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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幻灭

他,最终扔下那句话,走了。

小小的笑容不变,看着阿大,发现他有几许迟疑,心中暗叹了几分。

热闹的气氛没有因为尚真星的话而冷落,所有人都是笑脸恭喜阿大和她,只除了坐在阿大身边阴沉的张小敏。

“小敏妹妹,阿大视你如亲生妹妹,今后,我亦会如此。”对于她,小小知道,还是客气几分的好,毕竟阿大和她是青梅竹马,“来,我敬你一杯。”

张小敏不理,低头用筷子搅着身前的菜,阿大也尴尬地笑笑,拉下她仍举着的手臂,轻声说,“小小,随她吧。”

小小点头,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场简单的婚礼,知道深夜,它才被结束。

小小帮着王氏一起收拾着桌上的杯碗,但,她不熟悉,甚至是说不会,她打破了好几只碗了。

而张小敏,并没有走,也帮着收拾,当她看到小小的失误时,她笑了。

王氏显然注意到了这点,她安慰小小说:“没事,岁岁平安,以后我们家就太平了。”

小小点头,执意收拾那些碎片。

王氏见状,不得不罢手。

她捡起地上的残屑后,发现王氏进了屋子,而张小敏,也已不见身影。

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难得的好月色,轻轻地笑着。

阿大屋里和表舅闲聊,婆婆在为他们烧着热水,而她,在打扫卫生。

这就是一家人啊,平凡简单。

“没想到,短短个月,你都已经嫁人了。”

黑夜中,月光把说话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听出他的声音。

“原来是恩公,小小失礼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还装!”

她走近他,直至看清他的脸,他的轮廓变得窄了,常见的笑容没有了,温暖的眼神也变得冰冷了,她叹气。

“西门羽兮,她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他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盯着她。

“我是她的影子。”小小低头,看着泥土,心中的苦楚一时涌上心头,眼中的泪珠瞬间凝聚,落入大地。

“影子?”

“尚真星,我只要告诉你,西门羽容不是西门羽兮逼死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小小抬头,眼中的水珠犹在,她看着他,泪中带着笑,点点头,“好,我告诉你,西门羽兮是怎么过的。”

他点头,拉着小小的手,躲进一处阴影地。

她看不清他,而他,也看不清她。

“她出生,母亲厌恶她,父亲讨厌她。在她十岁时,得知自己是个孽种。在她十岁时,母亲下药要毒死她,半死不活,便被送了。在她十三岁时,救了她性命的男人,强奸了她。在她十五岁时,她把救她的男人杀了。在她十五岁时,原本想结束掉此生,可是,她的命硬。”

“十五岁后,她返家,她用她的冷血让她的母亲怕她,敬她,不敢再懈怠她。可是,又能怎样,母亲依然不是她要的样子,三年了,她真的累了。所以,当她的母亲骗她时,她不点破,她希望在死前的几天,能真正感受母亲的温暖,哪怕只是假意。”

“她以为几天的相处,母亲会对她有一点恻隐之心,会让她死的好受点,但是,她错了。那个女人,连那么一点的渴求也不给她,亲眼看着她被人蹂躏,那时的她,便死了。”

“她早该死了,如果不是残留着那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她也不会如此。”

小小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泪水全无,唯有笑容。

“尚真星,其实,她是喜欢你的。”

“她?”

“西门羽兮,她从十三岁那时起,她便喜欢你了。因为,你帮她撑伞,你为她包扎手掌,你给她最温暖的笑容。”

他没有出声,小小知道,他一定很诧异。

“可是,你却忘了她,而且忘了两次!”

他还是没有出声,小小站起身子,走出阴暗,站在月色之下,笑着看着他,“其实,忘了也好,因为她也不是个好女人,不值得人喜欢。”

他依旧没有出声,她看不清他,而她知道,他必然是看清楚她的。

“羽容是因为撞破了王清丽和西门商对她的行为而被害的。”

一切误会皆清,屋子里传来阿大的笑声,让她心安,她转身,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她的家,她的新家,她毕生的家。

“慢着。”他走出阴影,终开口。

她转身,不急不慢,等着他的问话。

“西门羽兮,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吗?”

