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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瓜子沟借佛传令,左宗棠剿抚兼施

清末同治年间,乘兵戎之乱,陇南藏族同胞也相继举事,乃至形成震撼甘川的起义事件。

同治元年(1862)三月,四川藏族人民起义,攻文县野猪关,总督沈兆霖遣副将李玉珍等围剿。文县白马峪藏族银子等率众响应。文县知县常毓坤单骑往抚,被围困两天,遇救得出,回县后协同营兵率民团堵“阴平桥”,县城未被起义军攻破。起义军进攻西园寨,把总阎文科战死。官府调派副将李玉珍等会同固原、洮岷各军,攻剿一年多,藏族受抚,事平。

同治七年十二月,西固(今舟曲)藏族起义,由溪岭山攻至立水沟,都司刘福升前往防御。

同治十年,西固有藏族起义,西固都司派兵镇压。

最著名的是光绪五年发生在阶州所辖西固(今舟曲)瓜子沟起义事件。藏族同胞不满恶劣的生存条件,对土司横征暴敛心存怨恨,加之汉族歧视,藏汉隔阂较深,于是,瓜子藏族同胞起义。这次起义因陷入狭隘的民族主义泥坑,注定了最后以惨败告终。

光绪五年(1878)五月十二日,四川、甘肃等地发生强烈地震。瓜子沟藏族同胞古旦巴之妻羊子满在地震时生一子,神汉喇嘛点纣跳神起名,妄称孩子乃活佛真人,供奉寺宇。古旦巴素业巫师,与喇嘛点纣僧哄动方圆藏族人朝拜,敛钱与众,头裹红巾,执刀跳舞作神语,宣称“活佛当有天下”,将来定可坐朝,口称天摇地动,劫运将至,惟跳神造反方可幸免。有活佛保佑,打仗刀枪不入,摇头城墙即倒。受蛊惑的藏族民众如醉如痴,互相传播,煽众日多。又称活佛生下就会说话,活佛有言,刀枪作祟,应将起义军所有刀枪带来瓜子沟缴验。旋传鸡毛竹令,命各藏族聚会,煽动起事,不从者有灾,从者无事。古旦巴已约四千余人。哈力纠串西岔、东岔各处藏族1000余人。巩秦阶署正派土千总李抚西随同委员发放受灾起义军赈粮银钱时,有探子报告瓜子沟事。说古旦巴跳神弄鬼,四处串联,加紧备战,胁令弓坝、铁坝河、阴山、阳山、陵家山等处藏族,每户派精壮男丁一二名,并确定了联络头目。西岔哈力在西岔、东岔跳神煽动,口出狂言,两名同庄起义军拒不信服,哈力即砍杀之。哈力有命案在身,又因屡遭土千总部属鲍长限讹诈,心怀仇恨,首先起来造反。烧毁千总房屋,烧死千总父亲,偷窃了鲍长限两头骡马,到瓜子沟会合,与古旦巴约定于光绪六年(1880)三月初三起事,由西固、阶州入川,大事可成。煽动聚集40多个番庄,裹胁起义军五六千人。前巩秦阶道龙锡庆出示晓谕祸福,又派洮州土司杨作霖、宕昌土司马承烈先行开导,令其迅速解散,如执迷不悟,立即调兵剿捕。古旦巴不听劝阻,执意起来造反。劝谕不成,遂用武力征剿。

清廷调用强大兵力,迅速平定这次起义。陕甘总督左宗棠正在集中兵力收复新疆,奉命坐镇哈密指挥。命前巩秦阶道龙锡庆、阶州同知肖逢元和游击陈再益火速设兵布防,又调秦州游击田连考驻扎巩昌,防营提督张祐庭、程文胜,各带步队速往“番地”会剿;又命河州镇总兵沈玉遂及副将沈福田、马占鳌带马队四旗及总理关内营务署兰州道刘璈,带步队一营,前往会督剿办。古旦巴起义的目标是“入川坐朝”,而起义军地境与四川松潘等处藏族聚居区相连,一旦松潘等地藏族响应,其势很难处置。于是又命四川督宪丁宝祯设兵堵截。丁宝祯令提督莫组促率长胜全军、李培荣提督率寿字、泰安等营迅速在松潘等处沿疆扼守提防。又令民团、藏团等协同作战。平定藏族起义的天罗地网已经撒开。龙锡庆等于阶州、西固城守护,同知肖逢元等,督团众严扼杀贼桥。务期迅速平定起义,防止事态漫延,造成后患。

