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要让你伺候着,就别让人看了笑话!”鸾歌轻描淡写,她不晓得北冥渊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娘娘不生气吗?”红菱张大了嘴巴,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让人生气的吧,何况对方都已经占据了自己的地盘了,古来还有动物死守自己领地的呢!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么大的皇宫,她想住在哪里便住在哪里?你也是,若她不提过分要求,就安心做着吧,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本宫在吗?”看着红菱那愤愤不平的模样,轩辕鸾歌堵在喉咙里的一口气却忽然没了,看着只觉得更加好笑。
北冥渊又不是小孩,成天这些有的没的,他不累吗?
尽管这结果红菱并不甚满意,但轩辕鸾歌既然已经说了,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丫鬟,依附松柏而生的藤蔓,一切,只要听从轩辕鸾歌就好了。
轩辕鸾歌懒着身子又缩了缩,近来她身子困顿得厉害,好像整个人的精力不断的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吸收,让她一个愣神便很长时间醒不来,原本还想再等等再睡,但一双眼竟是说好了要合上摆脱她似的。
“不要想太多,她现在身份不明,计较太多还说咱们小心眼,你没什么事也回去睡吧,收拾的事交给值夜的宫女就是了!”
红菱眼看轩辕鸾歌恹恹的眼睛便也知道多说无益,顿了顿,上前为她掖好了背角,熄了较明亮的灯光,昏暗得留下了一盏,估摸着北冥渊晚些还是要回来,虽心不甘情不愿,倒也很快退下了。
鸾歌等不了,没多大一会儿时间又沉入了浓郁的睡眠当中,明明下午才醒过来的人,总感觉好些天没有睡觉了似的。
隔天早上鸾歌醒过来时北冥渊已经早朝去了,只余了环儿和另一个宫里在大殿里候着她起床。
鸾歌神采已经不怎么好,环儿担忧的端了漆黑的药上来,连带刚醒过来的渝水也来了,站在门口视线刚好被屏风遮住,并没有轻易看见屏风后面的凤帐,便笑着问了另一个丫头:“皇后醒了没?”
小丫头怯怯的瞄了一眼轩辕鸾歌,因这两天实在听多了旁人的议论,连她也尴尬得不知道应该说皇后究竟是醒了没有!
若是醒了,要是引起什么事端,这姑娘吃了亏怕皇帝会怪罪!但若是皇后吃了什么亏,又损了皇后的威严……
渝水挑眉,好奇的看着皱眉的小丫头,“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丫头一颤,连忙摇头,也不敢去看视线已经落到她身上的轩辕鸾歌,小如蚊子的哼哼声道:“娘娘醒过来了!”先过了面前的一关再说后面的吧!
“听说你住在本宫的宫里!”鸾歌不慌不忙的接过环儿手中的药碗,丢开勺子直接将稍微有些苍白的唇凑上去,动作看似是粗鲁,但莫名其妙,看得人又无端感觉那是优雅至极。
渝水身着杏色纱裙,在这微微已经透了寒气的天落落大方、飘逸得走到鸾歌床前,抿嘴一笑,也福了身子,“皇上安排民女住在这里,之前皇后娘娘一直在昏迷当中,便没有取得娘娘得意见,渝水很惭愧!”
嗯,只是惭愧!
轩辕鸾歌将空空的药碗递给环儿,示意她带着侍女出去,顿了顿,才认真的打量了渝水两眼,笑道:“你若是喜欢皇上,本宫可为你安排住到他临近的宫殿里去,你在本宫这里,实在没什么意思!”
轩辕鸾歌尚且还不知道北冥渊晚上也住在凤翔宫,且还与她同床的事实吧!
渝水笑宴宴的弯了嘴角,精致的面容将满屋子的珠翠之色都尽掩在其之下,看得比往常憔悴了许多的轩辕鸾歌亦有些心惊,怔了怔,越发不悦的道:“姑娘是什么意思,总是要讲出来的,对着皇上没办法讲,难不成对本宫还客气了?”客气就不会在这里了!轩辕鸾歌自然会这样以为。
渝水笑够了,须臾,才转身淡淡看着轩辕鸾歌,无比认真的笑:“昨儿晚上难道皇上竟然没有告诉给皇后娘娘?”
“告诉我什么?”鸾歌迷茫得很,昨儿晚上,北冥渊不是在渝水身边吗?