她看着他,笑着,一如月亮花,清新淡然,一点也不像认识的那个她。

“我没必要骗你,因为她已经死了,而我,你只是个陌生人。”

尚真星点头,她转身,一路小跑,奔向屋子。

依莲秋风起,她摆动的裙摆微微抖动,似一个活泼的精灵,闪动在夜色中。

西门羽兮,我帮你斩断了无尽的幻想,对王清丽的幻想渴求。

今日,我再次帮了你一个忙,我帮你了断了从未开始的爱恋,真的,你可以真正安息了,不要再打扰我了,即使以后会碰到多大的困难,即使以后会碰到多大的风险,有阿大,有婆婆,我都会没事,你不要再出现了。

两年,就两年,我就会去找你,依然陪着你,不会让你寂寞,不会让你寒冷,不会让你在无边的黑夜中自己探索那一丁点的温暖,我会陪你,这是我的承诺。

西门羽兮,我不是谁,我就是你,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

烛火渐近,是的,你真的可以永远消失了。

她推开门,阿大正喝着茶,表舅正吃着花生粒,而婆婆正在微弱的烛火下补着阿大的外套。

“娘,我来吧。”她径直坐到婆婆身边,抢下她手中的针线,开始补起来。

王氏笑着看着小小笨拙的动作,拍拍她的手背,一脸好笑,“小小啊,你这样缝是不对的。”

无奈,手中的活又被婆婆抢去,她只好走到阿大身边,看了眼表舅杯中的水,从厨房拿来热水为表舅续上。

“表舅,喝茶。”

老汉仍是憨厚之人,如此举动让他嘿嘿笑着对着她点头,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般立刻站起身,抱歉地摸着后脑勺,“阿大,我这把老骨头了,倒忘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实在不该!不该!”

她害羞退至阿大身后,而阿大也是红着脸绕着后脑勺,皆不语。

王氏眼见,放下手中的活,推着老汉,走出内屋。

“阿大,谢谢你。”她从他身后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感受庄家汉的气味。

阿大身子不动,承受着她所有的重量,手握住她的。

“小小,阿大不要你这么客气。”

“好。”

“我们今天成亲,我们可以,可以生娃娃吗?”

“好。”

“小小,我会,会好好待你的。”

“好。”

她放开他的背,轻轻一吹,烛火熄灭,黑暗中,她拉着阿大的手,头靠在他的肩。

和阿大生活,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当然,对她,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譬如,煮饭,烧菜,洗衣,做饭,洗碗,干农活,针线活等等。

每天都很忙碌,但她很适应,很适应。

白天,阿大到镇上的店铺打工,她就和婆婆在地里干活。

晚上,她帮着婆婆烧好晚饭,等着阿大的归来,讲些镇上的新鲜事。

“小小,你知不知道,镇上今天开了一家新店。”阿大异常兴奋,他的双眼简直能射出光来。

小小惊奇,一项朴实的阿大,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事让他如此反常。

“什么店?”

“一家香料店。”阿大洗好手,坐在饭桌上,看了眼仍在忙碌的婆婆,“娘,吃饭了,等吃完了,我帮你弄。”

“好,好。”王氏答道,但手里的活仍未停下。

“香料店?有什么异常吗?”香料店一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才会光顾的地方,阿大怎会关注这家店?

“小小,你不知道,他们今天的开店仪式人山人海啊。”

她努嘴,白了他一眼,“长话短说。”

阿大摸摸后脑勺,对着她,赖皮的笑着,“小小,我要吃那个。”

她假装生气,不看他,他立刻转到她的跟前,赔笑道:“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

她也笑了,捏了捏他的鼻子,“傻瓜,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说吧。”

“香料店的主人是个脸上有疤痕的女人。”

“怎样?”疤痕!小小轻微地摇了摇头,闭了闭眼,放松面部肌肉。

“可是,我看她其实蛮漂亮的,而且那个疤痕只有一点点长,就个小月牙儿,我觉得就很好看。”

“你看上她了?”小小大笑,使自己放松,对着阿大开起他的玩笑。

谁知此语一出,阿大原本乐呵呵的脸立刻严肃起来,他紧抓住小小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小小,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定不会食言的!”

