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炼金术士和占星术士认为，水是万物之源，金、银、铜等金属皆出于水。地下水在火的烘烤下变成蒸气，蒸气沿着岩石缝隙上升，在接近地表时开始冷却凝结，经过七大星辰若干万年的照射，由于太阳光最强使黄金生成。
——引自《黄金的故事》
黄昏。
忽然大风骤起，漫天黄尘飞舞，日光惨淡，天地混沌，十几步以外看不清人影。
帐篷外面奇怪的嚎叫声大作。
韩二龙大喊：“快冲出去！山上的人袭击我们了！快冲啊！”
韩二龙一边喊一边绕着各帐篷乱跑，手里挥舞着那柄长匕首。
好几个帐篷里，正在休息的金农们闻声而动。有的操持工具，有的盲目地乱窜，有的胡乱呼叫。
张梁柱和郝图也出了帐篷，向人声沸扬处奔去。
躲在被子里的王金贵挣扎着爬起来，向帐篷外面跌跌撞撞地走着。王金贵的视线里是一片黄尘弥漫，伴着闷雷一样的怪吼。
朦胧中，一群狂奔的野牛冲撞而来，发疯般地嚎叫着。
野牛的乱阵在帐篷间践踏。人群和牛群混成为难以分辨的一团。
王金贵跌跌撞撞地跑着，一头野牛迎面扑来。
王金贵惊惧万分的眼睛。
王金贵将身子一偏，野牛擦身而过，用尾巴将王扫倒。
王金贵躺在帐篷里。
赛木儿伺候在他身边，一脸含悲：“真没想到，王伯，你受罪了！”
张梁柱将一药丸给王金贵喂到嘴里。
郝图递上开水。
王金贵表情平静：“不要紧，不要紧，我跌了一下。没有叫牛撞上，不碍事！”
猛然间尕五子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告：“队长！山头上有一个人举着衣服下山来了，说是要找你谈判！”
张梁柱略一沉思：“把他带来！”
一个打扮洋气的女子手里举着一件白衬衫缓步下山来，她的头上包着红纱巾，只露出一双晶亮转动的眸子。
张梁柱和另外十多个金农在帐篷群前面的草滩上迎住她。另有几个金农手里还捏着虚张声势的自制工具。
那女子并不说话，径直迎向张梁柱。
张梁住也很沉着，盯着那女子，等她开口。
金农中有人悄声嘀咕：“真怪呵！山上也有女的！”
另一金农说：“山上山下各有一个女人，你说这地方能不流血出乱子。”
那女子盯着张梁柱站定，唿地一把扯掉纱巾，露出俏丽丰满的脸庞，原来是红杏。
张梁柱脱口而出：“是你”
红杏凄然一笑：“没有想到吧？我们在这儿见面了！”
张梁柱的眼神里显出了惊疑和鄙视：“你就在红金台上？”
红杏点点头。张梁柱冷笑。
红杏向山上一努嘴：“他就在山顶上，等着和你们决一死战呢！”
张梁柱：“他是谁？”
红杏：“韩发财。”
张梁柱嘿嘿冷笑起来：“你已经是百万富翁的压寨夫人了，来找我干啥？”
红杏定定地看着张梁柱，欲言又止。
金农中有些骚动，几个人交头接耳。
尕五子做着滑稽的鬼脸：“以前的妻子，现在的仇敌，有意思。”
赛木儿也跑来看热闹，听到尕五子的话，脸上表情复杂。
红杏再一次盯住张梁柱，郑重地说：“韩发财已弄清了山下的情况。他们真有自动枪，今天夜里，他们就要向你们动武了！”
张梁柱冷冷一笑：“什么你们他们，好象你和韩发财就没有在一个被窝里钻似的！你说实话，到底想干什么？”
红杏：“我害怕你们打起来！”
张梁柱：“打！非打不可！不见红，不死人是不行了！”
红杏一急，眼眶里喷出了泪花：“不行！不能打，死了谁我都受不了！”
张梁柱：“看来，你倒真成了菩萨了，当年扔了我张梁柱跟着韩发财私奔的狠劲跑哪去了？”
红杏：“你……我不是来跟你讲这个的！”
张梁柱：“那你到底下山来干什么？”
红杏的眼圈红了，声音缓慢起来：“我也说不清是来干什么，可我在山上听说山下金农领头的名叫张梁柱，我这心就怎么也放不下了。不管怎么说，你曾经是我的男人，我好我坏已经不由我了，我总不能再眼看着你和韩发财两个人刀对刀的拼命！”
赛木儿一直攥着拳头盯着红杏，这会儿脱口而出：“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你有什么脸讲这样的大话？”
