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直奔太后寝宫,众位太医呆在外殿翻阅书籍,两个服侍的宫女也退了出去。
太后身穿中衣,静静的躺在榻上,美艳绝代的脸卸了妆后,显出一丝苍白的老态,失去了往日的威严高贵。
凤瑾坐在床榻旁,伸手在她耳廊边摸索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低声道:“太后娘娘,你半生劳累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如果你不睡这一觉,我怎么有机会出宫呢,真是谢谢你了。”
昏迷的太后听到她的话,似乎听懂了,手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却依然没醒过来。凤瑾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鬼面的东西真不错,简直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下次应该多偷点出来。”
远在贫民街的鬼面,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他辛苦炼制出来的千日醉,怎么不见了?
破晓前的皇宫,笼罩在一片紫黑色的光芒中,黑沉沉的颜色压在头上,六宫中无人安睡,似乎都预感到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凤瑾略微疲惫的揉揉眼角,走进门去,身边忽有熟悉的气息逼近,透骨清凉。她前行的脚步微顿了一下,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将她拽过去。
她微微皱眉,气息平静的站在原地,不动。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一愣,随即放弃了这个动作。下一秒,他从背后轻轻拥住她,那般轻柔却也极为霸道,身子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仿若一辈子都闻不够。
她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黑暗中闭着眼睛,轻声问:“怎么还不走?”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脸庞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渐渐的移向耳边。略微冰冷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窝旁,一点一点的轻轻磨蹭着,无声的诉说对她体温和味道的眷恋。
“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凤瑾再次开口,她并没有危言耸听,昨夜御书房的事闹得这么大,而且太后中毒昏迷,宫中守卫必定更加森严。
禁卫军不足为惧,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北羽烈训练出来的铁血暗卫。铁血暗卫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只能说他们是杀人的工具,没有知觉没有感情,只会听从命令。
她能知道这一切,是从江湖上第一打探组织买来的,宇文桀更不可能不知道。他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
“不想走。”闷闷的声音从脖颈间传来,那个恋香癖的男人正在忘我的闻着她的气息。
凤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旋身推开他,皱眉冷声道:“你必须走,呆在这里不安全。”
腰间一紧,某个无赖的男人又粘了上来,低哑的声音掩饰不住淡淡的欢喜:“你担心我?”
宫中守卫果然森严了许多,凤瑾一路小心警惕,才险险的逃了出去。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气息,远远跟在宇文桀身后,怕被他发现。
一路上,宇文桀竟真的没有发现她的跟踪,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北山。看看四周荒凉的景象,凤瑾心里颇为纳闷。
其实这里并不算荒凉,反而‘很热闹’!
确实很热闹,一眼望去大片的空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黄土包,这显然是一个乱葬岗。坟墓有新有旧,有些埋得不深的还露出了森森白骨,蓝色的鬼火在半空中飘荡着,打量着闯入它们地盘的不速之客。
夜晚时分渺无人烟,阴风阵阵的袭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凄惨的哭叫声,映衬着墓碑深深的乱葬岗,让人打从心里一阵惊栗。
或许,那些鬼魂们正张牙舞爪的,在自己的身边扮出一个个狰狞的面相。
一阵冷风吹过,凤瑾小小的打了个寒颤,控制不住的鸡皮疙瘩正在扭腰摆臀,在她手臂上跳舞。
她向来不是胆小的人,甚至盗过一些古代的帝皇墓葬,对鬼怪什么的早已免疫。但,如今面对这一望无际的乱葬岗,说心里不发毛那也是骗人的。
凤瑾没想到宇文桀会来这里,她微微皱了皱眉,却义无返顾的跟上去。身后远处,两抹幽灵一般的身影也紧随其后,轻飘飘的身形,像鬼魅一般吓人。
途中,其中一个鬼魅开口了,“让她继续跟?”
