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非常喜欢自己的辫子。也许你会说,女孩子嘛,扎个辫子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但婷婷的辫子还是经过了一番争取才留长的。
婷婷的爸爸、妈妈工作忙,自从她上幼儿园图省事,给她梳短发。尤其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像不住拍的皮球。就这样爸爸、妈妈还不停地督促迟到了!快点!快点!
一年级的一天,全班人都穿着新发的校服。老师看着熟悉的学生有些陌生,甚至分辨不出男女,平时女生穿得花花绿绿的好辨认,随口说:“女生还是要扎辫子,要不分不出男女了。”可不是,女孩子大多是短发。
“妈妈,妈妈。”
在厨房里做饭的妈妈听到叫声,人没进门就知道是婷婷放学回来了。婷婷寻到了厨房把老师随口说的话认认真真地描述了一遍,特别强调道:“我要扎辫子。”妈妈手里洗着菜,看了她一眼说:“你自己又不会扎,等长大后再扎吧。”转过身继续做饭。婷婷噘了噘嘴,不高兴地走开了。
几天后,婷婷说:“今天老师选跳舞的学生,专挑扎辫子的女生。”言外之意,她没选上,是由于没扎辫子。也许跳舞好的和扎辫子的是巧合,或者是她太想要辫子了,对辫子很敏感。见妈妈爱理不理的,跟没说似的,她的身体软得像蛇一样说:“我饿了,我饿了。”靠着妈妈的身子往下滑。这回妈妈听进去了,问道:“你要吃什么?”婷婷闭着眼睛摇摇头,看着一个切开的西红柿拿了一片仰头送到嘴里,跑了。
见妈妈不当回事,婷婷和小伙伴就到游戏里找辫子。她们把毛巾固定在头的左右当披发,极其心爱地用手抚摸着,用梳子细心地梳理,模仿真头发,故意一甩一甩的,在镜子前不厌其烦地照着、抚弄着,高兴极了。
婷婷给布娃娃常常变换发型,装饰着各种各样美丽的发卡、丝带。
妈妈还是理解婷婷的,给她买了一顶帽子。黑色的镶着红边,两边各扎着一条麻花辫。“哦,真好看!”她急不可待地戴上,辫子美妙地搭在肩上。
“我长上辫子了。”她神气地让辫子一摆一摆。一摇头,辫子轻轻的,绵绵地扫在脸上;走起路,美滋滋地把辫子划闪、划闪地前后摆动。妈妈说:“这真是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
婷婷的头发渐渐长长,她用橡皮筋扎两个冲天炮,毛扎扎的。妈妈说:“该理发了。”婷婷一听护着头发跑开了。
妈妈动员了好几次,才别别扭扭地把她领进理发店。她坐在转来转去的椅子上,围着大大的围裙,头发上的水珠一个赶一个往下撵。理发师拿着梳子和剪子,用手抓了抓头发,问道:
“理啥样的?”“就理个小子头吧。”妈妈说。婷婷一听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差点都哭了说:“我不是男孩子,我不要小子头。”理发师和妈妈都吃了一惊。妈妈连忙说:“不是小子头,就是短一点,很好看的。”才把婷婷哄住。“我想扎辫子。”她对理发师说。
理发师把剪子举在半空中说:“扎辫子得留长头发,留头发就不能来理发店,理发店只会把头发变短。小姑娘我给你理的这个发型,你就放心吧。”
婷婷对理的发型马马虎虎,倒是可惜那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
暑假到了,婷婷来到姥姥家。姥姥最喜欢给小孩子扎辫子,第一天就给她扎起了辫子说:“这小辫子多好!”
婷婷小时侯在姥姥家,才几个月大时,头发稀稀拉拉的。姥姥忙完手里的活儿,坐在炕上给她梳头,先用梳子在头顶划个圈,把圈里的头发极其认真地梳得油光滑亮,用一根好看的头绳扎住,再把剩余的头发梳顺,对着似懂非懂的她夸上一句说:“姥姥给你端水洗脸”。小碟子里有农历七月十五给面娃娃点点儿用的桃红色。姥姥“嚓嚓”地在火柴盒里找出最周正的那根,蘸了桃红给婷婷在眉宇间斜着点三个,眼角点三个排成三角,耳垂上点一个,像耳饰,白胖的小手背上点上五个像梅花,末了,往后仰仰上身,看看点得匀停不匀停,最后用粗壮的手指在脸蛋上从里向外、由浅入深地抹出俩苹果一样的红脸蛋,端详着说:“俺娃真像个面娃娃”。
快开学了,扎着俩条小辫的婷婷回来了,爸爸妈妈故意逗她,让她剪辫子,婷婷骄傲地说:“我已学会扎辫子了,又不麻烦你们。”
扎了辫子的婷婷像个大大的“丫”字。咳!丫头嘛,总是爱个辫子。
永远的记忆……有关课文《王二小》母女对话流水抄女儿放学回来,一改往日的欢快活跃,满脸抑郁,连脚步都变得沉重,稚气的脸上堆着阴云,有一搭没一搭愁烦地吃着饭。
“怎么了?”我问她。“妈妈,王二小被日本人杀害了,真可怜!”女儿若有所思地睁起眼睛回答。我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们今天上《王二小》那一课啦?”她看着饭,像面对满碗疑虑,拨弄着点了点头,似乎要从米粒中翻拣出答案,然后抬起头问:“王二小不会赶快跑掉?那样日本人也就抓不住他了。”
我被她稚气的问题逗笑了,说:“王二小只是个孩子,怎么会跑过那么多日本军,再说他是为了把敌人引入八路军的埋伏圈。”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王二小死了还会长大吗?他现在有多大了?”
