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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是劫是缘

花朝做了一个梦,梦里面草木青青,有一些细微而疼痛的回忆,默默地轮回。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祈君坐在床边,穿了一身素净的灰色衣裳,眉眼间的几分担忧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云淡风轻。

她用力撑起身子,小鸢忙扶她做好,眼睛都哭红了,又担心又好奇的看着她,她淡淡一笑,捏捏小鸢的鼻头,“小丫头,哭什么?”

不提还好,才一提,她‘哇’的一声哭起来,往床边一坐,“姐姐你吓死我了!”

花朝觉得有些好笑,握住她的小手,“姐姐不是没事了?”

“你不知道昨天公子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有多吓人!”

原来是他抱自己回来的,看向祈君,祈君满腔疑问的表情落入眼中,她的头更疼了一些,小手摁住额头。

“姐姐,你怎么了?”

花朝摇摇头,“青竹怎么样了?”

“被悬挂在三清像前,正等待处理。”祈君接口。

“侯爷呢?”

“已经转醒了。”

小鸢看着二人,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小时候姐姐每天都在我身边,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这个问题祈君也很想知道,目光投向了花朝。

“很久之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她淡淡回答。

祈君知道她在说谎,按照道理,他们绝对不可能认识,可是,为什么她总是用似曾相识的目光看自己?

“姐姐,明明你每次见到祈君,心情就会不好,你们一定有问题。”十二三的小丫头,很明显的不会察言观色,继续问道。

“小鸢——”抬头看见墙上悬挂了一幅女冠像,画像被供桌上的香炉,熏得烟雾缭绕,画中的女子眸光柔和,浅浅的笑着。她一怔,“那幅画——”

小鸢回眸,也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幅画像!”

“或许是洒扫的道人挂的。”

“姐姐,你不要转移话题!”

“被你发现了。”抿嘴轻轻一笑。

“还有姐姐,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捉妖。”

“姐姐不会捉妖。”

“那娃娃——”

“你不是不信山精鬼魅的么?”

“之前是不信啊,不过这一回,有一点信了。”

“小鸢,你吵得我头疼。”花朝看小丫头气鼓鼓的,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祈君默默地看着看着他们,花朝逗小女孩的模样,少了一些清冷,嘴角勾起的时候有几分莞尔,心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若是她不那么冷冰冰的,说不定也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子。

眸色加深了一些,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一碗紫米粥,递到她面前,“有些凉了。”他很少和女子说话,有些尴尬,看花朝不伸手接,塞到小鸢手里,“昨夜——”想了一下,觉得小鸢在,说这些不妥,硬生生的转道,“现在你的身子还很虚弱。”

“昨夜到底怎么了?”小鸢好奇的问。

花朝从小鸢手里接过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起来,甜甜的糯米和紫米在口中融化,到了心里,却有些酸涩,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小鸢看两个人都不理她,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合伙欺负人!”

祈君不理会她,直直的望着花朝,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有什么渊源了。”

花朝不禁失笑,“你是在命令我么?”

祈君一怔,有几分挂不住脸面,黑眸冷沉下来,“你不说也罢,本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想与你有什么瓜葛。”

这回轮到花朝沉默了。

就在室内气氛尴尬极了的时候,观里的小道士站在门口,敲敲门,说道,“道长请二位去三清殿。”

他起身,先行而去,经过那幅女冠像,不经意瞥了一眼,杏黄的道袍,眉目间有点像谁,右上角题了几句诗,恍恍惚惚的只看见一句——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那一瞬间,他心中忽然疼了一下,如风的情绪转瞬间消散掉,只是这个表情落在花朝眼中,就红了眼眶。

青竹被红绳绑缚,悬挂在道观三清像前,蒲团上的老道人道经念了一天一夜,微颤颤的起身,上了一炷香,青烟扶摇直上,娃娃仍然不断的挣扎着。

花朝和祈君站在门口,一左一右,祈君手里多了一把道士剑,剑未出鞘,抱在怀里,而花朝,依旧是红衣翩翩,波澜不惊。

殿外站了数百道士,提着剑神色紧张,几方道场,香炉、朱砂、道符煞有介事,随时等待一声令下,让青竹灰飞烟灭。

“两位居士,我们应当如何处理这孽障?”道观的道长躬身问道,已将二人当做方外高人,所以语气特别的客气。

“在下奉师命前来,只为保护侯爷,无意多遭杀业——”昨晚的事让祈君心里面有了一个疙瘩,看了花朝一眼,实在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

若说她是妖,为何在这八方道场前,仍能面不改色,若说不是,她又为何一身淡红的血气若隐若现?

