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的前妻,世人眼中的亡妻,她是不是应该说句恭喜?可喉咙就像被卡住一般,干燥艰涩,想要吐出那两个字已是万般艰难。
滚烫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冷清悠拼命忍住不让它流出,却在对方开口的瞬间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你怎么……哭了?”
不知何时,白云飞已经站在了冷清悠的身侧。打量着“他”眉清目秀的小脸,白云飞忍不住在心里暗赞:“这小子长的还真不赖,当个下人倒是可惜了。”
这世上,生得一副好相貌,本就比别人多一些优待。若是利用的好了,也许他接下来要布的这盘棋,“他”会是个不错的棋子。
只是在看着“他”梨花带雨的小脸时,好看的眉头难得的皱起。
方才他不过是声音厉了点,居然就吓哭了!在木屋里见“他”与白芊芊斡旋,还以为是个有脾气的,没想到居然这般怂。
“白云……”
白云飞,我是冷清悠。“过几日咱们就要成亲了。”
“堡主,小的只是眼里进了沙子,没想到这沙子这么大,居然……居然……”居然怎么止也止不住。
“行了行了,赶紧把眼泪擦了,跟我去碧水阁。”
这么拙劣的理由,以为他会相信?不过也懒得细究。真是看不惯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
对上那双被泪水冲刷后,格外清澈明亮的黑色眼眸,白云飞心情无端的有些烦躁。
碧水阁?那是什么地方?
“堡主,小的刚来,对堡内的地形还不熟。能不去吗?”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害怕再在他身边多呆一刻,就会忍不住出声质问他,埋怨他为什么不等她?为什么要与白芊芊成亲?
那样的丑态,她这一生都不曾想过。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们之间怕是连朋友也做不了了。最后,只能沦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那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若真心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对方幸福,只要对方过得好那便是好的吗?她不是圣母,也没有这么伟大,但这一生她欠白云飞的太多了。
既然,他已经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那她就该躲得远远的。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去毁掉他的生活。
“你不需要熟,本堡主自然识得路。”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将大半个身子倚靠在冷清悠身上。状似虚弱的捂着胸口,咳嗽了两下。
他就是见不得这人,明明只是个下人,却一副想要躲他躲得远远的,恨不得立刻从他眼前消失的急迫样。
想走是吧!本堡主偏不让你走。
“还不赶紧伸手扶着,没见本堡主身子虚吗?”
以前不是没见过白云飞耍赖的样子,可那时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对他突然的拥抱也只是面红耳赤,尴尬居多。
可现在不同,对白云飞的感情早已不再单一,对于他突然的靠近,冷清悠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努力稳了稳身形,冷清悠悄悄侧过头打量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鼻头一酸,眼里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泛滥。
他瘦了!
往日里有棱有角的俊颜苍白消瘦,唇色泛白,眼底有些黑青。看得出,他这些天睡得并不好。
胸口的伤,还疼吗?
等冷清悠缓过神时,她的手已经抚上了白云飞苍白的俊脸。
“堡主……”
就在冷清悠张惶失措,举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白云飞的那双桃花眼已经闭上。肩头一沉,耳边的呼吸平缓细长,而人已经睡着了。
“白云飞,白云飞……”
好吧!她这回确定这位能人是真的睡着了。站着都能睡,可见睡功不是一般的厉害。可是,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又不是白云堡的人,那个劳什子碧水阁在哪里她怎么知道?吸了吸鼻子,看着靠在肩头上沉静的睡颜,冷清悠咬着牙愤愤的道:居然睡着了也这般好看。
不过,既然他睡着了,那她多看几眼应该也不会知道吧!
唉!一想到这样的绝世美男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冷清悠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美眸,取而代之的是悲寂和荒凉。
她该想开点不是!要看美男,不是还有哥哥和大师兄吗?
不管了,她先把人送到那个碧水阁再说。反正出了这个院子,到时候随便找个下人人把白云飞交给他,她就可以趁机开溜了。
大师兄在外面应该等急了吧!
拍了拍小脸,冷清悠吃力的扶着睡着的某人挪着小碎步走出了院子。
抬起四顾,方才很乐观的心情瞬间被打击回了原地。娘亲啊!这是哪个败类画的设计图,为毛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
她得往哪边走才能遇着人啊!