我的心不由沉了下来,说:“人一死就不会再长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王二小只活了十二岁,要是活着的话,也该是一位老爷爷了。”
“也有儿子、孙子啦!”女儿忙接下去说:“王二小的爸爸妈妈呢?找不到他一定很着急吧。”
“他爸爸妈妈没能力保护他。那时侯,我们国贫穷落后,日本人趁机侵略。”
女儿干脆放下筷子穷追不舍问道:“从日本来的?日本离这儿远吗?我害怕,他们还来吗?”
我提醒她快点吃饭,说:“日本离我们很远。他们早被赶跑了,再也不敢侵略我们国家了。现在我们富裕了,有强大的军队保卫着,像你姨哥在部队当兵就是保护我们哩!”
女儿终于高兴地笑了,伸起两只小拳头,兴奋地说:“噢,我不怕了。”
“吃完饭还上学呢!”我督促她快点吃饭。
“日本兵上过学吗?”她大口嚼着饭侧过头问。
“上过。”
女儿又疑惑起来:“老师不管他们吗?我们的老师可不让我们打人骂人呀!”
我被这个问题困惑着陷入窘境,一时不好回答,只好说:“这个问题很复杂,不是老师能管了的,是一个国家的事。”
我知道这个回答,她是听不懂的。
从那以后,女儿在电视上看到日本人就十分气愤,晚上睡觉用被子埋住了头,几次梦中被吓醒,梦见日本人在追呀、跑呀……
我劝她不要老想这些,但她说:“我忘不掉,忘不掉。”
是啊,不该忘掉!怎么会忘掉!这是我们中华民族永远的记忆。
童年
童年是干活和上学交替的岁月,童年我没有很多的玩具,却早早地学会用一些劳动工具。它们的个头比我大,因为是大人们用的。不懂事时,我非常恨这些笨重的工具和那些没完没了的活儿,和大人生气,因为我们玩耍的兴致常被没完没了、指东指西的活儿分割得支支离离。
爱玩是孩童的天性。好在我们几个小伙伴会“公私合营”,“假公济私”变着法儿争取玩的机会。我们玩得起早贪黑,不怕风雨酷暑。大人是顾不上管我们的,心里却惦记着放心不下,害怕马路上旋风似的车辆,黑洞洞的水井……
父母亲决定把我送到学校,去的目的是让我有个安全的地方。老师不肯收这个学生,说:“奶头还没摘远,能学会个啥?等大些再来。”父亲笑着给老师拔根烟,说:“能学多少是多少,就当看娃娃。”无奈,老师只好收下我这个学生。回家后父亲对我说:“你年纪小不用着急学东西。学校里有老师,刮风下雨有教室。我和你妈怕你不知深浅碰着、跑丢。
不会就留级,一年级留一级,二年级留一级都不误事。”
站在锅台前手里洗着碗的母亲白了父亲一眼,打住话头说:“还有你这当大人的,不是叫娃娃好好念书,尽是说些歪话。”
我的成绩比父亲预想的要好些,在升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课外活动,老师把我叫进二年级的教室,让我坐凳子给他看。我不知什么原因,就很认真地给老师演示:先一丝不苟地蹬上侧面的档子,然后拘谨地骑上去,再把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向黑板,坐得端端正正。老师笑了笑说:“噢!会上凳子就可以升二年级了。”这时我才明白了老师的用意。因为一年级坐炕二年级坐板凳,担心我升二年级不会坐凳子。其实,二年级我很少这样坐凳子,只是被老师那莫名其妙的问题,坐得那样严肃、认真、烦琐。
在学校上课是很快乐的事情,但有调皮的学生时常欺负小同学,常常把我打哭。这些事从来不让家里人知道,不让他们看出哭的痕迹。这是童年的阴翳,发愁得还有像生了根一样多的家务劳动。
放学后,就得和伙伴们去田里拔草。我们放下书包,匆匆地搜索家里中午吃剩的饭,有的是玉米面发糕、窝头、馒头甚至腌萝卜,当然也有拿不上的时候,大家不计较这些,反正好几个人总有能拿上的,大家分着吃。吃完东西边玩边走,手里工具都成了打闹的玩具。
我们的工具随着地里的草长,从篮子到袋子再到大袋子,力气没有草长得快,总被累得满头大汗叫苦不迭。
到了星期天和暑假那才叫难熬。刚出去是发愁拔不上,因为几乎每家、每天都需要拔草。那么大的村子千多户人家,纵是偌大的田野,也难满足太多的找寻,每天都有人在大地上扫描。近处的,不知道被多少脚印踩遍,要拔很多的草像在地上找漏。只好往远处去打探,远处拔得快,但路上费时间。去的时候人轻快,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回家的路却是费力多了,那程路长得骇心。