“主子没开口,你敢上去拦着吗?这个女人可是很泼辣的哟,我们还是少惹为妙,免得那一天被她报复。”另一个鬼魅深有感触的摸着下巴,装出一副沉吟的模样,对于女人是老虎这个千古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深感赞同。
两人闲话之时,凤瑾已经跟着宇文桀来到乱葬岗中心位置。四周一片荒凉,只有几颗枯了的老树,伴随着林立的坟包。
黑色的身影一座长满荒草的坟墓前,一把扶住荒坟用力的向左边扭转起来。
荒坟移动时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乌鸦被人捏住了喉咙,努力叫唤的声音,怎么听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一会,底下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凤瑾离得远看不清楚。等到宇文桀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后,她才悄然走过去,学着他的办法打开黑洞。
月光下,幽深的黑洞现在凤瑾面前,呼呼的冷风从下面吹来,看起来颇深。她皱眉打量了一下,借着下面传来的细碎火光,看到黑洞是直直的朝下面去的,旁边还有供人行走的石梯。
她试探的一脚踩下去,发现石梯的边界很宽,站在上面稳稳当当的丝毫不怕会摔倒,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近百步石梯后,她踩在一片空地上,前面的火光依然隐约可见。她知道这里应该是宇文桀的秘密基地,只是心里诽腹,宇文桀也太会选地方了,竟然在乱葬岗,谁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一个秘密基地吧?
借着火光向前走,凤瑾发现了一座吊桥,她没有看错,的确是一条吊在半空中的绳索桥,上面还铺着一块块木板,可以供人走过去。
而吊桥下面竟然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热气不断从下涌上来,温度瞬间上升了不少。
海当然不是红色的,那红色海洋俨然就是滚烫的岩浆,表面满是翻滚的火泡。连温度也瞬间改变,原本还觉得有点凉飕飕的,现在却觉得很热,火光照得人脸都红扑扑的。
凤瑾施展轻功,脚踏吊桥借力,轻松的翻飞而去,稳稳落在对面的空地上。但她还来不及得意,便快步朝前跑去,她隐约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是宇文桀的!
没有多想,她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痛苦的呻吟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但凤瑾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幻觉。
她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山洞,山洞并不宽敞,放下一张石床后便没什么空闲的余地。
唯一吸引她注意的是,山洞石床上那一抹身影。他的黑衣早已不知所踪,露出精瘦的上半身,他盘膝坐在石床上,俊颜被照耀得一片火红,却也让人更清晰的看到他,隐忍的痛苦。
因为隐忍,他的俊颜已经微微扭曲,身上的青筋也在悄然暴起,凤瑾仿若都能听到,他紧咬牙关时,发出那轻微渗人的声响。
她没有立刻扑过去,而是站在洞外静观其变。山洞并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宇文桀身下的石床,说是石床也不尽然。
那是火红色的,犹如燃烧的火焰般炙热的红色。凤瑾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床,但她看得出来,宇文桀正坐在火床上运功打坐,似乎在和身体的某一股力量做斗争。
凤瑾不敢开口,没有妄动,静静的站在洞口。一只白玉般的手悄然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来,五爪成勾抓向凤瑾的后心。
她唇角一勾,闪身躲过。但来者并不打算放过她,招式凌厉的朝她继续攻去,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多招后,一抹黑影突兀的出现在她们中间,阻断两人的交战。
“璃,不要乱来!”来人正是暗,他淡淡的轻喝一声。
被称为璃的女子一身紫衣,脸上毫不掩饰对凤瑾的讨厌,皱眉道:“暗,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她?这个女人害得主子寒毒提前发作,她……”
“别说了,主子不喜欢人多嘴。而且,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别犯了主子的忌讳!”暗打断了璃的话语,但凤瑾已经多少听出点什么。
璃似乎很惧怕暗,或者是很惧怕宇文桀,心里虽然满心不愿,却没有再多说。只是瞪了凤瑾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暗面无表情的看向凤瑾,平淡的声调不带一丝感情,“凤姑娘,麻烦你为主子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