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的四人正是容凌,清欢,由小怜扶着的舒夜。云天倾看到容凌的瞬间有些心虚,下意识移开目光,清欢注意到云天倾的动作,眼中笑意深沉。小怜扶着舒夜走在公堂侧面的座位上,冷眼看云天倾以下,重重一哼。
独孤轩然看到四人,想掩饰自己的另类装扮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直面四人考量的眼神。“没想到几位倒是好心情,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出门游玩。”
四人没来得及说话,云天倾说:“躲在帷帐后听了半天,你们听出些门道了吗?”说着走到容凌身边和他共挤一个凳子。容凌满意搂着云天倾,丝毫不在意别人惊讶的目光。
独孤轩然的小宇宙汩汩沸腾,眼中一簇小火苗啪啪燃烧。这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亲密之事已不是新鲜事,但也应该顾忌场合。没看到门外面站了一群百老性,这不是公然带坏纯洁的人们吗?当然,云天倾和容凌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对独孤轩然的愤怒视而不见。
提督和师爷同时皱眉。王老爷刚才在公堂外击鼓鸣冤的同时,进来几位大周的贵客,提督在接风晚宴上见过几人,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便是当今圣上也要给他们几分颜面,可见他们地位之高。现在,几位大人和钦差大人随意攀谈,难道钦差大人位分也很高?提督和师爷对视一眼,开始猜测钦差大人的真实身份。
王老爷和五个长老跪在公堂之上,目瞪口呆看着走出的几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几人长相出众,一冷傲,一妖媚,一温雅,就连伺候人的那个都清秀的很,再看时,只觉得几人视线冰冷,不是他们这些下等人能直视的。低下头时,感到头顶炙热的视线,然后听到独孤轩然问:“这就是你们的答案?是不是少了一点东西?”
云天倾勾起嘴角,靠在容凌身上,容凌顺手抱着她的腰,轻声问道:“今天玩得很开心?”
云天倾扯扯嘴角,“还可以吧。在行宫呆的无聊了,出来走走也挺好。还能看一出好戏=,何乐而不为?”
容凌抬起目光,看一眼公堂跪着的王老爷几人,“他们值得你动用暗卫的力量?”说着,视线偏移,扫到清欢身上时,清欢捂嘴咯咯轻笑,手中的团扇无规则挥舞,打在容凌的衣角上,“为何看人家呢??真是讨厌。”
容凌目光一闪,对云天倾说:“以后少和人妖来往,会毁掉你的世界观。”
清欢怒目而视。
同时,王老爷干笑两声,“钦差大人真是说笑了。小人一生奉公守法,怎敢隐瞒实情。”
独孤轩然点头,“还有你的老母亲呢?她的说辞是什么?”说着,含笑看向提督。
师爷呵呵笑着站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大人,卑职念在王老爷的母亲年岁已大,让人在后堂陪着,这是她的证词,请大人过目。”
独孤轩然接过,扫了两眼,笑着说:“翠花心善,被人拐卖。”然后把纸张扔到王老爷等人面前,“你母亲的说辞可是你们都不一样呢。不过,你们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太相同,是不是没统一意见,所以才会出现分歧?”
王老爷面如死灰,晕倒。五个长老齐声大呼“饶命”,其中一个颤抖着捡起飘在眼前的纸,看到纸上的内容面色大变。纸上一个字都没有。
独孤轩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说吧。翠花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我生气了,会忍不住动刑。九门提督的刑罚,你们自认能挨过几道?”
五个长老一一接过白纸,震惊看着公堂上站着的几人,站起来不安分的手舞足蹈,“你们联合起来诈我们,这是一个阴谋。你们官官相护。”
公堂上的微妙只有在公堂上的几人知道,公堂外的群众只知道跪着的人受了欺负,人心中保护弱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群众哗然,后面的人涌着前面的人往里冲,场面失控。
离书案最近的清欢大拍惊堂木,捏着嗓子说:“都给我安静。谁要再罗嗦一句,我就把他请进来。侍卫们,都给我看好了,到底是谁在说话。不管有没有发生,只要嘴巴一动,就把人带进来,本官要治他一个扰乱公堂的罪责。”
场面安静下里,独孤轩然蹲在五个长老面前,笑容嘲讽,“翠花失踪那晚,是个满月吧?那时,你们在哪里?不着急,一个一个说。”
五人齐齐低下头。
独孤轩然笑得诡异,“既然不想说,没关系。我给你们一个不说的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然后独孤轩然依次靠在五个长老的耳边说悄悄话。片刻说完后,独孤轩然拍拍几人的肩膀,“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就看各位的表现了。”
晕过去的王老爷被凉水浇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长老门垂头丧气,一个个看着他欲言又止。王老爷眼中神色惊疑,抓住其中一个问:“出什么事了?”那人回答,“他们都知道了。还把认证带来了。”
云天倾捻起容凌散落在胸前的发丝颤在手指上,漫不经心说:“独孤这招混淆视听用得好。没想到他这么擅长心里战。”
舒夜咳嗽两声,用手帕捂着嘴看向云天倾,拿开手帕时,雪白的绸缎上一抹鲜红的血迹。小怜看着心痛,扶着舒夜,“主子,还是回行宫休息吧。这里有这么多人,不差主子……”说着,狠狠瞪了云天倾一眼。舒夜张口,咳嗽声把他要说的话淹没,小怜急忙拍他的后背。片刻,舒夜气喘吁吁说:“若是再怎么胆大妄为,便是我都保不了你。”
舒夜的咳嗽没打断公堂上的审理,独孤轩然说:“王老爷,我刚才对他们说,五个人中最先说出的那人今天可以安然无恙走出去,但只要有人说出真相,剩下的人都会有牢狱之灾,你说,他们会有怎样的选择?”