几个小姑娘,个个小脸通红,汗水把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头上粘着碎草,背着晒焉了的死沉、死沉的大草捆,那草上超过头顶,下赘过了大腿。炎炎烈日,似乎把人的力气都蒸发了,脚步那么沉重,像被地面深深地吸住了。日近中午,人又困又饿,空手走也累,何况还得背上那些沉重如山的草。遥望村子已被团团升腾的炊烟笼罩着,我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盼家里人来接,但很少有,除特殊情况像刮大风、下暴雨或者回得很迟外,因为大人也有干不完的活儿。
我们就想办法:一步一步数着走,数到规定的数就休息,最好找一处荫凉地儿,一下就跌坐下去,人轻松得就像能飞起来。真想睡上一觉,但不可能。或者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有些是听来的,有些是自己顺嘴胡诌的。这样走路忘记了累。很多很多的故事长得像路一样长,慢慢地就走回家了。有些故事至今记忆犹新,是一些非常美的故事,像坚硬地上倔强地盛开着美丽的野菊花,迎风飘舞在童年的记忆里。
也有让脚步生风的刺激办法。突然有谁很神秘地指着远处说:“看!那是一个什么?是只狼!”吓得大家一气好跑。我们没见过狼,听大人讲过,很胆寒害怕。跑啊跑!累得跑不动了,不由回头看看,哪有什么狼?才明白原来是个恶作剧。大家都埋怨起来,她却说:“我是想让你们快点走,你们该感激我!”这样的办法多了就失灵,虽然没有碰上狼呀、虎呀的,但常会碰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滔滔洪水,那也是很危险的。
有一年盛夏的午后,红日三竿。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路玩一路走,已到了离家六、七里地的田里。一会儿天色大变,狂风大作、乌云翻滚。整个天色暗下来,像天快黑的样子。记忆中没有那样的天色。我们害怕得慌忙往家跑,风也吹着跑,像一片片树叶想停下都费劲。紧跟着就是暴雨。雨滴打到地上是一个深印儿,霎那间地全都湿透了。
在地里避雨的大人们急切地望着这如翻了缸的雨,耳边震颤颤的雷声,心焦我们不知在哪里?懂不懂避雨?又怕在更危险的崖下、河边等等地方避雨。雨帘上挂满他们担心的眼神和默默的期盼。
大人们揪心地等雨停了找我们,听说邻村的好几个孩子才被洪水卷走,更是心急火燎喘着气找回家。看见我们正在家里玩得开心,顿时脸色欢喜长舒了一口气,心放下了,夸我们机灵比大人都跑得快。我们正担心没拔上草挨骂,却意外地受到夸奖。感念雨天的好,我们可以玩得正当、痛快。
繁重的家务活儿,是因为家里的那头白母猪招来的。那头猪长着又扁又大的肚子,好极了的胃口,“淌淌”的吃食声远远就能听到,似乎永远没个饱。小时侯我拔的草就是被这个大家伙滔滔不绝地吃掉,还得看着它吃食,因为一不留神几只狗就抢吃猪食。
狗平时很可爱,这时尽添乱子。为了抢猪食,把它们从这边赶走,又从那边钻出,灵活得不得了。它们也很饿,紧巴的日子里,狗的生活是没着落的。只能偷着、抢着、争着吃点剩东西,眼神、脸色都是饿,怎么着都是饿狗。狗因为吃东西没了尊严,别看它们在外人面前气势汹汹,可为了肚子脸面扫地。想起来觉得那时的狗好可怜。猪圈周围的土墙,至今留下它们用爪子深深地抓下的痕迹,有的地方抓成豁口,像尖锐岁月的伤痕。
看着现在的宠物狗,肉乎乎的臃懒娇气,感念那些瘦狗生不逢时啊!
现在有时会碰上些长得很好的草,但没有人拔,能长到那么高,可以长到老。要是小时候,一定会给我带来惊喜,总免不了多看几眼,好像亲切地颔首点头。
上学是我脱离劳动最好的途径,也是逃避家务坚实的借口。上学的日子总让人高兴,像出笼的鸟儿轻飘飘地飞起来。相反,每到学校临近周末和学期结束,就连回家的脚步都踟躇、磨蹭,心头像罩上一层阴影,害怕星期天和假期的到来。我尽盼望着上学,书的分量最轻,教室里最好呆。直到今天喜欢读书,与童年那段日子的追赶有很大关联。
某段时间怎样生活,有时是不可选择的。曾经的我认为没有漂亮的衣裙,没有连环画,没有洋娃娃,没有滑梯的童年是缺憾。现在才觉得那沉重的石头下原来掩藏着一眼清澈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