躺在床上,满脸病容,无精打采。雪白的床帐从内向外扬起,房间中飘荡着浓郁的金盏花香。云天倾想起,当初苍梧就是在这里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云天倾捂住头,为突然闯进脑海的记忆懊恼不已。
门被推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走进,停在床帐边,躬身问道:“云姑娘,安否。”
“安。”云天倾懒洋洋地说。
床帐扬起,来人可以从抖动的布料中看到床上那人搭在床板上的手,以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不由得想到那人一贯的风采,心中一凛,再次躬身问道:“药已经煎好了,云姑娘是否要用药?”
云天倾视线从窗外方向移到床前之人身上,撇撇嘴角,“药放下,你出去。”
来人应了声“是”,然后静悄悄离开。
云天倾起身,拿起床头的那碗药闻闻味道,确定无误后一饮而尽。
九重山遇到傀儡军团,她强行使用灵气,身体大损而昏厥。她醒来后,已经置身客栈,全身内力尽失,不得已在客栈床上修养。虽然门口没有守卫,但云天倾还是乖乖留在客栈。果然,过了三天,那人出现,言道他只是奉命行事,其余之事一概不知。云天倾没有多问,只开了服方子,让那人煎药。一连三天,那人只是安静出现,安静消失,并没有多话。
云天倾喝完药,坐在窗户前看窗外成片的金盏花。金盏花姿态翩跹,在风中轻轻摇曳,卷曲的花瓣落在,不时被风吹到空中。云天倾心情突然变得很平静。看着这片花海,云天倾突发奇想:也许,苍梧并没有魂飞魄散,只是和花海消融在一起。也许,官苍梧并没有带着师倩失踪,只是藏在这片花海当中。云天倾笑笑,她想,越是美丽的地方,里面越是掩藏着丑陋的东西,但不管丑陋与否,最终都会走向灭亡。如此,她所有的多愁善感都显得可笑且无知。
这一瞬间,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云天倾以前纠结的爱恨,求不得与放不下,所有过往的美好和现实的残酷,都变得微不足道,尤其是在这里,在这片凝聚着生与死的花海中,云天倾觉得自己太过关心过去的不幸和未来的艰辛,而忽略了当下。云天倾蓦地十分想念云战。
云战那孩子从出生开始不受她的喜爱。一方面她性情寡淡,另一方面她一直对和容凌有关的一切都十分忌讳,更何况那孩子越长大和容凌容貌越相似。但到底,云战也是她的孩子。纳兰雪夜说的对,大人之间的矛盾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她对那孩子,其实亏欠了不少。想起她给云战给了个“忘情”的乳名,真是后悔不已。还好周围人从不提及这个名字,称呼云战不是云哥儿,就是小战。云天倾想到孩子长大懂事后问她“忘情”二字含义的情景,不禁一阵恶寒。
窗户底下不知何时走来两人,云天倾听到脚步声,深思收敛,专注听他们的谈话。
一人气喘吁吁说道:“外面的人真是疯了。居然为了挤进客栈把人踩死。还好咱们激灵,知道从墙头翻进来。”
另一人说:“不是咱们激灵。这客栈据说住了贵客,墙头堆了那么高,普通人怎么可能进的来?”
第一人说:“大哥,先前传出的消息不是泽西要强行占领百叶城,为何前两天却是攻打到了天辰?”
第二人骂道:“你这个糊涂蛋,当然是泽西用的调虎离山计。百叶城是兵家必争之地,天辰当然不会让泽西占领,派出精兵和泽西对战,没想到刚出疆域就被泽西打了埋伏。这能怪谁,只能说天辰的将领是个比你还蠢的蠢货。”
第一人很委屈,“但不是说大周也向泽西宣战,那泽西以一敌二,有胜算吗?”
第二人沉思片刻,“那得看百叶城的局势如何发展了。”
二人脚步渐渐走远,门再次被推开,身形修长的人走进,躬身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云天倾看着窗外,一腿搭在凳子上,另一条腿翘起来,留给他一个妖娆妩媚的背影。“我让你进来了?”