《光绪朝东华录》对平定瓜子沟起义的经过有着详细的记载:

三月初五,古旦巴同哈力番族两千余人,攻哈河坝民堡,次日将民堡攻破,杀贼桥团勇突至,武坪良番团练旁出攻击,遂被番团擒获。

初八日,阶州游击提督陈再益带所部亲兵及阶州制兵防勇,进驻杀贼桥。初九日夜,南峪寨汉民请兵救援,称番众攻堡甚急。官兵于初十日天明抵达南峪寨,番众畏战已退踞离寨10余里的黑松坪,侦察得知,有大小头目十数,番众七八百人。陈再益潜师急进,派左哨绕道由山脊从其后,自带中哨及亲兵防勇,由猫儿寨直捣其巢,团勇继之。五鼓抵黑松坪,叛番惊慌拒战。陈再益指挥列队冲杀,前后夹击,枪炮齐施,刀矛并举,叛番不能支持,弃巢败逃。官军整队追击,一名陈亡,十余名受伤。陈再益部驻扎南峪寨。

十七日,杀贼桥飞报,西岔叛番二三千人,逼近杀贼桥,围攻大寨子,烧毁房屋。陈再益潜师夜行,十八日黎明抵杀贼桥,官军潜伏大寨子前后村庄,命团勇出庄搦战,叛众见系团勇,蜂涌向前迎战,陈再益挥队猛扑,立毙数十,惊骇而逃,追至冷水泉,日暮收队。同时,同知肖逢元率团勇攻毁峰崖叛番村庄。叛番被逼,四路逃窜。

十八日,陈再益率兵团分三路进攻西岔,命哨长游击易恒盛等由小真庄,游击李玉荃由东岔,自率亲兵向八楞寺进击,叛番凭险抗拒,官军以劈山炮测准轰击,抛掷火蛋火箭纷如雨注,叛番不支,弃巢纷向西岔、阴山遁去。恒盛队伍早至山麓,遇树林中突出股番数百,即奋威截杀。李玉荃进剿东岔阴山,亦获胜,合队踏毁叛巢十余处,傍晚收队。洮岷协副王仁和抵西固扼扎梁家坝地方,探悉相距15里之通花头庄,为进兵要道,三更出队,街枚疾走,二十五日天刚亮,号鼓齐鸣,拒守通头庄叛番惶惧失措,斩十余名,坠崖落涧死者十数名,其余逃遁。

二十二日,王仁和、陈再益会剿青山叛番,夜半叛番一二千来扑,官军不动,伺稍懈怠,急起攻之,大溃,追至大草坡。提督张祐庭、程文胜,秦州营游击田连考各率所部步队,陆续抵阶,择要驻扎。二十二日,提督张祐庭、程文胜等,分三路直捣三角坪。二十三日由阶州攻击大真庄。田连考二十三日由阶州进剿重山子攻克头岭,二十四日攻克二岭、三岭。二十五日黎明,叛番蜂涌来扑,田连考挥兵猛击,跟踪穷追,官兵阵亡2名,带石伤者10余名。连捷之后,各番族见妖言无灵验,去逆效顺者颇多。

四月初八日,洮岷协副将王仁和、副将马占鳌、沈福田、土司杨作霖各率马步,分三路攻上骡驼、下骡驼各庄,杨作霖率蕃兵压住山梁要路,放炮为号,各营勇躬冒矢石,一鼓并进,攻破卡隘,追杀数里,夺获军械100余件。利族、公坝、铁坝等叛番,缴械投诚30余庄。风凹、立子庄之上面,大草坡叛番扎木垒2座,纠集下猴子等处叛众,蜂屯二垒前左右。左旗陈再益、虎威营田连考、左路后营李志刚等于初八日分三路进攻,火箭喷筒齐发,士卒奋勇而登,立破两垒,夺获军帜50余件。师抵下猴子庄,叛众迎战,各营会合奋击,直从山梁压下,连攻两卡,破叛巢三处,其余乞降。上猴子、下猴子、上达凹、下达凹等十余庄,亦相率呈缴军械,望风归附。官军阵亡8名,受伤20余名。