花朝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面却是淡淡的怒气,昨夜之事,实在不是她应该做的,助纣为虐,坏了修为,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压抑,胸口堵得难过,将目光放在三清像上。

道长看到这两个人表情奇怪的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咳了一声,这一次转向花朝,“居士,此物作恶多端,不能让它在留在世上。”

“我管不着。”

道长连碰了两个冷钉子,自觉在弟子面前失了尊严,正了正道袍,横了他们一眼,下令道,“八方阵准备。”

青竹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发出扑哧扑哧的笑声,极尖极细的声音传出来,听了清了,原来说的是一个‘孽’字。

它漆黑的眼珠,看向花朝,暗红的血沿着红绳流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的诡异,道长的道士剑一指,刺穿了青竹的躯体。

桃棉絮絮的翻出来,血流的更厉害了,尖细的声音又想起来,“三千兵马殁于梁,血流成河,三千将士……”不仔细听像一首歌谣,认真听来却凄凉的紧。

花朝见到血染透了红绳,胸口几乎也要涌出血来,倚在门口,祈君看到她面色不对,走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烧了它、烧了它……”下面的小道士喊道。

“好,我就不信,丹炉里烧你个一天一夜,你还不灰飞烟灭。”道长下定结论。

伸手去解红绳,祈君想开口阻止,还没有来得及,道长已然碰到了娃娃,火石电光间,一个画面直击脑海,那是一个很大的丹炉,熊熊的炉火喷溅出血般的火舌,他就站在丹炉前,双腿颤抖着,丹炉后面有一个大池子,他从不敢往里面看一眼。

一个男孩子,才六岁的小男孩,坐在丹炉前,紧紧地保住自己,几天前他还充满朝气的站在他面前啊,说叔叔,我们去哪里,你要带我修道成仙么,那样一双灵气鄙人的眼睛,此刻恐惧的放大了瞳孔,哀求的看着他,说,叔叔、叔叔……

可是,千两黄金,他终究没有抵住诱惑,亲手将那个可怜的孩子推入丹炉之中……那样高的火焰、那样绝望的叫声,是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梦魇。

青竹若有似无的歌谣,飘渺在画面间,听不清楚唱些什么,凄凉极了,道长痴痴的坐下,也跟着唱起来。

满院的道士面面相觑,祈君昨夜听花朝说了它的来历,心中猜到了八九分,宝剑出鞘,指着娃娃,“青竹,我本无意伤你,可是,我既然奉师命前来,就不会让你再伤害任何人。”

扑哧扑哧的笑声断断续续,歌谣中隐隐约约的又听见那个‘孽’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我知道,你会让人想起曾经造孽的画面,可是我祈君一向无愧天地,并没有造过一点孽,我看你能奈我何!”伸手去抓它。

花朝拦在他面前,踉跄一步,掀眸看他,“它会噬了你——”

祈君一怒,看过去,“你是说我也造过孽?”冷冷哼了一声,“虽然你救过我,但是少给我故弄玄虚。”一掌推开她,伸向了娃娃。

花朝素手一翻,红线骤然收紧,娃娃尖叫声愈加可怖,祈君的手已然碰到,就那么一瞬间,她手指一动,素布、竹枝四分五裂,还有桃棉絮絮的飞舞。

祈君只觉得心里闪电般的闪过什么,时间太短,不容他看清,可是,心却清清楚楚的痛了,单膝跪下,用剑支撑住身体。

花朝哇的吐了一口血,软倒下去,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淡淡说道,“现在你信了吧?”

