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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红烛

赫连素心被红鸾一提醒,虽然心底还有很多疑惑,可这一刻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思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行了夫妻之礼。

“绝儿可以揭喜帕了,快让哀家看看大漠的三公主长得好何……”刚才曾经听见过的苍老嗓音再度逸来,赫连素心不难听出老人家心底的喜悦激动。

一只翠绿的玉竹轻轻挑起大红喜帕的一角,赫连素心的心这一刻也随之紧紧地揪成一团,随着喜帕掀起的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通亮,赫连素心缓缓地抬眸望向自己对面位置的男人,却在看见那张脸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怎么是你——”赫连素心不由惊呼出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眼前的男人正是路上遇见的那位神秘男,两人曾经还共处一池,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丫鬟变公主,三公主的戏演得真是妙哉!”龙千绝琥珀色的瞳仁更显深邃,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眸光紧锁眼前的美人儿,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低沉道。

赫连素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红火的嫁衣映照在绝美的小脸上,更衬出肌若凝脂,楚楚动人,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太皇太后苍老的嗓音却从侧方传来:“常闻大漠儿女豪气干云天,没想到大漠三公主相貌竟生得如此清秀脱俗,好,真好!”

看来太皇太后对这个儿媳是相当满意,赫连素心不由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她方才朝拜高堂的位置,一位和蔼可亲、面相慈祥的老妇人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一袭紫罗锦精绣的五福捧寿纹样的宝蓝色丝礼袍,青丝正中间缀着一颗翠玉,银发盘成牡丹发髻,金凤簪斜飞入鬓,虽然上了年纪,倒也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这下老佛爷总该放心了吧!”另一道温柔轻婉的声音再度响起,赫连素心这才顺势望去,如同她的声音一样,那女人长得也很漂亮,面容显然经过精心的修饰,精致的五官更显立体,只见她身着一件金丝莺锦的礼袍,金丝银线精绣而制的九凤飞天尽显富态,裙摆重重叠叠,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晶石,让人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灿烂夺目。

“老佛爷,我有话要说——”赫连素心已经猜到了眼前两人的身份,一位是太皇太后,驾崩先帝的母亲,一位是太后娘娘,也就是先帝的皇后,新帝的生母。

赫连素心这一出声,无疑让众人的眸光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以往来讲,还从来没有新娘子在合欢殿上出声儿,大多是腼腆的行了礼,步入洞房。

太皇太后面色微微怔愣一下,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赫连素心身边的幼子,龙千绝面色平静无澜,似乎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一点儿也不意外。

没有从儿子脸上看到任何答案,老佛爷透着精光的眸光淡淡瞥向赫连素心,低沉出声:“哦?!临王妃有什么话要说?”

“当初和亲……不是说嫁给皇帝吗?为何突然变成了临王爷……”赫连素心的声音很轻,却不难听出质问之意,如果当初知道是要嫁给临王爷,她就不会主动请缨了,到头来岂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太皇太后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一旁的太后娘娘南宫雨嫣神色也显得有些复杂,暗暗瞥了一眼观礼的国舅,正是她娘家的亲弟弟南宫啸天。

此时观礼的人除了辽旦国文武百官,大漠前来送亲的察尔克将军也在其中,当发现新郎亲非新帝的那一刻,他的眉头便一直紧锁,久久没有松开。

“本王乃摄政王,更是皇上的亲皇叔,既然是和亲,嫁给本王又有何不同?只要能巩固辽旦与大漠两国邦交,三公主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磁性沙嘎的嗓音赫连素心并不陌生,说话的人正是站在赫连素心身侧的龙千绝。

赫连素心闻声不得不朝他看来,一袭大红的喜袍为他那张俊颜凭添了几分邪魅,说话的同时,深邃似海的眸底散发出魔魅不定的光彩。

“察尔克将军,你觉得本王的话……可有道理?”龙千绝慵懒中透着犀利的眼神,看似漫不经心的瞥向观礼席方向的察尔克。

察尔克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几下,这种情形原本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没想到送亲路上遇见的神秘男子竟然是辽旦国的临王爷,虽然临时换新郎的变故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察尔克细想想,临王的话也不无道理,三公主虽然没能嫁给小皇上,可是如此临王这位摄政王手里的权利却是更胜过皇上。

“临王的话不无道理,只是……事出突然,请容本将军将此事禀明可汗……”察尔克从赫连素心的脸色不难看出,她并不想嫁给眼前这位临王,而他内心竟然也有萌生出同样的感觉,不希望赫连素心嫁给眼前的临王。

“不劳察尔克将军费心了,此事本王早已经飞鸽传书给可汗,而且也收到了可汗的回复,至于回信的内容……或许三公主和察尔克将军应该亲眼看看!”龙千绝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同时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赫连素心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了过去。

