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假山阵,容凌看着神秘人,不变喜怒,“即便你把我控制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联军虽然攻进皇城,但那只是本王翁仲抓鳖的计谋。天辰和大漠的数十万大军,都将在一夜之间覆灭。”
神秘人哈哈大笑,“容凌,尊贵的睿王小王,你可真是有趣,死到临头还做春秋大梦,难道你知道我们也会计谋,我们早就在城中埋好自己的伏兵,现在的泽州就是一座死城,大殿上的人,是天辰的皇帝。三国会盟?哼,李密就是个白痴。连这么好的机会都白白放弃。还是那人精明,知道你们想将计就计,于是来个顺水推舟,泽西损失大半兵力,大周不战而降,天辰反水,大漠被盟军打的一败涂地,天下尽在我手,再没有你容小王爷的安身之地喽!”
容凌含笑看着神秘人,“本王听你话里话都是对本王的怨恨,而且还对当朝权贵直呼其名,看来之前身份地位很高。知道的秘密也不是一般高官能知道的,定是决策之人,让本王猜猜你的身份。”容凌笑了一下,食指隔空指着他的脸,“好久不见,南风亦。”
神秘人嚣张气焰随着容凌的动作立刻化作怒火,声音中充满怒气,“错,我不是南风亦。容凌,你猜错了。”
极其败坏的神秘人更加让容凌确定他的身份,“你若不是南风亦,为何如此生气?难道当初本王囚禁你,让你连承认自己身份的胆量都失去了?”
典型的激将法。南风亦知道,容凌拿话逼他,他现在要做的只有冷静,但曾经的日夜,在冷宫中饱受白眼,收紧欺凌的经历还是让南风亦最终失去理智,“容凌,朕不怕你,朕是皇帝,朕从来不怕你,朕不需要怕你。”
容凌冷笑。外强中干,色厉内荏,明显说的就是这种人。随即,容凌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在这里拦住我,金銮殿中谁当皇帝?”
幕后主使一直是南风亦的底牌,听到容凌的问话,南风亦笑得异常开心,“这个人你绝对想不到。而他,才是这场攻击的核心人物。正是那个人,收留了姬蒙,陷害你被幕无烟猜忌,逼迫你出使漠北,别追杀,甚至坠崖。”
容凌心中狐疑,表面却很轻松,“南风亦,你还是没变,玩不过我,就喜欢耍花枪,明明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不承认。幕无烟都是好手段,居然能制服你,当初还真没看出来。”
“不要提那个老混蛋。”南风亦厉喝。“容凌,我承认我玩不过你,但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玩一个人,最初的最初是他忍耐你,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他对你下手毫无顾忌。容凌,我玩不过你没关系,但我有爹,你有爹和我拼吗?”
容凌从南风亦的话中听出很多信息,但一时不敢确认,分明那人是死在他眼前的……
南风亦嘿嘿呆笑起来,伸手拿下面具。容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还是南风亦的眉眼,但完全没有南风亦的神态,眼神空洞,神情木然,好像一张打皮扯出的脸颊,冰冷地不近人情。南风亦很满意容凌的吃惊,高兴地说:“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吓到了?说实话,我现在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话语中是轻快,却配上一副死人脸,容凌觉得很诡异。南风亦好心解释,“南风玄曾经中毒,不是我干的,而是那人。我中的毒和南风玄一样。只不过南风玄彻底失去意识变成杀人机器,而我却只是失去自控能力。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但必须在服从那人的命令的前提下。本质上,我已经不算个人了。容凌,看在曾经我们相识的缘分上,给我份尊严,给我个痛苦。这是我在清醒时唯一能求的事情。”
容凌一时无语。
竹林幽静,冷风暗走,天际泛起微白,和黑色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荡起层层光晕。容凌抬眸,看着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天亮了。”
南风亦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东方,说道:“也对,你怎么可能给我一个痛快?我们可是宿敌。”南风亦想起以前的是是非非,多年恩怨情仇如浮云从眼前掠过,很是伤感,说道:“这世上既然有个南风亦,为何还要有容凌。上天不公。罢了,凡事随缘吧。”
容凌没仔细听南风亦的自言自语,他隐约感到竹林深处有个强大的对手一直看着他,刚开始这种感觉很淡,随着太阳升起,阵法减弱,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不容忽视。容凌肯定,这个人他以前一定认识。
南风亦唠叨完,几步走到容凌身边,声音变得平板无波,容凌知道这是他主子给他下命令了,他除了遵从别无他法。南风亦说:“速去金銮殿。”
太阳从东方跳出时,清欢站在文渊阁三层,眉眼微沉,“天辰士兵已经占领泽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在刚才,天辰皇帝拿着传国玉玺,站在金銮殿宣布泽西成为天辰的附属国,泽西就这么灭了?”