走入三清观,祈君心里面有了一团小小的疑惑,那个女人说,她做过孽,他是否应该相信呢?摇摇头,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相信一个妖孽说的话,莫不成为了道界的笑料,若是师父知道,他竟然会为此事伤一下神,定会罚他抄上很久的经卷。

蒲团上的老道士依旧念着《玉皇心印妙经》,低低的声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祈君走过去,磕了三个头,点上一炷香。

老道人感觉到他的前来,念经声停止,缓缓点点头,如旧友般的开口,“你来了。”

他回以道礼,心中却暗暗诧异他的语气,客气道,“打扰道长清修。”

“你已修得百年身,万事淡泊,想来这些年是悠然而过。”那老道人将经卷合上,转头看他。

他看着老道士,此人竟然一眼看出他的身份,看来并不简单,答道,“那是自然,修得百年身,就必须要万事不萦怀于心,妄动情感只会损了寿数,此时此刻,我尚不能完全控制,还有一些表面的情绪未能收敛。”

老道士目光缓缓摇头,目光说不出的怜悯与慈悲,“等有一日,你飞身成仙,是否还会记得这里?”

他一怔,他为什么要记得这里?可是那样的慈悲看的他心中难过起来,正正情绪,忽然想到了花朝,就脱口而出,“道长,你久居此地,可知花朝是何方妖孽?”

老道士目光更怜悯了,忽然浮现出当年她泪流满面为他送别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再见时却是这般陌路场景,他微颤颤的起身,不回答他,向外面走去。

祈君觉得很莫名其妙,也起身出来,大大的太阳挂在天空,方才的疑惑也一下子消散掉,这便是百年身的好处,情绪如风,转瞬即逝。

此时正是六月,艳阳天,大雨过后,天气炎热起来,有了夏季的味道,他沿着回廊,缓缓的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她的房前,他微微皱眉,转身欲走,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从房内传出来,生生拉住了他的脚步。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床上脸色苍白的单薄女子映入眼中,他脚步有些不由控制的走过去,她竟然伤的这般重!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祈君站在床前,大手不由自主的探过去抚平她的眉头,惊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竟有让他失态的力量——她真是一个危险的人,应该避而远之,这样想了,便摇摇头,准备退出去。

她又咳起来,苍白的小脸纠结成一团,她总算是为自己受的伤,心中生出一个不忍,轻叹一声,走上前,为她盖好被子,黑眸向下看,看到她纤细的手腕,伸手探她的脉搏,花朝感觉到一股热气传过来,下意识的紧紧握住。冰凉的小手就被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梦里面那若隐若现的一丝光明,一瞬间无限扩大。

“师哥——”

眼角涌出泪来。

祈君浑身一震,抽身一步,紧握住的手骤然松开,冰凉柔腻的感觉留在手心,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落荒而逃。

半月之后。

有一些事情,她始终看不透,比如说昔日悲悯的少年如何变的冷漠且深沉。她们都错过彼此很长很长时间的生命,而这段时间足以让所有情感变得淡薄而无足轻重。

她有些累了,侯府雕栏玉砌,屈膝坐在栏杆上,又是一轮明月,安静的夜里,寂寞的思念爬过眉眼,怀中取出竹笛,淡淡红晕月光下带了几分妖异。

“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你不能全身而退——”

调侃的声音从金漆柱子后面传出,花朝不曾回头,目光中的悲伤渐渐平淡,终于变得比月光还要清冷。

“有一些事情,你需要遗忘。”柱子后面的人走出来,素扇一挥,抬起她的下巴,“否则,碧海深渊,再也不会有人救你出来。”

“是,主子。”淡淡的声音压抑了所有的情绪。

男人收回纸扇,宽阔的肩膀投下阴影,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微微嘲弄的看着她,“花朝,或许有一天,他会想起你——”

花朝缓缓站起,嘴角一抿,仰头答道,“他负我之深,我早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是么?”男人嘲讽的笑,抬手抚平她的眉心,声音低沉而危险,“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我违抗了主子的命令。”

