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谢文垣一宿都没睡,林平和陈浩海一直在书房里陪着他。他想我一直都在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但连儿子都保护不了,生意做得再大又有什么用。突然他想起岳母于淑仪临终前给他的信中说过,如果在上海滩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和馨茹带着孩子离开上海去法国里昂找她的弟弟。他站起来拉开书房的门大声地喊着小南,林平马上跑过去把他给拖了回来。
“文垣哥,你是不是气糊涂了,现在天还没亮呢。”
“都什么时候了,小南还没有起来,太不象话了,浩海你快去,快去把小南叫起来。”
林平发现谢文垣真气糊涂了。他叫陈浩海去沏杯茶来让谢文垣醒醒脑。
“阿平,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文垣哥,您说,只要是我林平做得到的,我一定会答应您,您说说看。”
“阿平,等把儿子找回来后,我想和馨茹带着儿子离开上海。我岳父还在世的时候,我就想带着馨茹远走他乡,过一个安宁的生活。”
谢文垣的话把林平吓了一跳,他惊讶地看着谢文垣问道:“文垣哥,您是在开玩笑的吧,您只是说说而已是吧?”
“阿平,是真的,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文垣哥,到处是战争,连上海都沦陷了,您还能去什么地方?再说,您走了商会咋办?咱们在上海滩那么大的产业您不要了?”
“阿平,如果我的家人安全问题都得不到保障的话,我要那么大的产业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才叫你帮我的忙嘛,我把这个商会交给你来管理,我和馨茹带着儿子离开上海一段时间。这几年我实在是太累了。”
谢文垣和林平正说着,陈浩海把沏的茶端过来了。
“林总,谢会长喝点茶暖暖身子。”
谢文垣端过杯子喝了几口,他抹了抹嘴巴后又继续说道:“阿平,浩海,如果我真的决定离开上海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把商会的事做好。我从北平来到上海那么多年,我觉得这个地方已不适合我了。”
谢文垣有些困了,就叫林平和陈浩海他俩在书房里靠一下,自己准备回房间休息,。
天刚蒙蒙亮,馨茹就睡不住了,她起来后走下楼来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谢文垣从书房里出来,看着她的眼睛红红的,心疼地把馨茹搂在怀里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儿子找回来,等会儿叫小南给你弄点吃的,我今天和林平、浩海出去找儿子。”
赵馨茹靠着丈夫谢文垣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谢文垣把馨茹安抚好以后,他去书房把林平和浩海叫醒在厨房弄了点汤面吃,吃完后就开着车出去了。
谢文垣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闸北日本商会找孜尾先生,孜尾先生见谢文垣来了,很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屋里。
“谢会长,昨天我回来后仔细地想了一下,再怎么说木村岛没有理由扣压小孩啊?”
“孜尾先生,我也曾这样想过,可是昨天晚上林老板的话提醒了我,新亚日本商会与我的合作确实很不愉快,据我估计,我儿子肯定就在他那里。”谢文垣对孜尾先生说着。
“谢会长,等一会儿我去木村岛先生那里,你们就在我这里喝茶等我回来。”
孜尾专程去新亚日本商会找木村岛。他刚到新亚日本商会的门口,恭井就拦住了他,问:“孜尾君,今天一大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原来是您呀,恭井君。”孜尾笑着说。
“好长时间没见村岛君了,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他。”
木村岛在屋里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他穿了件外套走出来一看,原来是孜尾君来了。
“孜尾君,好久不见了,真是太难得了,孜尾君一向都是很忙的,怎么今天一早过来了,有事吗?”
“村岛君,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孜尾君来上海是研究中国的瓷器文化,来到我这里就是稀客。既然来了就请坐请坐。孜尾君,您有多长时间没回去日本了?”
“已经两年没回去了。回去一趟也不容易,等过一阵子再说。”
“村岛君,我今天过来确实是有一个事,是一个朋友托我来问问。”
“什么事啊?孜尾君,那么神秘的话题。”
“我朋友说,他儿子被您的人给扣压了,一个小孩扣压他干什么呢?赶快把孩子送还给人家吧。”
孜尾君的话让木村岛全明白了,他站起来笑着说:“孜尾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那个朋友就是谢文垣吧?不错,他儿子是在我这里,放心吧孜尾君,我会把他儿子送回去的。”
“村岛君,那我就替我的朋友谢谢您了。”
“不用谢。你回去告诉您的朋友,就说我没有伤害他的儿子,我就是想跟您的这个朋友做一个小买卖。”
孜尾起身笑着问道:“村岛君,您真够郁闷的,做买卖就做买卖,你扣人家小孩是不是不地道?”