“皇上想说的时候自然就告诉皇后了,民女还是不多这句嘴,免得到时候惹了人讨厌!”摆摆手,眼看就要说出点什么的渝水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原本要讲出口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气得轩辕鸾歌要翻白眼。
要问的轩辕鸾歌也已经问过,一整个白天自然还是没看见因前段时间与她去了锦州城而落下了不少政事的北冥渊,夜里早早的下定了决心要等着,连殿里的焚香也吩咐红菱去灭了,总感觉那味道让人昏昏欲睡。
可惜即使灭了焚香,轩辕鸾歌也依然没有等得了北冥渊回来,等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又回复到了前一天的状况,灿烂的骄阳总窗口照进房间里,莫名的,还没有看见便多了些阳光的味道。
因为起得晚,鸾歌难得的胃口大开,这边还在洗漱便已经吩咐了红菱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食物,连雪燕,也比往常多喝了两勺,看得环儿竟然激动得直抹眼泪。
“娘娘脸色一直不怎么好,奴婢想着,饭要是多吃些了,身子应当也会跟着好许多,奴婢……奴婢是替娘娘高兴呢!”被鸾歌无奈的问起,环儿的声音亦还有些颤颤巍巍,倒真像是卯足了劲头在为她担心。
“好了!以后本宫就尽量多吃一些了,你也不要哭,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本宫虐待宫人呢!”
除了红菱,偌大一个凤翔宫谁还见过小小开着玩笑的轩辕鸾歌?
不知不觉,下面的丫鬟也悄悄笑嘻嘻的议论起来,不约而同都认为这回从锦州城回来的皇后的确是有所不同,身上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倒渐渐像人身边的亲人了!
午后阳光稍稍暗淡了一些,和风吹拂着八月的柳条,看得令人分外舒心。
红菱追上出了门的轩辕鸾歌,将手中的披风为她披在背上,又仔细将前襟的带子系好,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道:“娘娘想去哪里,奴婢陪着你把!”
生病后丫鬟都格外小心着她的身子,鸾歌心中不由暖融融的,指着落日余晖下的御花园道:“明明没有睡多久,却总觉得那一觉根本不会醒来似的,看见这些东西连眼睛都觉得陌生了!”
红菱笑弯了眼,好似两湾月牙儿挂在脸上,亮晶晶的分外惹人喜欢,她一面伸手扶起了轩辕鸾歌,一面道:“既然娘娘想看,咱们就去看看,反正大家都在忙,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就你最闲!”轩辕鸾歌伸手将红菱一点,主仆俩都不禁笑了起来,穿过那浓郁的蔷薇花墙,缓步向御花园去。
金国的后宫全体形成一个椭圆形,而这椭圆的中间便是御花园,皇后的凤翔宫与勤政殿毗邻,共同坐立在御花园椭圆形的正中偏向丘陵的一方,自然也是地势最好的一块,而寻常妃嫔,多受宠的便接临帝后的宫廷而居,不受宠的便渐渐到了边缘,例如冷宫,便是与凤翔宫遥遥相望,在后宫里也象征了两个极端的地势,一个是女子最差最绝望的归宿,还有一个便是不少女子这辈子最渴望的一个位置,坐在上面,便意味着有了睥睨天下的资格。
不过金国的状况是不容许任何女子有这样的念头,即使需要选秀的人家,也断然不会让女儿有这样的想法。皇宫是轩辕氏族的,而这两代轩辕也只有独生的女子,并没有皇子,由此那皇后的位置便只能出自轩辕姓氏,而下一代的国主或是皇后,更加只能由皇后所出,其余女子即使诞下了当代皇帝的子嗣,亦最多只能封为王,且还不具备任何实权。
可即使人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事实,无可逆转的,依然还有不少女人妄图做这样的猜测,例如已经被贬到冷宫的离妃、出自皇后帐下却野心蓬勃的凌妃、仗着父亲便骄横跋扈的胡妃……
自古以来后宫里最不缺的便是绯闻,这些女子的故事渐渐被传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有新来的宫女太监,听到这样的故事总是忍不住唏嘘感叹,有念着皇后是对轩辕维护,自然也就有偷偷愤恨皇后滥杀无辜。
不过轩辕鸾歌从来也不在意,她做过什么,便能承认什么,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
许久也没有听红菱说起这些,对着夕阳,鸾歌在红菱弹干净了灰尘的石凳上坐下来,一面听红菱絮絮叨叨说起这几天她听来的传闻,虽嘴角嘲讽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但眼底到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她根本也没什么好介意,就像如今来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渝水,将来也许有一天,她们会成为朋友;也更可能,会成为憎恨着她的敌人……
“娘娘,你在听吗?”红菱扭过脑袋,蓦地眼看鸾歌视线飘渺的瞧着远处一株凤凰树,霎时好奇:“那凤凰树可已经过了开花的时节了,娘娘要是喜欢,明年等它开花了,奴婢天天摘它的花骨朵放在娘娘寝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