她愣住,四目相对良久,她捶打他坚实的胸膛,“傻阿大,我是开玩笑的。”

“小小,你哭了?”

“哪有!你看错了。”小小急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恶狠狠地盯着阿大。

“是,是,我看错了。”

“对了,那家香料店就这么个事?”

“当然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见着仙女了!”

“怎么,那家店里还有仙女?”江湖术士的骗人把戏了,看把她家阿大给糊弄的。

“你不知道,他们家的活招牌真的好漂亮,好美啊,而且,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香味,真的很香,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美极了!”阿大双眼朦胧,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现场,又看到了那幅美人一笑倾众生的画面。

“阿大,阿大!”

几声叫唤,他仍是没有反应,小小坏笑,拿了个熟烫的木炭屑子仍在他的背上。

“啊!好烫!”阿大跳起,双手猛拍后背,着急的恨不得立刻跳进大河里。

小小笑得前仰后翻,突然,她捂住嘴巴,向外冲去。

还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她此刻正在干吐,阿大一脸担忧地为她拍着背。

王氏也赶了出来,她与之阿大,正好相反,一脸喜色。

“小小,最近是不是常常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小小吐完一口口水,深吸了口气,靠在阿大的胸膛,微微点了头。

“那就对了,阿大,你要当爹了!”

她很明显感受到原本搭在她肩上的力道放大了,她仰头,看到阿大感激的严肃面孔,月色很亮,站在他的面上,她看到了一种叫做感动的虚幻东西。

“小小,谢谢你。”

她的脸颊红了,她羞着脸躲进他的胸膛,手指不住地戳着他,“阿大,你不好了,让我不要客气,自己却对我这么见外。”

嘴里虽然说着责怪的话,脸上却是幸福的笑。

“娘,小小有喜了,我明天从镇上带只上好的老母鸡。”

鸡汤啊,小小轻轻叹了口气,手摸上自己的肚子,“阿大,我不想喝鸡汤,我想吃烤地瓜。”

王氏一脸狐疑,她看了眼小小,点了点头,从门下拿出工具,准备去地里挑地瓜。

她连忙跑到王氏面前,拉住她的手,“娘,现在这么晚了,还是吃晚饭吧,明天再吃地瓜好了。”

阿大也跟着点头,他讨巧的右手牵着母亲的手,左手拉着妻子的手,高高兴兴地去吃晚饭。

“慢着。”

小小没有回头便已知是谁,她在阿大耳边低咛几句,阿大点头,拉着母亲进屋吃饭去了。

“恩公,这么晚到此,难道想到舍下吃顿便饭,可是,我们家的粗茶淡饭恐不合恩公的胃口。”她冷着脸,看着不请自来的人,嘲讽着。

尚真星自暗影中走出,满脸胡渣,眼神憔悴,身形比之上次更是单薄了不少,让她有些吃惊,但,她面色不变。

“没想到,恩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憔悴成如此这番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西门羽兮,我想起来了。”

“是嘛,那真是该恭喜你,不过,你找错人了,西门羽兮,她已经死了。”

“西门羽兮,对不起。”

“我以后会转告她的,如果没事,请回吧。”

“西门羽兮,我喜欢你。”他灰暗的面容下,明亮的眼睛异常突出,他试图挂出笑容,但却是更为难看。

“恩公,如果她没死之前听到这句话,或许她会觉得她还是幸福的,可是,她已经死了。”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肚子,视线也停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怀孕了?”