“你知道就好,这一次,我不会惩罚你,但是山里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是,主子。”

“我要洛阳城陷入妖孽满城的恐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还有,青竹没有杀了侯爷,那就由你继续完成,”

“是。”

男人素扇合上,眼眸中一抹怜惜一闪即逝,那个孤决而执着的红衣少女,漫长的岁月里,何时变的这般顺从,世事真是无常。

布衣消失在夜色里,花朝手里还握着那枝竹笛,放入怀里,叹了一口气,起身向侯爷的院落走去。

自山上下来,回到侯府,她便懒懒的,不知道是因为夏季炎热还是重伤未愈,偶尔看到祈君,那样防备的目光,她心中凉意更深,纠结在梦中的回忆更加的忧伤起来。

轻轻叹一口气,这样一个明月之夜,侯爷府一片沉寂,守夜的侍卫昏昏欲睡,她悄无声息的接近,素手一翻,侍卫无意识的倒下。

她站在窗外,听见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梦正酣,指间缠绕了红绳,随时可以取了屋里人的性命。

祈君站在墙角,靠在一棵大树上,默默的看着她,她并没有发现他,站在窗前,抬头望着明月,不知想着什么。他也抬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此时月已偏西,侯爷府靠着护城河,过了午夜,淡淡的雾霭就会弥漫进来,说不出的飘忽。

他走了几步,来到她身后,花朝察觉有人,一回首,红绳飞了出去,凌厉之极,祈君偏身避过,暗暗诧异她的杀心,表面却不动声色,“姑娘在这里赏月?”

花朝撤回红绳,暗想今夜是无法动手了,她并不急,索性收了手,淡淡的回答,“公子随我而来,莫不是想陪我共赏明月?”

“这倒不是,在下奉家师之命保护侯爷,当然应该守护左右。”

她的头又有些疼了,“那你继续,我没有兴致了。”

从他身边走过去,微微碰了一下,淡淡的梨花香气袭来,转过身看着她走出去,心想这个女子真是孤傲的紧,心里虽然疑惑却并不是很挂怀,翻身上了屋顶,仰躺在屋顶上,穹庐宽广,心也有如这夜空,坦荡清明,却总是空旷了些。

她始终无法在她面前杀人——

花朝一夜辗转未眠,次日清晨走出小院。

清晨天气微和,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让整个侯爷府充满了生机,丫鬟小厮忙碌的身影穿梭,不时有人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淡淡一笑,自从山上回来,侯爷对她待若上宾,非但撤了她所有的工作,还安排小鸢服侍她,府里面议论纷纷,一时间流言满天飞。

她默默的向前走着,一转角,赫然碰到侯爷的车轿,祈君骑在一匹棕马上,看见她微微点头,她也不回应,侯爷也看到她,忙令停轿,唤了一声“花朝”。

花朝无奈,走上前去,只听到侯爷低低的在耳边说道,“前几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很邪门的事,你可知道?”

“不知。”

他向四周看了看,命令道,“我要去院子里歇歇,祈君和花朝随我走,其他的人不用跟来!”

祈君翻身下马,和花朝并肩向园子里走去,到了凉亭,侯爷先请这二位坐下,两个人都不客气,直接坐下去,侯爷自己才坐下,对花朝说道,“早就看出姑娘和寻常女子不同,没想到竟然是道家仙姑,前几日听说姑娘身体不适,未敢叨扰,姑娘身子可好了?”

淡淡答道,“劳烦侯爷牵挂。”

他一副非常懊恼的模样,拍了一下桌子,“你说我为何没看出来,姑娘在我府里多年,我竟然没有察觉,真是有眼无珠。”

花朝挑眉,瞥了一眼祈君,果然也是一副不耐表情,这些官场中人,混的久了,官话一套一套的,还不是有求于她,“侯爷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他咳了一声,发现这两个人都不吃奉承这一套,所幸开门见山,“前几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很邪门的事,守护我的侍卫都昏倒了,神不知鬼不觉,不知是何人所为。”

祈君瞥了她一样,她假装没看到,应道,“那侯爷可有受伤?”