清欢倚在独孤轩然身上,笑得风情万种,好像他现在不是在公堂,而是相公馆,“没想到公子竟然用这招。厉害。清欢佩服。”
舒夜叹息,“果然是很好的招数。”
小怜不明所以,问:“主子,这招数有何神奇之处?”
舒夜没回答,云天倾心情颇好的解释,“这招数就妙在考验一个集体中是不是每个成员都全心全意相信对方,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她在现代曾听说过博弈论中的经典范例,囚徒困境,和现在的场景有异曲同工之妙。人类所具有的天性就是趋利避害,并且永远不会把自己的明天交到别人手中,哪怕这个人很熟悉,也没有人敢轻易冒险。而博弈论的有趣就在于猜测对方的选择,但他们越是猜测就越不肯定,所以,主导博弈论的人无论何时都是最终的赢家。
容凌瞥了云天倾一眼,“看来你对心理战术很有心得,不如改天我们找几个人实验一下?”
云天倾思考一会儿,“我以前经常用心里战术拷问犯人,在我手中的上刑的人几乎都看不出身体上的损伤,但出去后没多久,就自尽了。你确定,真的要玩心理战?”
无论从云天倾嘴里听到怎样耸人听闻的话语,容凌都很淡定,“只要你想玩,我自然是要作陪的。既然你对刑罚这么有兴趣,不如一会儿我们去趟刑部大牢,或者天牢,找几个人现场实验一下?”
云天倾摇头,忍不住打哈欠,“还是算了吧。玩心理战,我也要浪费心理能量的。还不如回家睡觉。”
容凌抓住她乱摆放的手,“天没黑,不能睡觉,陪我下棋。”
云天倾耷拉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
舒夜轻笑一声,“不用看了,他二人一向都那个德行,谁也插不进去,很多时候亲密的让人讨厌。”
公堂中瞬间寂静,挥舞团扇的清欢和蹲在地上冷笑的独孤轩然身体一起僵住,时间静止片刻后又缓缓流动,独孤轩然站起身,对云天倾说:“没道理我费尽心血审案,你在旁边看笑话,毕竟这事是你应承下来的。”
云天倾从容凌怀中站起来,在众人注视下旁若无人伸个懒腰,慢悠悠说道:“快一个时辰了,也该有个结果了。我都饿了。”三两步走到王老爷面前,低头询问,“还不打算说?算了,还是我帮你说吧。公堂外站着那么多人,他们肯定比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更想知道答案。”
饱受冤屈的王老爷,大义凛然的五个长老,道德败坏的私奔婢女,无辜受害的王少爷,一个个人在她面前飞速旋转,云天倾眼中布满凌厉的风雪。公堂外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一块乌云遮挡,冷风吹在每个人身上,凉气飕飕窜进心里。
“传证人。”云天倾小手一挥,站在公堂外,人群前,一扫先前在容凌怀中的慵懒,神情冰冷,气势凛然。无形中,人们都感到风雨欲来的危机。
在一片低气压中,一个身穿翠绿衣服披头散发的女子从侧面走进公堂,跪下,“小女子翠花见过各位大人,见过老爷,见过五位长老。”
女子一直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从婉转动听的声音可以判断,翠花的确如众人描述的那样,容貌绝佳。人群中发出小小的议论。
云天倾单手负后,“翠花,你可知罪?”
翠花不卑不亢,“小女子只知王老爷罪不容恕,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小女子请大人一定为小女子做主,替小女子和相公讨回公道。”说着,梆梆磕了两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