红杏一惊，回过头来奇怪的盯住赛木儿。
这时郝图走过来，对张梁柱说：“好啦！别在这儿吵了，回帐篷里慢慢说去。”
张梁柱的帐篷里。红杏喝着赛木儿递来的开水。
张梁柱冷峻地站在一边，吸着烟。
另一帐篷里，几个金农情绪激动。
韩二龙：“他娘的，张梁柱真是神了，勾了赛木儿不说，又见到了自己跑掉的老婆，这一下有戏看了！”
尕五子：“红杏嫂子还够娘们，人到了韩发财那里，心却在梁柱这边。”
韩二龙：“不管它那么多，今晚上先抄了山上人的后路再说！”
张梁柱的帐篷里。
红杏看了张梁柱一眼，又看了赛木儿一眼，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张梁柱甩掉烟屁股，盯住红杏：“有话你就说完！”
红杏斜了一眼赛木儿：“知趣点！我们俩口子要说私房话。”
赛木儿轻蔑地笑了一笑：“我听梁柱哥的！”
张梁柱似无所动：“有一个人在旁边也好，免得你胡搅蛮缠！”
红杏美丽而又委屈的眼睛闪了闪：“你不怕丑，我也就不管了！我问你！结婚后你回部队去，我连寄了三封信，你为啥连一封都不回？”
张梁柱显出惊愕：“你胡说什么？我连你的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倒是我给你寄了两次信，一次回音也没有，等我接到隔壁王伯的电报回家一看，你他娘的早跟韩大胡子跑球了！”
红杏脸色大变：惊愕、委屈、怀疑。
赛木儿的眼里也显出惊疑。
红杏一字一顿：“我和你，都好象被人家算计了！”
红杏回忆起那一幕幕往事——
县城自由市场上，红杏喜洋洋地从卖衣服的个体户摊前走过。一卖主向她兜售各种款式新颖的衣服，那个油头粉面的男子向她巧鼓如簧之舌：“瞧你这身段，那可真是比过七仙女，赛过貂禅，不打扮白不打扮。打扮了满身生辉，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气红眼。来！这身上等料子成本一百八，我只收二百一十块，不够手工钱，我不是冒傻气专做赔本的买卖。只求你做个活广告给咱们宣传宣传！”
红杏转身欲走，柜台后又转出老板娘：“别走别走嘛！穿上了试试看。不好不要钱！”说着就把一身时髦的衣服硬是穿到红杏的身上，惹来了一群人看热闹。
红杏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在衣袋里摸出钱包准备付款，发现只有一百一十元，忙向卖主道歉：“对不起，我的钱不够，这衣服我不买了！”
老板娘凤眼圆睁，出语伤人：“我说你这谁家的小媳妇，模样子端端正正的心眼可是邪乎着呢！你把我平平展展的料子试成了弯弯道道。一拍屁股就不想要了啊？没门！”
红杏欲辩无词，满脸气愤。
这时站在后头观看的韩发财冷笑着啪地甩出两张100元的大票子：“挣了几个臭钱就知道欺侮人了，给！我垫上！”
红杏回过头看着韩发财：“我不认识你。这钱我不能要！”
韩发财哈哈大笑：“告诉你，我是金掌柜，家里的金戒指拿木梳匣匣装哩，这算啥？！”
女老板一把抓过钱：“好啦好啦！有人给你撑体面，卖啥乖哩！”
农家庄廓院子里。
红杏穿上那身新衣服，在镜子前比划着，满脸飞彩。
大街上人声沸扬。有人大喊：“雇砂娃的来了，上山挖金子去，每天管吃管喝，外加十块钱……”
一群农民围住韩大胡子。
韩大胡子挑剔着，物色着健壮的金农。
红杏跑到人群边，见是韩发财，呆了。
韩发财眼里一喜：“真神了！你就在这庄？”
红杏不好意思地：“还没有还你的钱哩，我回去拿。”
韩发财：“算了算了，管我韩大胡子一顿饭！行吗？”
庄上人奇怪地看着红杏。
红杏家里。饭桌上酒菜狼籍一片。
韩大胡子半醉。打着饱嗝，用一种色迷迷的眼光盯住红杏。
红杏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韩手里：“你喝点茶吧！解解酒！”
