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有一场海啸没错,可是我们四个并没有死,和我们一起幸存下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她是村民们叫来陪我们的,海啸发生的时候我们不在渔村,”老人突然有些咳嗽,话也越发说得含糊,像是在苟延残喘一般,“按老规矩,我们要在渔村外面等待迎亲的队伍,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逃过了那一劫。”
可就算是逃过了天灾,她们还是没能躲得过人祸,本来是要去向村长求助的她们却被村长和他的儿子们抓起来关进了地牢里,再也没有出去过。
老人的话突然断了,在小慈的心里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也在她心里的那片天空下划下了重重的伤痕,“五个女孩儿中唯一的一个本村人应该就是你吧,婆婆,在这儿这么久了,你想过、或者试过要从这里逃出去吗?”
“逃?”老人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中掺杂的更多的,是自嘲和讽刺,“丫头,你太天真了,这个牢房看起来不堪一击,可是我们手无村铁,这里除了这张大床什么也没有,要怎么逃?就算是想自杀都没办法。”
每个被带去祭天的女孩儿都是在一出地牢就被放进蒸笼里的,渔民们根本不知道祭天时蒸笼里面蒸的是什么,村长只说是祭品,大家也默契的决口不问。
没有人知道用来祭天的是活人,所以没有人会出来阻拦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段”。
穆小慈第一次真正地明白什么是人面兽心,渔村的村长是世袭制的,每一任村长都是由一个姓的人一代一代传下去,所以这个习俗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的,不止是现在要祭天,被这个封建仪式害死的,也不会只有她们几个而已。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外来人被抓去祭天,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小慈坐回冰冷的床铺,真傻,明明自己都没办法逃出去,怎么还想着要帮助别人。
所以她是永远地失去了那个俏皮地贝晓蓓了,陪她经历过四次危险的助理小姐,现在应该被他们关在大大的蒸笼里,忍受着高温的蒸煮,或者,她现在已经没了呼吸,又或者,她的身体已经被扔到了海里成了鱼虾的食物。
“丫头,习惯了就好。”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像是在苟延残喘。
习惯,这个词真好,不管是什么常人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不管遭遇怎样的灾难,只要时间久了就开始麻木,开始习惯,开始什么都不在乎。
时间,还真不是个好孩子,它把人磨得越来越圆润,将人们身上所有的菱角都一一磨平,让他们没办法做自己,至少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人类是戴了虚伪面具,装备着铠甲的。
穆小慈的一生,不,说一生过早了,至少是在这半生,穆小慈总是在失去,在不断地找回中不断的失去,找回自己灵魂的过程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找回左翼的时候失去了关心自己的人,找回自己位置的时候差点丢了命,现在更是一无所有。
在失去助理小姐以后,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可以换的话,她宁可永远也不要恢复记忆,不要找回那些痛苦的过去,只要能留住助理小姐,哪怕只是让她多活一年。
一年也好。
前前后后算起来,她已经连累她三次了呢,小慈在黑暗中细数和贝晓蓓呆在一起的时光,助理小姐喜欢偷懒、贪吃,而且总是以各种理由翘班,但是她对自己的工作从来都是按时完成的,就算她神经大条,在公事上从来都不会犯错。
好吧,偶尔也会犯些低级的错误,比如有时候交到小慈手里的咖啡是冷水泡的,又比如会把没用的废纸当成很重要的文件交给穆小慈。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欠助理小姐的,小慈将她留下的外套披在肩上,“贝晓蓓,这应该不是你的名字吧,真是抱歉,我居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助理小姐,你不是很贪财吗,这个月的工资我都没给你结,你怎么就舍得你的工资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