那人身姿越发谦卑,“小人安排不周,让闲杂人等混进院落,特来请罪,敢问云姑娘是否要处理这两人。”
云天倾放下腿,站起,闲适地活动四肢,慢慢走到那人身前。那人在云天倾的戏谑的目光后退两步,腰玩的更低。云天倾身体逼近,那人皱眉提醒,“云姑娘。”
云天倾扑哧一笑,“何必装得如此卑微,官苍翼。”
官苍翼听到云天倾呼出他的名字,一扫先前低微姿态,淡笑以对,“云姑娘好眼神。在下佩服。”
云天倾眼睛眯了眯。若说官苍冥和官苍冥的额头下巴很像,这人可以说和官苍冥一点都不像,但莫名地,官苍翼的气质神态给云天倾一种错觉,好像官苍梧本人站在她面前一样。云天倾说:“说说你的目的。你为什么安排那两人在窗户底下说那番话。”
官苍翼神色中有少年特有的天真无邪,嘴角隐着一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异常可爱。云天倾移开视线,转身看向窗外金盏花在风中的摇曳姿态,却听得官苍翼说道:“这两人并不是在下有意安排,他们所言并非虚构。只是在下有意放他们进来,而他们又凑巧说了那番话而已。云姑娘不必多想。”
云天倾狐疑挑眉,双袖在回身时甩开,风流潇洒浑然天成。官苍翼略微叹息,随即淡笑道:“云姑娘和大周皇帝私会九重山,中途突然出现大漠的天可汗。后来又遇到泽西派出的傀儡军团,云姑娘认为这只是巧合?”
云天倾沉默。轻飘飘的眼神掠过官苍翼,随即停止雕花的窗户上。官苍翼却从云天倾一掠而过的视线中感到讥诮,皱眉,继续说道:“云姑娘是否想过,当日若是没有云姑娘强行爆发灵气,三人的命运为何?即便云姑娘用灵气度过为难之时,此时是否还能叱咤风云?难道云姑娘现在还认为泽西皇宫中那位对你只是小打小闹?”
这番话有些重,云天倾屏住呼吸,身体立即僵硬,宛如雕塑。她不愿看出别人看出自己的狼狈,嘴角捻出一丝夸张的笑,“什么意思?”
在云天倾逼视的目光下保持冷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官苍翼强自镇定,缓缓说道:“泽西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云姑娘向来对泽西优厚,想来是看在故人的情面上,但故人已去,还请云姑娘三思而行。”
云天倾嗤笑,“你来找我就是这个目的?官苍翼,官老爷子的私生子,因为官老爷子痛失爱子,在官苍梧失踪后才认祖归宗,此前一直混迹青楼楚馆。在下好奇,竟然玩世不恭,怎会让官老爷子一眼就认出你呢?”
说到以往的不堪,官苍翼只是挑眉,用无所谓的态度说道:“可能因为这张脸和官苍梧长得和他有些像,所以引起家父的注意。”
云天倾认真观察他每一丝反应,说到父亲,说到荣耀加身的兄长,脸上丝毫没有嫉妒愤懑之情,云天倾勾勾嘴角,“你和官苍梧本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官苍梧一出生便拥有了很多,而你却在他死后才拣他玩剩下的,难道你不怨恨?而你父亲,对两兄弟区别对待,你不抱怨命运的不公,你不仇恨你父亲吗?”
官苍翼笑道:“怨恨如何?抱怨如何?仇恨如何?反正现在拥有这一切的人是我,不是别人。我只知道以前的事情无法更改,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创造。其他的都是浮云。”
“所以你找到我,只是为了多一份和官苍冥对抗的砝码?”
官苍翼看了云天倾片刻,脸色微敛,“云姑娘,你很聪明,但对人性,但在下的行事风格还是欠缺了解。若是想夺回官氏,在下无需大费周章把你囚禁在客栈。你现在与废人无异,在下轻而易举能通过你掌控官氏。但在下没有。”
云天倾舒口气。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人露出自己的爪牙。和她料想的不太一样,他竟然不想威胁一只拔掉牙的老虎,而是要和她合作。云天倾负手而立,不急不缓说道:“所以我才好奇你的目的。”
官苍翼挺直腰板,直视云天倾的眼睛。这一刻,他好像想告诉云天倾他并不是一个孬种,但下一刻,他态度突然转变,点头哈腰说道:“在下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给云姑娘介绍一个人。往后种种,云姑娘和这人沟通协商便可。”
借力打力,还是杀鸡用牛刀?云天倾暗自沉思。门被人推开,云天倾看着走进的官苍冥,勾起冷笑。若是刚才官苍翼能轻而易举放过毫无内力的她,这人定会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
官苍翼笑容可掬介绍道:“想来云姑娘见到在下这位表兄,他同时也是官氏的管事,名讳为官苍冥。”
官苍冥笑得开怀,“又见面了。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