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得罪了很多议员,他们利用报纸,用断章取义、误导的言词扭曲报道。威伯福斯仍不妥协这些报纸的中伤,使我原本善良的动机,被人怀疑是企图夺权。这种激怒我的方法,绝不会奏效。”农业专家杨进入委员会,立刻根据专业,“鼓励灾区种植马铃薯”。威伯福斯批准后,报纸就登出:“威伯福斯要大家吃马铃薯喔!因为吃了以后会像他一样,长得又高又壮。”(其实他又瘦又矮。)结果很少人去种马铃薯。
杨在世界农业发展史上,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他本来是个农夫,志在开拓最不容易开发的土地。他在1767年以前遭遇了许多的挫折与失败,于是关闭农场,以整整15年的时间走遍欧洲大陆,研究改良农业耕作与产销运输的制度,1784年回国,将多年心得贡献祖国,无意中带动了18与19世纪的农业复兴。杨提倡三点:一、农业不是只为了生产,而是为了管理,因此农地要测量,水路要重划,水资源要仔细分配,乡村农舍要规划。二、农业生产不是高兴种什么就种什么,而是要分工。他建议专业专区经营,建立产、运、销的一条龙流程。三、农业耕作方法不是世代沿袭的方式,而需技术不断地输人改良,为此,他有系统地培育农艺、植病、农机与兽医人才。杨还率先主编《农业年报》(The Annuals of Agriculture)。这些都成为后来世界各国仿效的制度与方法。杨一生本来只认为能为“穷苦的农夫谋福利”就够了,直到他无意中读了威伯福斯《真实的基督教》一书。他写道:“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这本书的内容太重要了,以至我无法把书放下来。我深深在上帝——我灵魂的大医生面前悔改,过去我实在太忽略灵魂救恩的需要了……”后来杨一生与威伯福斯成为好友,一起推动社会改革。
1800年气候仍然寒冷,只有耐寒的马铃薯有收成,市场上的食,品价格飞涨,粮商榨干了穷人的钱袋而荷包满满。威伯福斯知道许多财主的仓库囤积了玉米、小麦,来抬高物价,获取暴利。而皇室议员们早不知民间疾苦,大学教授们也推波助澜。“应该采取亚当·斯密(Adam Smith)的自由市场,政府愈少干涉愈好。”威伯福斯起来反对:“自由市场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极端的自由经济主义,是在玩弄无知的消费者。此时,国家一方面宣称仍然拥有过剩的粮食,另一方面,粮食价格却高得使大多数人买不起,等于是在耍消费大众的把戏嘛!这是以市场经济之名在增加全国多数人不必要的痛苦。这种被自私所扭曲的极端理论,将种下国家走上毁灭的邪恶种子。为此,我要起来阻止,必须定下粮食涨价不得超过的上限,以保护穷人。”后来历史学家认为这个议案的通过,使英国免受因饥荒所引起的革命。
36.社会污浊的吊泥桶
威廉斯(Thomas Williams)是激进的社会改革家,他认为要铲除基督徒对国家、社会、文化的影响,才是基本的革新之道。他是一个聪明人,私下大量地印刷潘恩(Thomas Paine,1737-1809)所着的《理性的时代》(The Age of Reason),用理性的方法来煽动非理性的抗争,喊着“理性的开放”、“把上帝赶出政治圈”的口号,呼吁百姓起来革命。
当时年轻的法学家厄斯金(Thomas Erskins)担任检察官,他知道威廉斯以个人自由之名在危害大众的自由,决定以出版未经审查许可的作品为由起诉威廉斯。1797年6月2日,案子进人最高法院审理,威廉斯败诉,判决服刑10个月。消息传出,群众示威,攻击法院。议院极端自由派的议员,借此炮轰指责,要求在议院讨论这个案子,重新审查。厄斯金素以“司法铁汉”闻名,自认“检察官就是社会浊流的吊泥桶”,但是要审判社会上有名的激进分子,压力实在太大,尤其是一般人以为支持激进分子就是开明的表现。