初九、初十、初十一等日,杨作霖及团练擒献小头目10名。王仁和于初十日选勇10名,派杨作霖、眼线马希融带蕃兵枪手50名,降番20名,授以机宜,潜伏瓜子沟要道。十一日黎明,该降番袭夺古旦巴之子急奔以出。古旦巴党闻活佛既失,解散颇多。

十六日,沈玉遂约陈再益、田连考、李志刚等率队由三洞沟进,王仁和、马占鳌、沈福田率马步队由铁坝进,自率前右两营由瓜子沟进。叛番于沟口设卡,滚石乱掷,师不能前,各勇用劈山炮轰击,叛众弃卡窜入老林山顶。晓以利害,众旋来降,开造户口,计男妇200余人。点名查验,内有古旦巴兄屈五、叔那勒喜、弟增周及侍奉伪活佛之和尚老核四犯,拟与伪活佛一并解省审办。

十八日,瓜子沟东南卜尔河、洋淌等庄番目悉来,领良民白旗乞抚。至此,黑番四旗一律归顺,唯古旦巴先已潜逃,各军赴山搜索未获。二十日,前署兰州道刘璈抵瓜子沟,与沈玉遂会商,一面召集逃番,谕令捕获者可将功补过并于重赏。二十三日,即据缴献助叛之喇嘛点周、双剑二犯,讯悉古旦巴党羽分逃不久,当令该番根协仁武等跟踪追捕。陈再益亦派兵丁李仓等搜缉,遂于二十四日傍晚,在离瓜子沟60里之粗武扎罕山崖,擒获首犯古旦巴及其妇羊子满并落带山首匪五斤半,同日拿获到营。

这次起义自三月初五日到四月二十四日古旦巴被官军擒获,历时50天,分别良莠,宽严互用,以军威征剿,以仁义分化,速战速决,很快平定起义。涉及范围,东起瓜子沟,西到南峪寨,北至白龙江沿线的上猴子、下猴子等地。古旦巴、五斤半、喇嘛点周、双剑就地正法。藏汉人民生命财产均遭受巨大损失。

起义平定后,清廷对藏族恩威并举,剿抚兼施,妥善安置了善后事宜。左宗棠呈报朝廷曰:

臣等查番地自上年地震之后,继以水灾,情形本属困苦,今复遭古旦巴之乱,藏汉人民转徙流离,尤堪怜悯。幸仰仗皇威,迅就扑灭,且分别良莠,剿抚兼施,岂能让普通百姓受此浩劫。应将兵勇次第撤退,使逃难男妇及早复出。此时春耕已过,极须等办赈齐,一面酌给籽种,赶种杂粮,庶秋收有望。陕甘总督府两次解赈捐银一万两,火速赈济番寨,以解民苦。

六年,夏秋均称丰稔,粮价平减,民生基本好转。十月,左宗棠奏请酌减穷苦藏族贡马。

在这场战乱中,番地三千里,既遭逢藏族起义战火,又遭兵扰,百姓纷纷逃跑,家中的粮食、牲畜,大半焚掠一空,残酷的战乱,给当地藏汉人民带来严重破坏。

今沙湾镇沟门前村的全家庄,山上有一仙人洞,洞口大石上有古诗一首,诗曰:

四月清明景最新,闲游古洞访仙人。干戈未定欲逃避,穷谷无如此地真。

——光绪六年孟月二十日作,湘亭申式南携亲友董会德因避番逆来游此地,拙录七言绝句以垂不朽云。

这首诗是对这次战乱的真实记载。

瓜子沟藏族人民抗清起义,是一次大规模的武装起义,震动了清朝政府,清廷不惜调集大军进行镇压。这次起义,是对清朝统治的沉重打击,其影响是深远的,也动摇了土司制度的统治基础。据载,宕昌马土司奉命带领藏兵100多人参与镇压。巩秦阶道台龙锡庆还收马土司为干儿子,并赠“永荷龙光”匾额一面。废除土司制度后,改土归流。但是起义地区的经济、文化状况,始终未能得到大的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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