“是啊,是阿大的孩子呢。”她抬头,坦然的看着眼前颓废的人,扬着明亮的笑容,“阿大他不嫌弃西门羽兮这幅残破的身子,他是真正喜欢我,无论西门羽兮还是我,他都喜欢。”

他的眼,光亮渐渐逝去,他推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她,不理她的抗拒,把她搂入怀中,“为什么,我总是晚一步?”

“请放开我。”

“为什么,我总是选择忘记?”

“放开我。”

“为什么,我的喜欢再也不能收放自如?”

“滚!”

他终松手,如枯槁的双手在她的脸上来回游走一遍,露出苦笑,眼睛却已湿润,“如果你要忘了我,忘了西门羽兮,我成全你,我不会再来找你。”

“恩公,您慢走。”

低首说完,立刻转身,她奔向她的阿大,她的婆婆,还有她的家。

现在的天气异常寒冷,周围都是白雪茫茫。

小小叹气,靠在窗边,看着落雪,心中淡淡忧伤。

这就是穷人家的悲哀,如此冷天还是要为生计奔走。

阿大这些日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从无怨言。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不能再干活,不是她不想,而是婆婆和阿大极力阻止。

“别着凉了。”她的身上已经被批了件厚实的棉袄,她回头,是婆婆。

“娘,你怎么把自己的棉衣套在我身上啊,快穿上。”她蹙眉,心里却是甜的,她脱下棉袄,交还给王氏。

王氏无奈,一声叹气,又穿上,又转身,拿了个暖手小火炉子放在她的手里。

“娘,谢谢你。”

“傻孩子,说啥谢啊。”

“如果我一出生就是你的孩子就好了。”她说完,把脸贴在王氏的肚子上,两颊清泪顺势而下,她迅速用衣袖擦掉。

“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这样不好,要开心些。”

“是,娘,我一直是开心的。”

“这才对嘛,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个活泼健康的大胖孙子呢!”王氏拍着她的头,大笑。

她闭眼,再睁眼,心气平和,笑靥如花。

“笃笃”几声有力的敲门声打破宁静,王氏放开她连忙去开门。

“是小敏啊,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你敲门声音那么大!”王氏边拉张小敏进屋,便关门,期间还白了她一眼。

小小一看张小敏的脸色,便知事情不妙,她起身,拉住张小敏的大衣,急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话还未开口,张小敏突然瘫软在地,大声哭了起来,这让王氏和小小都一头雾水,他们不知如何安慰,王氏只好用蛮力把张小敏抬起来,而小小则是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请喝杯茶,好好说。”小小尽量放松自己,她的眼睛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戾气。

张小敏握住茶杯的手一直在抖动,她的眼泪已经流满整张脸,“大娘,大娘!”

“在,我在这儿。”王氏把她搂入怀里,心疼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阿大哥,他……”

小小的瞳孔立刻变大,她一把抓住张小敏的手腕,水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她不管,脚依然踩在了碎片之上。

“快说,阿大怎么了?”

“阿大哥他,他——”张小敏哽咽的声音逐渐变大,随后又是大哭,“他,他被东家打死了!”

“噗通”两声,两条身子摔倒在地。

王氏一脸木然,下刻,她双手抓住张小敏的手臂,狠狠地问:“说,说你是骗我的,你这丫头一直喜欢骗人!”

“大娘,我……”张小敏泣不成声,任由王氏摇晃。

倒在地上的小小,一只手抚着心口,一只手摸着肚子。

“大娘,我没有骗你,阿大哥的尸体已经被东家给处理了。”

“你说什么,我阿大的尸体都没有了,我儿的尸体都没有了!”吐完最后一字,王氏双眼一闭,倒地不起。

小小忍着剧痛,她慢慢爬起身,来到王氏身边,想摇醒她,可是,无论她怎么摇,王氏也不理她。

她的手颤颤惊惊,缓慢地伸向王氏的鼻翼,她怕。

一切怎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让人防不胜防,她跪倒在地,双手拥着自己的双臂,依然寒颤全身。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阿大哥就不会被打死了!”张小敏吸了口气,怒眼等着她,一手指着她,控诉她的不是。

她抬眼,目光如炬,火焰燃燃,“说!”