“并无。”

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大约是江湖中人,听闻侯爷有得罪江湖中人,想来这是他们给予警告。”

侯爷却摇摇头,看了祈君几眼,“君公子说,当日并没有见到任何人,若是寻常人以君公子的手段,定然难逃他法眼。最邪门的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你知道那天晚上,侍卫都见到了什么?”

花朝一惊,转过头看向祈君,祈君抱着胸,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开口问道,“什么?”

“侍卫都说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古时候的衣裳,在竹林里哭,你知道我院子前面就是一大片竹林,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妖孽作祟?”

“我已经看遍了整个竹林,没有任何问题。”祈君接口。

“是啊,姑娘可知其中缘故?”

她摇摇头,“不知——”

祈君手指轻叩桌面,不言不语,侯爷很恳求的看着他们,“是否可以请姑娘和君公子一同去看一看,否则我实在不能安心。”

花朝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

祈君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抿抿嘴,随他而去。

侍卫说,那一日,他们的确见到一个女子,站在这片竹林里,看不清模样,依稀可以听见哭声,诡异莫名。

祈君踏进竹林,一路向前,土地有些潮湿,花朝犹豫了一下,跟在他十步之外。侯爷府占地广阔,这座竹林很深,走了一会,他停下来,手心烧起一道符,转过头看她,“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

“那个女子就是你!”

“不是。”她淡淡应道,倚在一根竹子上,看着他手心的符咒,嘲讽的勾唇,冷着脸偏过头去。

“侯爷府若是还有其他妖孽,我不可能不知道,你想造成侯爷府恐慌,对不对?”

“祈君,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和侯爷说?”

祈君就沉默了,看了她好久好久,终于说出来,“花朝,我知道你尚有一丝慈悲,你的本性不坏的。”

“你胡说!”

“若不是,你又为何在青竹手中救下我?”

“你还是这般自负——”胸口气息紊乱了一下,恨恨说道,“我怎么样无须你来管!”

他觉着她真是喜怒无常,却难得的不与她计较,“你我本就殊途,我也不该管你,可是,你和寻常妖孽不一样,你救过我——不过,若是我知道你做出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那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

花朝有一些嘲讽的看着他,他们不早就是敌人么?”

他轻轻一笑,看出她的想法,“虽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我素无芥蒂,若是你继续为善,我不介意和你共处。”

她幽幽的叹一口,手心结的红绳绕在竹枝上,一用力,竹叶飘零,片片向他飞去,怒道,“我不稀罕!”

他一闪避过,云鞋蹋在竹枝上,俯视着她,这个女人说动手就动手,阴晴不定,目光就沉冷了,哼了一声,一路踏竹而去。

一片竹叶从他足尖落下,在她眼前翻转,她屈膝坐在竹下,目光再一次忧伤开。

那个女子是谁?

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吧,也是这样一大片的竹林,不过不是这一座,师兄爱竹,尤其喜欢用竹叶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来,可是走着走着就迷失了道路。

她一个人边哭边走,一不小心踢到一只小小的狐狸,那时候,她睁大了眼睛,蹲下来仔细地看,狐狸已经快要僵硬,圆圆的眼睛哀求的望着她。

于是她哭得更厉害了,抱起狐狸,看到它背上的伤口,扯裂衣襟,颤抖的替它包扎。一边包扎一边哭,直到那道清瘦的身影,焦急的寻来,她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

最疼爱他的小师哥,紧紧的抱住她,看到地上的狐狸,看她的目光盛满了温暖。

他说,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子,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他从来都知道她对血的恐惧更甚于死亡,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指间沾了血迹,微微的颤抖,他怜惜的看着她,忽然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吮去残存的血迹。

她怔怔的看着他,第一次感到羞涩,他比她大一些,很容易的就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眷恋,轻轻一扯,落入他的怀中,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我最爱善良的小师妹了——

当时他如是说。

而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真是善良的可笑。还有那个吻,青涩的少年岁月,多可笑的一场梦。

抱得自己更紧了一些,原来,她迷倒侍卫的那一刻,心头闪过的是这一幕,当时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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