“孜尾君,我也不怕您笑话,我拿您朋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不合作啊。”
“村岛君,不会吧!谢会长向来还是很好说话的,做生意嘛都是互相利用的,我想您肯定在那些地方做得太过分了吧?”
孜尾从木村岛那里回来后,就很焦急地对谢文垣说:“谢会长,您孩子确实被新亚日本商会给扣了,他们说他们不会伤害您的孩子,他们会尽快把孩子给您送回去的,不过……。”
“不过甚么?孜尾君,您快告诉我。”谢文垣着急地问道。
“他们有个要求,他要您给他个面子,把你们北码头的仓库再让他们使用一段时间,钱一分不少地会计算给你们的。”
“木村岛,你这个王八蛋。”谢文垣气愤地骂道。
“谢先生,现在您的儿子就在闸北三甲仓库附近的酒巴里,那个地方可是新亚日本商会的地盘。”
“孜尾君,木村岛他说没说把我儿子什么时候送回来?”
“谢先生,您千万别再动气。他说了,等你们与他们的合同签定了,他马上就把您儿子给送回来。”
“这家伙真无耻到了极点,这不明摆着是用儿子来要挟老子吗,卑鄙!”
知道了孩子的下落后,三人回到公馆。谢文垣吩咐林平:“阿平,你明天去捷宇贸易公司把上一次北码头租赁的合同拿回来,我再看一下。”
“文垣哥,这事我等会儿就去吧。”
“算了,还是明天去。今晚你回去后再想想合同的事,樊东在木村岛的手中,我没办法,只有答应他延期。”
第二天一早,林平去了一趟捷宇贸易公司把新亚日本商会租赁北码头仓库的合同找出来正准备拿回公馆。这时,他碰到了剑桥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杨蓉,他笑着就走了过去。
“杨总,今天过来有事吗?
“林副会长,我记得新亚日本商会与捷宇贸易公司的租赁合同已经到期了,货还堆在仓库里没运走,这是怎么回事呀?”
“你就别问了,谢会长遇到点麻烦事,我今天就是来拿合同的。”
“什么麻烦事?”
“杨总,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忙吧,我这里还有事儿不陪了。”
林平拿了合同后就去公馆。他和谢文垣在书房里研究了一下,共同决定将北码头仓库延长半年。意见统一后,谢文垣叫林平打电话给木村岛同意北码头仓库再延长半年时间。
当天下午,新亚日本商会的恭井就厚颜无耻地来到了捷宇贸易公司。
“林先生,我已经把合同带来了,合同文件的要求跟前面差不多,请您再过目一下,如果没有其他的意见那我们就正式签订。”恭井趾高气昂地对林平说着。
林平看着他心里就很烦。说:“恭井先生,文件我就不看了,有些细节的地方我还得让剑桥贸易公司杨总再看一下,明天早上你过来后我们再正式签定。另外,续签时间是不允许随便改动的,租赁期一到我们要马上收回不得再延期。”
“林先生,这个您尽管放心,理事先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另外,理事先生要我告诉您,我们总部从东京运来的物资在下周末到达,在码头卸货的时候请你们配合一下。”
林平和恭井在捷宇贸易公司签完合同以后,谢樊东也同时回到了家里。全家人喜忧参半。
樊东毕竟是小孩,不会急大人所急,想大人所想,回到家就找玩具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馨茹走过来就把儿子樊东带去楼上。
“樊东,你给我坐着好好地想想,你下次还敢不敢再跟着别人乱跑?你以后再这样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了,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
赵馨茹训完儿子,樊东看着妈妈,嘴一瘪一瘪的,说:“他们也没敢把我怎么样,我这不回来了吗。”
馨茹看了看他,就把门带上下楼去了。馨茹下楼来对谢文垣和林平说道:“文垣,我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北码头仓库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成什么了。这日本人已经把整个东北给占了还不够,还把战火烧到关内,企图把中国变为小日本的王道乐土,现在日本人又把烟土和军火运到上海来,真是丧尽天良啊,士可忍孰不可忍。再看看现在上海的局势,生意越来越难做,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难道他们是想把整个中国给吞了不成。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们都要成亡国奴了。”