这时克拉朋联盟的威伯福斯、史蒂芬等人,起来表示支持高等法院的判决,因为“司法的判案不能在议院里寻求妥协”。反对的箭头转过来:“你们这些基督徒政治家,总该抱着怜恤的心赦免人,最少也要缩短刑期。”威伯福斯反辩:“怜恤不是放纵,赦免要本于公义,违法之徒该接受应得的处罚。今天议院要谈论司法并更改判决,已是不对。在错误的根基上无法架构宽恕与赦免。”威伯福斯还说:“真正的基督徒不怕别人的诋毁,所以宗教诽镑罪是不会在法律上存在的。法律是要维护社会的基本公义,因此有勇气公开诋毁国家者,也该有勇气为诋毁的言行付出代价。”这种努力确保了司法裁判不受立法机关的影响。
厄斯金这位不畏权势的司法铁汉,后来成为19世纪初期最着名的辩护律师。1800年有个神经错乱的人持刀攻击国王乔治三世,被捕后被控谋杀国家元首——死刑。在君权时代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那个谋杀犯哈德菲尔德(James Hadfield)的人头要落地是大众拭目以待的。厄斯金出来,替哈德菲尔德辩护,他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一个神经错乱的人,到底应不应该为他犯罪的行为负责?”犯罪的事实必须建立在能够明辨是非的基础上,如果丧失这种分别是非的能力,就不是罪。厄斯金根据这种来自《圣经·创世记》第二、第三章,上帝对人类最初起源的法理观——“能够分别善恶下的不法行为,才是罪行”,奠定了后来刑事责任法(Law of Criminal Responsibility)的基础。后来哈德菲尔德被宣判无罪,强制送医院接受治疗。
37.王后审判案
另一个更着名的审判案是“卡洛琳王案”(The Trial of Queen Caroline)。1820年6月英王乔治四世登基后,宣布他与妻子卡洛琳的婚姻无效,因为他觉得卡洛琳与她青梅竹马的伍德公爵(Alderman Matthew Wood)可能有染,连她的孩子维多利亚公主(Princess Victoria)的血统可能都有问题,因此他要求议院制定《离婚法》(Divorce Bill),让他可以合法离婚。许多议员赶快动员联署法案,这是争取新王垂青的时刻,要拍马屁的人争先恐后。英国的所有报纸也一面倒,仅报道这件事的街头传闻。而国王也把同情王后的御林第三军,由伦敦外调边疆,来了个下马威。敢提异议的王公大官都可能被视为对国王不忠。大家明知不是什么婚外情,而是一个有权势者的疑心病,但也多噤若寒蝉。丈夫的得逞换来的是破碎的婚姻,可怜的卡洛琳抱着她才一岁的女儿,无助地哭诉无门。难道没有人敢出来伸张正义吗?克拉朋联盟的弟兄们都到哪里去了?
克拉朋的威伯福斯与那批伙伴们都退到巴斯,因为他们个个面临破产,长期被一班财团抵制,迫使他们把房子一间一间地拍卖。更糟的是威伯福斯的大女儿——他最爱的宝贝,病重命危。自己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哪有心思去管另外一个女人和她女儿的问题?
留在议院大力支持王后的只剩两个30岁不到的初生之犊——罗素(John Russell)与巴克斯顿(Thomas Fowell Buxton),这两人后来成为第三代圣徒联盟的领袖,在威伯福斯死前接下棒子,成为奴隶制度的终结者。这两个基督徒因着对基督耶稣的坚定信仰与关怀弱者的人道精神,能在沉重的压力下坚定不移。而别人都像轻浮的气球,在刮大风的日子,就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罗素告诉王后:“这个关键的日子,能够帮助您与您女儿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英国的道德表率——威伯福斯!”