苍梧和官苍梧听到清欢的自言自语,都觉得国师有些魔怔,谁都不说话。清欢又说:“若是这么轻易能被灭掉,要本尊做什么?愚不可及。”
看着清欢言语间稍微正常一些,官苍梧问道:“天辰皇帝,幕无烟,竟有这么大野心,有这么大能耐设计这个局?趁着云天倾消失,容凌血洗泽州时坐收渔利,这恐怕不是一个武夫能做到的吧。”
清欢轻笑摇头,“幕无烟可不是一般的武夫,他可是容凌亲自选定的皇帝。镇压天辰政局还有两把刷子,心智也数上乘,奈何为人过于迂腐。只要是主子的命令一定遵守,真是一条好狗。”
官苍梧和苍梧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念头。清欢的意思很明白,幕无烟只是一个办事打下手的,主谋另有其人。究竟是谁,能使唤的动幕无烟?要知道,他再不济,身份可是天辰的一国之君!
清欢看出二人的疑惑,高深莫测说道:“该你们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人也是时候从幕后走到台前。行了,接下来的戏,该我们出场了。”
官苍梧和苍梧都有一个错觉,清欢好像很高兴,而且是那种很骚包的高兴。一时不解其意。
金銮殿中,天辰皇帝坐在龙椅上,脸上带着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一脚蹬在座位上,冷冷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容凌和南风亦。
大殿染血,人人噤若寒蝉。听到脚步声,偷偷打量来人,又飞快低头,降低存在感。台阶下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听到二人到来,挣扎着爬起来,张张嘴,喷了一口血。粗鲁地擦掉血迹,那人大吼出声,“容凌,你把云天倾弄哪儿去了?”
世上关注云天倾的人很多,但真正关心云天倾的人很少。容凌算一个,一直对云天倾抱有想法的独孤轩然算一个,名为背叛实为守护的官苍梧算一个,还有就是借朋友之名呆在云天倾身边的达钰算一个。此时受伤质问的人正是达钰。
容凌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寻找云天倾,听到达钰的喝问,不管不顾金銮殿上诡异的气氛,冲到达钰身边,蹲下身,拽着达钰的领子喷发怒气,“我也想知道云天倾在哪儿,不然不会血洗泽州。”
达钰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咳血,“云天倾不是被泽西贵族抓了,而是被天辰抓住了。你白白送了自己的国家,杀害自己的同胞,却给别人做嫁衣。容凌,你真是活该。”
容凌无反应眨眼睛,表示没听懂。
达钰说道:“天辰皇帝抓了云天倾逼我就范,我为了保住天倾只能听他的,没想到他出尔反尔,又要用天倾威胁你。容凌,你就是这么保护天倾的?”
容凌听懂达钰的意思。达钰要他从天辰皇帝手中救云天倾。容凌站起身,和数十级台阶上的皇帝对视。“云天倾在你手里?”容凌问。
皇帝没说话,击掌。侍卫从侧面拖出一个身着单衣的女子,女子低着头,长发遮面,全身带着铁链,双脚离地,已然无一点生机。“哗啦”一声,女子被仍在殿中,和容凌距离只有十步距离。
“天倾?”容凌皱眉,不敢相信云天倾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地上的女子听到容凌的声音,使劲呼喊,但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叫,“容凌,救我。你救救我。”女子一直没抬头,重复这几句话,音量虽低,但却引起在场众人的怜悯之心。
身形是云天倾没错,声音也是云天倾没错,但就有些不对劲。容凌看着地上的女子,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达钰看着着急,脱口而出,“容凌你这个铁石心肠的混蛋,你难道忘了当在揽月楼的约定了?”
容凌大惊,猛地转头看达钰,达钰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心虚,喃喃问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这些话都是昨夜天倾对我说的。难道有问题?”
地上的女子听到容凌的质问,艰难抬起头,说了一大堆,不过是“容凌”二字,此情此景让达钰深感心碎,连连叹气。
而一旁的容凌忍不住冷笑。他认识的云天倾,就算打落门牙都会往肚子吞,从来不会用流泪哭诉博取别人的同情,更何况,云天倾从来不会把他们相处的事情告诉别人,哪怕是证明她的身份,她只会强势霸道地说,“你敢否认我,你死定了。”云天倾之所以是云天倾,从某种角度讲,云天倾不像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而是一个比男人还霸气的女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