算了,随便选一个方向走,白云堡虽大,但下人必定也不少。
但现实是残酷的。
也许是因为夺宝大会的缘故,内院的下人都被安排去外院了。
脚上的铁块还绑着,冷清悠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脸上黏着的面具因为不出汗的缘故,有些发痒。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叫醒白云飞,让他指条路的时候。抬起头正好瞅见不远处,一身金色宫装云鬓高挽的美人儿,正盈盈俏立在牡丹花丛中。
四月中旬正是牡丹的花季,艳丽高贵的牡丹花配上花丛中同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合该是一幅绝佳的美景才是。
可等冷清悠在瞧清那张端庄秀丽的俏脸后,方才汗湿滚烫的身体却是不寒而栗。嘴角苦涩的撅起,老天爷是嫌她这一天过得还不算糟糕吗?
居然让她在这里遇见了五年前的故人。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隔着薄薄的面具,她怕是早已认不出她了。碧水阁,从外观看只是一栋普通的木质阁楼。但却是白云堡历任堡主,平日里处理事务外加休憩的地方。
取为碧水阁,不过是因其与白云堡的标志性建筑“白塔”隔水相望,只中间横亘着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
整栋阁楼占地不大,上下共三层。因年代已有些久远,木质的地板踩上去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而上了阁楼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原来,这阁楼的布局是仿照四合院而设。身处阁楼外,从任何一处看都只以为这只是一处独立的木质小楼,可进去了才发现,每一面单独的小楼都在半空中用天梯连接起,围成一个圆弧形,中间则露出一方天井。
天井四周砌有高台,台内中空,引阁楼外的湖水注入其中。闲时,倚靠着雕花栏杆,便可随手撒下一把饵料,逗弄着天井里的几尾锦鲤。
而此刻,趴在栏杆上的某人,却毫无半点悠闲自在之感。
撑在栏杆上的手臂已经酸麻,冷清悠保持着这个姿势已有小半个时辰了。周围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已经来回换了好几拨。可站立在她身侧的护卫,却如两座石雕般纹丝不动。让冷清悠无数次的想要开口试问:“兄弟,你都不内急的吗?”憋着对身体多不好啊!
时间无情的擦肩而过,身旁的石像依然不为所动。眼瞅着没有半点开溜机会的冷清悠,此刻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她不该啊!
不该中了某个人的美男计。虽说她只是个游医,可对方有没有毛病,病得严不严重,她只需把个脉便能知晓。这么浅显的常识,她却白痴的听凭白云飞的一面之词,送他回碧水阁不说,现在更是傻兮兮的侯在这里。
“白大人,堡主请您进去。”
“我不姓白。再说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个下人。”
“瞧您说的。堡主方才已经吩咐了,以后您就在堡主身边贴身伺候。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再说堡主还亲口赐了您家姓,说是您的名字太……不悦耳,索性赐您姓白。”
听到“贴身”二字的冷清悠,小脸唰的一下通红,却在听到那人的后半句时,脸色立刻由红转白,再转青,活像一块调色盘,煞是有趣!
阿仇?白仇?她还白绸呢!
丫丫的!说她名字太难听,他取的名字还不吉利呢!
愤愤不平的一甩衣袖,冷清悠气势汹汹的跟着下人去找某个罪魁祸首。完全忘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溜去外院。
“小白你来了。”
一进门,端坐在案头正埋首处理事务的白大美男,便头也不抬的朝着站在门口的冷清悠唤道。
那句“小白”喊得那叫一个娴熟!
冲着门口的下人挥了挥手,那人立刻会意的带上门弓身出去。
别说,这名字越叫越顺耳。至于顺耳的原因嘛,第一自然是因为出自他的口;第二嘛,这名字与人倒是怎么看怎么搭。
“小白,小白”,像极了芊儿以前养的那只波斯猫。
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冷冷的注视着世人,表面温顺纯良,骨子里却是高傲至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站在门口冷清悠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一时间猜不出白云飞到底想做什么。
“堡主既然无碍,那小的便先行告退了。”低头弯腰,冲着俯在案头上的人扬声说完,便打算扭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