许是感受到了小小的怒火,她反而平静了,与她并肩席地而坐。

“阿大哥因为你坏了孕,想多挣点钱,所以就找我商量。而我,前些日子正好看到了西门家的药铺招试药人,酬劳很多,所以就告诉他了。”

“阿大哥二话不说便要去,我觉得应该还行,就陪他一起去试药。头两天,都很顺利,我和他的身体都没有任何什么状况发生,阿大哥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可是,第三天,我和阿大在休息时听到了一些话。”

“原来那天,西门家的大少爷来了,还带了很多他的朋友。他们在一起聊天,正好在阿大哥和我休息地方的不远处。”

“西门大少爷说着说着,突然说到西门家的大小姐,没错,就是你。”

“他说你****,不知何时就被破了身子。”

“他说你是个孽种,却装的清高。”

“他说你完全遗传了你娘****的个性,却不如你娘来得诚实。”

“他说你完全就是枯木,玩起来一点都不爽。”

“阿大哥就在我的旁边,他的动作,我完全看得清,所以,我紧紧抱着他,以免他冲出去。”

“可是,西门家的那个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难听,阿大哥终于挣脱出我的遏制,他怒气冲冲的甩了那家伙。”

“后来,阿大哥被踢到在地,十几个人对他拳脚相加,我不敢出去,也不敢大叫,我就是流着泪,咬着手背,看着这一切。可是,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吗?我是亲眼看着阿大哥从生到死的!”

“阿大哥死了,他们说反正是试药的,生死早已讲明,就说是试药时出了意外,于是,几个人倒了什么东西在阿大哥的身上,阿大哥的身子就这样慢慢地消失了!”

阿大他,他竟然连个尸身都没有了!

阿大,你说会好好保护我,可是,我没有要你那样不顾一切地维护我啊!

娘,阿大,你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比我先走,明明我都规划好了的!

我才是那个应该早死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让你们两个好人先走了呢?

小小的手心开始渗出鲜红色的血液,她突然开始笑了,她抬起手,舌尖舔着自己的手心。

西门羽兮,我也是一个人了,你回来吧,命中注定,你我只能是一个人,直至死去。

对了,我们还有阿大的孩子,西门羽兮,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把她健健康康的生出来。

她停止舔血,笑容满面地为自己包扎手掌。

“你疯啦?”张小敏一脸害怕地看着小小变脸的全部过程,心中一个个激灵打过,她小声地问道。

西门羽兮身子轻轻一点便已站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小敏,眉峰一挑,幽幽开口,“小敏妹妹,对不起,这句话很真诚的。”

“可是,”她的动作极快,一掌打在张小敏的脸上,红印很深,张小敏的嘴角都流出血了,“你不该对我丈夫不闻不问。”

门被打开,风雪拂面,她的发丝发扬,泪珠在笑容中凝固。

这是她出生的地方,这是她童年的记忆,这是她曾经永远的绮丽。

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她花了一个月,处理家中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的身后事和孩子将来的事。

张小敏答应会帮她好好照顾她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顶着六个月的肚子,她用木板大声敲着门。

风雪吹乱了她的长发,而她不理,只顾着拍打大门。

终于,门开了。

柴总管一脸惊讶,盯着门前的妇人不说话。

“王清丽和西门商在不在?”她冰冷的眼直视着柴总管,扔掉手中的木板。

“大、大小姐,你没有死啊!”柴总管内心复杂,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他的汗珠却流了下来。

“别跟我废话,说。”

“夫人在家,大少爷不知道在哪里。”擦掉额头冒出的汗水,柴总管低垂着头,老实讲出答案。

西门羽兮不再理他,跨步迈向王清丽的厢房。

屋子里的变化很大,她笑了,仅仅数月,西门府的格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王清丽的厢房前种了很多梅树,此时,许多花骨朵正含苞欲放,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王清丽厢房的丫鬟也变得多了,从以前的一个人,变成了十个人。