不久威伯福斯收到王后密使传来的信,请求他帮忙,信中写道:“……即使国王可以下令砍我的头,我也不放弃王后的职分,因为荣誉比生命更重要。”夜里弟兄们在巴斯一起聚会,威伯福斯站起来念了《诗篇》第23篇:“……我虽然行过死阴的幽谷,也‘不怕遭害’……”然后说道:“弟兄们,为了上帝的荣耀与基督徒的职分,这个时候……让我们再出发吧!”威伯福斯转回房间,轻抚着弥留之际的女儿:“你走了以后,爸爸会更渴盼到你去的地方,在天国与你相会了。”妻子斯普娜含泪地对他说:“你也要小心,听说国王买通一些刺客在路上等着弟兄们。”威伯福斯点点头,再次把一家人放在上帝的手中,并为过去能有短暂的时光与女儿相处献上感谢。走出房子,弟兄们一起跃上马背,朝着黑夜的大路骑去。威伯福斯没有直接到议院,他先去找最会辩护的厄斯金。厄斯金的妻子死了,他还未走出丧妻的阴霾,而把自己封闭起来。威伯福斯把他找出来。要打赢这一仗,一个用政治,一个用法律,其余的就放在上帝手中了。
议院外灯火通明,议员们谈笑风生,心想开会定下《离婚法》后,接着就是国王的庆功大宴。进了议院,众人大惊,坐在反对席上的是成排的克拉朋联盟的弟兄们:麦考利、史蒂芬、巴宾顿、克拉克森、格兰特、班克斯(St Joseph Banks)、布鲁厄姆、罗素、巴克斯顿等人。尤其是威伯福斯与厄斯金也在座,更令他们暗叫不妙。那个晚上主要是厄斯金上场为卡洛琳王后辩护,那可能是他一生最精彩的辩论,使他在法制史上千古留名。
厄斯金的法律头脑使他判事清楚。他不去谈卡洛琳到底有没有婚外情,也不谈奸淫是否应该构成离婚的要件,更不谈国王个人的感情需要问题。他认为这些芝麻小事之上有个更髙的问题,指出整个事情的关键所在:“国王到底有没有权力要求议院为他自己制定法律?”厄斯金冷静地分析道:“议院制定法律是根据全国人民的需要还是有权有势的国王的需要?议院的职责是监督国王的权力还是为有权力的人背书?到底在君主立宪制里,议院的权力是谁所赋与?如果这时为国王订立《离婚法》,那么君王所享有的是实质权力还是象征权力?”这些牵涉整个权力体制的问题,问得坐在赞成席上的议员冷汗直流。厄斯金直接指出了“君主立宪制”里的体制关键。
国王知道情况逆转,派人来说:“我对卡洛琳已经没有感情了,甚至连上帝也没有权力管我。”威伯福斯站起来说道:“回去告诉国王,只要他还在王位上一天,他就必须了解国家体制重要还是个人感情重要。”辩论到凌晨5点,投票结果391对124票,《离婚法》没有通过,卡洛琳仍是王后。那个晚上,一个刚刚丧妻的辩护律师与一个女儿生命垂危的政治家,为了别人的妻子与女儿打了一场大胜仗,也保住了那个小女孩的王位继承权。他们都没想到17年后那个小女孩登基,成为英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君王,她就是维多利亚女王。
厄斯金死前着有《三篇从福音书的观点论完全的自由》(The Unconditioned Freeness of the Gospel in Three Essays)与《英国军中广泛虐待事件的评论》(Observations on the Prevailing Abuses in the British Army)等,后者可能是历史上最早提出军队里有滥用权柄、危害士兵现象的报告。
面对卡洛琳案的胜利,威伯福斯没听掌声与道贺就匆匆离开,到伦敦的医院,要为女儿买更好的药材。女儿还是病逝了,威伯福斯写下“在死亡的床边,与送葬的沿途,我更确认《圣经》的应许与永恒盼望的宝贵”。写完,他与妻子哭了一场。一个基督徒,最深的赞美常是涌自悲伤的深渊,最高信心的呼唤常是发自最绝望的旷野。
38.牛痘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