谢文垣接着说:“阿平,你知道我们仓库的货物不断丢失是谁干的吗,经过王重山的调查,原来是木村岛为了堆放军火有意干的,货物到哪里去了没说,也不便继续追下去,肯定是给卖了。”
林平:“这帮杂种,太坏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仇。”
谢文垣:“所以,我想把北码头卖了,就卖给严老板。严志辉的斧头帮在上海滩有一定势力,拉他进来一起对付日本人会更好些。”
“阿平,你是知道的。码头是上海的经济主线,如果我们把北码头卖给他倒是一件好事,虽然商会每年的收入少了点,但换来的是商会的安宁。”
林平突然来了灵感似的:“哎,文垣哥,咱们商会主要的产业就是码头仓库和运输,我们能不能考虑不卖而是把码头和仓库出租出去,就租给严志辉。我们只要把租金订低一点给他,他肯定会租我们的码头和仓库。那样我们每年不但能拿到我们该得的租金,关键的是我们还减少了直接冲突。”
林平说完后,馨茹在一旁高兴地说:“文垣,我觉得林平的这个主意好,真的很好。”
“阿平,其实你提的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你们想过没有,虽然我们把码头和仓库租给严志辉了,不出事还好,如果出了事呢?我们可要负连带的责任,这事再想想吧,等老根叔从广洲回来,我们再议一次。另外,你下礼拜先和刘瑜坤碰个头,如果考虑码头出租的话,请他们算一下租金订多少给严志辉比较合适。我还想过,如果他真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也同时可以考虑把所有的码头仓库带人全部租给他。”
林平和谢文垣在书房商量完就离开了公馆。林平回去的时候,他路过商店进去买东西出来被日本人驶来的摩托车撞了一下,幸亏他及时闪开,只是手臂受了伤。谢文垣知道后,他叫馨茹和小南她们最近都不要出门了,并告诉馨茹一定要看好儿子。
林平忍着疼痛准备去医院包扎一下,开点药,他刚踏进医院的门,就发现医院附近埋伏了好些个陌生人,他跑进医院门诊对大夫说:“大夫,我手臂受伤了,替我包扎一下,然后开点治伤的药。”
林平正说着。这时,一个陌生的男人很快就从大夫办公室的后门走道跑过去,然后急中生智地溜进了卫生间里。他进卫生间后就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一看,医院周围全是埋伏的日本人,他已经走不了啦。
林平包扎好伤打算去卫生间方便,他刚推开门走进去,枪顶住了他的腰。
“先生,我是八路军,我已被日本人盯上,现在我走不出去。日本人已把医院各出口都封锁住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麻烦您帮我找一件医生的工作服。”
林平听陌生人这么一说,开始他确实被这陌生人的枪顶住时吓了一跳,现在他不怕了,他叫陌生人假装蹲厕所的样子,他答应他会很快去想办法让他出去。
林平从卫生间出来后,就去大夫的办公室悄悄地偷了一套工作服拿到了卫生间让陌生人换上,陌生人在林平和医院病人的掩护下,终于甩掉了那帮日本鬼子逃走了。
日本帝国主义大举侵略中国后,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尤其是惨无人道的南京大屠杀,这更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军民联合抗日的队伍一天比一天壮大,抗日的烽火一浪高过一浪。
两月后,严志辉与捷宇贸易公司签定了上海码头仓库和码头运输的租赁合同。
一天,北码头的仓库外面,从日本东京运来了一批粮食和被褥子,码头的搬运工人正一袋袋地往仓库搬。木村岛和恭井正在码头上说着什么,这时,驻守在北码头的负责人阿彪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对木村岛说:“木村岛先生,我今天专门过来告诉您,昨晚上下了场大雨,今天运来的粮食和被褥子可不能在仓库久放的,您也知道仓库目前的状况,有些地方都在漏雨。另外,前两天我看见你们的人在仓库里喝酒,我要提醒你,仓库里是不允许喝酒的。”
木村岛一听竟有人敢在仓库里喝酒,他脸色铁青地走到恭井的跟前训斥道:“恭井君,怎么回事呀?难道你不知道仓库里的物资是多么的重要。真没想到你的人竟敢在堆满物资的仓库里喝酒,如果让东京总部知道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好下场吗?我警告你,以后再发生这类的事情,我就把你送回东京军法处置。”
“理事先生,下次不敢了。”恭井低着头说着。
“我量你也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