她撑着肚子,慢慢地走近,她似乎已经听到了王清丽的得意的娇笑。

“阿香,你去问问柴总管,怎么商出去了三个月还不回家!”对镜插着朱钗,王清丽催促着身边的丫头。

阿香点头应诺,快步跑出去,可是,不到一会儿,她便又回到了王清丽的身边,神情紧张。

“你这丫头现在办事效率越来越高,这么快就问出来了,快说。”王清丽一高兴,挑了个她已经不怎么戴的头花仍在阿香。

“不是,夫人,是,是……”阿香捧着头花的手瑟瑟发抖,眼睛还时不时地瞄着门口。

“你这丫头,到底怎么了?”王清丽已经打扮完毕,她用手指戳了戳阿香的脑袋,厉声问道。

“大夫人,许久不见,你老人家的闺房越来越显出小女人的味道了。”

王清丽身子一抖,她快速转身,果然,是那个人。

“你没死?”

“既然我没死,那就对不起你了。”西门羽兮微微屈身,表示抱歉,随后抬头,眼神冷冽,直逼王清丽。

“你的肚子?”她突兀的肚子,让王清丽吐口而问。

“怎么,你关心?”她手一指,示意阿香搬张椅子给她,阿香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搬了张椅子放在她的身后,她坐下,用手摸着肚子,“王清丽,想不到我也会有孩子啊。”

“王清丽,本来我没有想过还会再来找你,可是啊,”原本低头看着自己肚子的西门羽兮瞬间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仇恨万分,让人不寒而栗,“我孩子的爹死了,我孩子的奶奶也走了,我现在无依无靠了,又想起你了。”

“你嫁人了?”

“没错,我嫁人了,可是,现在又变成了寡妇。”她站起身,踱步来到王清丽的跟前,手握住她的,“可是,亲爱的大哥把我的相公给打死了,活活打死了。”

王清丽下颚异常抖动,被握住的手寒冷万分,她的眼皮不住的眨着,呼吸也变得急促。

“啪!”

“我只不过是个渴望母爱的人,为什么你要残忍的对我!”

“啪!”

“我只不过是个渴望母爱的人,为什么你要狠毒的害我!”

“啪!”

“我只不过是个渴望母爱的人,为什么你要极致的背叛我!”

“啪!”

“我只不过是个渴望母爱的人,为什么你要让那个禽兽强奸我!”

“啪!”

“我只不过是个渴望母爱的人,为什么你要如此的对我!”

“啪!”

“王清丽,当年你把我卖了,我就对你心死了,可是,那时有个人对我说,没有一个母亲会真正害自己的孩子的,所以,我又回来了,可是你!”

“啪!”

“王清丽,我所以的不幸与残忍都是你给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不要我,就不要生下我!如果不爱我,就不要生下我!”

“啪!”

“王清丽,我到底是不是你十月怀胎所生的,到底是不是?”

“啪!”

“你到底是不是个人!你连一丁点的爱给过我吗?”

“啪!”

“王清丽,这是我最后一次打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对你,自此,我不再是西门家的人,而你,永远从我生命里消失。”

她的手掌很疼,王清丽的脸很肿。

她的笑容很深,王清丽的泪似雨。

“西门大夫人,虽然我不是西门家的人,但西门家的地契、房契放在哪儿,只有我知道,所以,换言之,我是来拿属于我的。”

王清丽瘫软在地,她的妆已经花了,她的衣服已经皱了,她的眼如死水,却一直看着面前笑得异常灿烂的女人。

“阿香,把眼前这个老女人的衣服收拾一下给她,赶她出府。”

王清丽不反驳,她静静地配合,默默地拿着自己的包袱,身着单薄的走了出去。

“王清丽,麻烦你一件事,如果看到西门商,请转告他,我不会忘了他的。”