韩发财双手抖索了一下，茶杯啪地一声掉地摔碎。
红杏先是一惊，继而脸上带笑地说：“不要紧，不要紧，都怪我给你倒的太满了！”说完又拿了一只杯子倒水。
韩发财把摔碎的玻璃渣捏在手里：“我……我打了你一只玻璃杯，还你一对金手镯，怎么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金手镯，大大方方地放到饭桌上，两眼笑吟吟地盯着红杏。
红杏先是一惊，继而困惑，又显出恐惧。连连摆手：“我不要！不要，我欠你的钱还没有还呢，这东西我无论如何不能要……”
韩发财带着醉意哈哈大笑，又把那一对金镯子套在手指上转圈儿：“怎么样？害怕了？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吧？告诉你，我韩大胡子是个痛快人，只要我高兴，半斤重的金条也算不了啥！来，我给你戴上！”一边说着一边就摇晃着站起来去拉红杏的手，红杏吓得往后退。
韩发财的眼光突然落在墙中央红杏与张梁柱的结婚合影上，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嘿嘿！原来你找了个大兵，模样倒不赖，可不照样穷得叮当响！再说，他成年累月在外面当和尚，哪有时间陪你啊！”趁着红杏不注意，他一把抓住红杏的手：“嘿嘿，金戒指，他送你一个金戒指，我送你一对金手镯，能打1000个金戒指！”硬将手镯给红杏戴上，红杏被韩纠缠得困窘无奈，韩又大喊：“好啊，戴上就好！拿酒来，我还要喝！”
红杏收拾碗筷：“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韩发财醉眼朦胧，倒地就睡着了。
红杏两眼发窘。看着躺在地下的韩发财：“这可咋办哩，屋里躺下一个大男人。”
红杏给韩发财身上披一件旧军大衣。
夜深了，红杏关门进自己房子睡觉。
夜半，韩发财醒来，直扑红杏的房子，猛一踢门，开了。
红杏惊醒：“韩大哥！你疯了！你醉了！”
韩发财：“我没有疯！也没有醉！”
红杏：“你快离开我！”
韩发财：“别累得慌！我这人不错，挺，挺慷慨！”
韩发财压住了红杏。红杏先是挣扎，继而就范。
墙外，月光清冷。
第二天清晨。
韩发财笑嘻嘻地看着正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的红杏：“你这娘们，够意思！有文化，又会体贴人，算我韩大胡子有福，碰端了！”
红杏眼露怒色：“占了便宜，就恭维我，……你去吧！”
韩发财从身后抚摸着红杏的头发：“我韩发财是个爽快人，你如果不讨厌我！就留个话儿！”
红杏粉脸含威：“你想干啥？”
韩发财一脸真诚：“我要明媒正娶，让你做我的老婆！”
红杏倏然一惊，转身盯住韩发财：“你真会糟践人，你明明知道我嫁给张梁柱还不到一年半，你是疯了吗？”
韩发财在房子里踱起步子，盘算着：“结婚了怕什么？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嘛！我韩发财也是个离过婚的人，那个老土冒娘们。要姿势没姿势，要本事没本事。碰上个屁大的事还摔碟砸碗的！你说这样的两口子，有啥劲，干脆，跟她来了个协议离婚。一次性给她五万元，了结了！”
红杏听得情绪起伏，心跳加速：“你呀！真够狠！”
韩发财哈哈一笑：“狠？我付她五万元，也够爷们了！至于离婚的事，现在也是社会上的热门，谁笑话谁呢？算了，咱不浪费时间了，想一想，做我的老婆咋样？”
红杏脸色变了：“你别把我想歪了，没门！”
韩发财哈哈大笑一阵，临出门时，又把一厚沓人民币甩到红杏桌上：“好事多磨嘛！放心！婚姻自由，咱不强迫你！”
目送韩出了院子，红杏回头注视着那一厚沓人民币，自语道：
“这个大胡子，简直是个生钱的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