雪越下越大,王清丽单薄的身子一转眼的时间,已经覆盖了一层白色,但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柴总管,去把家里的夫人们全都请出来。”

夫人们一个个站成一排,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们不敢问。

“二夫人,西门商不会活过这个冬天,你请节哀。”她坐在高堂之上,拿出一叠纸,“这是你的一份,离开这里。”

赵雪不问,她只是默默地接过地契房契,再站在原地。

她的儿子怎样,她知道,她的儿子对眼前的人做了什么,她也知道,所以,她接受她的安排,她还要感谢她没有祸及她。

“三夫人,羽容死了,不是我。”她又从木盒中拿出一叠纸,“这是你的一份,离开这里。”

张敏敏也默不作声,从她手中接过,再站回原地。

“这份是给你的,二小姐。”她走出座位,亲自把一叠纸放进西门羽甜的衣兜里。

西门羽甜一脸木然,呆呆看着眼前陌生的人。

“四夫人,你带着你的儿子好好过吧。”她再从木盒中拿出一大包钱袋,放进她的手里。

“全走吧。”

人烟散去,她坐回原位,把木盒交给柴总管,“剩下的,你和下人们一起分了。”

柴总管点头,欲走,又回头,“那么这件屋子呢?”

“一把火给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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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平静的都市,其实危机四伏。传承古老邪术的邪教教派,实乃借着高楼大厦外衣下的一股乱流,暗中吞噬着都市的每一个角落...一块黄金令牌背后,藏着流传几十年的诡异传说!是谁掌控着如此大的势力,竟可以掌控一个传说?......当终结者出现之日,便是救世者诞生之时。乱流之中,且看王晨与众美女如何化身救世主,一步一步建立强大势力,走向巅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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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害怕鬼,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很多人都看过多关于灵异的东西或事件,但是谁真的知道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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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万贯金的感情,就像厨房里的菜,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个并不好色的男人却经历了一个唯美的而又终身难忘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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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人的爱情,隔着一片海洋,隔着一个中国。说一辈子简单,过一辈子太难。年轻的嘴角说出的天长地久,如此的美好与荒唐。当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你眼角的泪定不是为这个故事而流,只是心疼故事的那个自己。我钢筋铁骨,我刀枪不入,我杀出一条血路。不是我成熟了,是我知道”救命“喊得再大声,你都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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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零大陆有两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一个是六零国废材左千纱虽然有着漂亮的容貌但是不能练武也不能修玄始终是一个废材,另一个是魔允山的宗主虽然有着强大的预言能力但是整人一面具示人所以人们人物他是一个丑逼,预言能力强又怎样始终是一个丑逼。所以卡零大陆的人们就把他们组成了cp,久而久之他们真的变成了cp,不过眼前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左千纱不能习武还是个瞎子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竟然把武林盟主打回老家养老了,还上窜下跳的一点瞎的样子都没有,而且她身边的这个美男是谁啊,吃瓜群众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他们传说中的丑逼,当初瞎了眼的竟然说他丑,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连渣都不如。这么多流言一一攻破,吃瓜群众表示跟不上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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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破天惊

    本书讲述了七星谷,一个没有特别通行证连天王老子都进不去的神秘地方。中国导弹工程兵师大功团一千多官兵奉命在七星谷为新型战略导弹筑巢。不料,出师不利……粗犷刚毅的“鹰派”人物大功团团长石万山,外表斯文内心狂狷的“鸽派”人物师副参谋长郑浩,因这次事故狭路相逢。美女工程师林丹雁赴七星谷出任龙头工程技术总监。林丹雁与石万山剪不断理还乱;郑浩偏偏对林丹雁一见钟情。本已被美国名牌大学录取的清华大学国防硕士生魏光亮,迫于压力来到七星谷;“超女”级心理医生周亚菲接踵而至,彻底打碎了七星谷的平静。孙丙乾和黄白虹公开身份是外商,实际职业是间谍,这对背叛祖国的男女,引发了一场围绕七星谷的让人眼花缭乱的现代间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