当看清楚信上的内容时,赫连素心着实出了一身冷汗,父皇倒是相当慷慨的应允了这门婚事,信中语气透出欣喜,似乎更满意眼前的这位女婿。

“咳……谁能保证这一定是我父皇亲笔所书?”赫连素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似轻描淡写的冷冷丢出一句,显然是不想承认这桩婚事儿。

赫连素心的话一出,太皇太后和太皇娘娘都变了脸,明显对她出言不逊的态度有些恼了,反倒是站在她身侧的龙千绝,面色依然平静如水,唇角噙着浅浅笑意的从女人手中抽走了那纸书信,侧眸望向察尔克的方向——

“请察尔克将军亲自鉴证……这封信函究竟是不是出于大漠可汗亲笔?”

察尔克面色肃然的起身,上前接过龙千绝手中的那纸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眸底闪过一抹失落之色,如假包换,经鉴定确认这确实是可汗亲笔所书。

从察尔克脸上的神色,赫连素心只觉得心喀噔一下,如坠冰窟……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她宁可呆在大漠皇宫,多花费一些精力和那些公主们周旋,也不愿意嫁到辽旦来。

“这……确实是大汗亲笔所书,三公主……”察尔克粗犷的五官显得有些沮丧,不过耿直的个性却不容他说谎。

虽然结果是意料之中,可赫连素心依然还是半天回不过神来,另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今日可是本王与王妃的大喜的日子,满朝文武百官都在此观礼,王妃是不是应该笑一笑?”

龙千绝醇厚的磁性嗓音,透着若有若无的戏谑笑意,至始至终,他的唇角始终挂着淡淡浅笑。

赫连素心抬眸,正好对视上察尔克担忧的眸光,她心底也认清了眼下的局势,缓缓……唇角勾起一抹如花笑靥,对视上龙千绝深邃似潭的鹰眸,听似温婉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冷:“臣妾自幼在大漠生活,平日里撒野惯了,日后还请王爷要多担待才是——”

“都成了一家人,这自然是好商量,好说,好说……”龙千绝深邃眸底闪过一抹浅笑,意味深长的低沉出声。

看着二人相敬如宾的模样,太皇太后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缓缓落了下来,她十六岁就当上了皇后,可膝下却只有二子,长子德顺皇帝已经驾鹤先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子。

可更让太皇太后忧心的却是,长子德顺皇帝后宫嫔妃三千,却偏偏除了皇后南宫雨蝶曾为他诞下龙儿,便再无子嗣。而次子临王龙千绝,包括三年前去逝的雅兰王妃在内,前后娶了六名女子进府,却同样无一人诞下子嗣。

若是这样下去,让她这一支系的龙脉何保?皇族也有皇族的规矩,如今小皇帝乃一脉单传,若是他有个好歹,临王龙千绝又无子嗣,岂不正好让其它支系的王爷们有了可趁之机,相信眼觑这龙椅之位的人不在少数。

眼尖的公公看见太皇太后使的眼色,赶紧的大声宣:“送新人入洞房——”

赫连素心心底有些紧张,暗暗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来之前她其实就已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和小皇帝的新婚之夜,陪他做游戏,或者……干脆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而且她也准备好了‘道具’,眼下也只能用在这位临王爷身上了。

喜房里静悄悄的,紫檀木桌案上镶金蟠龙烛台上插着的龙凤红烛分外显眼,翠玉的龙凤壶和两只合卺杯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宫里的一位丫鬟娴熟的拎起酒壶,透明的液体从碧玉嘴中流出,瞬间将两只合杯盛满。

“请王爷王妃喝了这杯合欢酒,百年好合,早添贵子。”

小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小嘴儿甜得就跟抹了蜜似的,站在赫连素心身边侍候的红鸾显得有些拘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者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吉祥话。

“你们都退下去吧——”男人淡淡地一挥手,旁边的小丫鬟赶紧的朝外走,眼神机灵的她却在看见依旧怔愣站在原地的红鸾后,秀眉微蹙,稍稍犹豫一下,悬在空中的脚后退一步,暗地里扯了一把红鸾的衣角。

红鸾呆呆地看了那小丫鬟一眼,从她给自己使的眼色里明白过来,也赶紧的恭敬行了礼:“奴婢先退下去了,祝王爷王妃新婚吉祥,多子多福。”

赫连素心不由冷冷瞥了红鸾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嘴也变滑了,还‘多子多福’呢!真是跟着瞎起哄,她压根儿也没打算跟这男人。

“王妃,喝了这杯合欢酒,咱们也该歇息了……”龙千绝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同陈酿的美酒般醇香,语气中的淡淡戏谑,就像千万条虫子钻进了赫连素心的毛孔似的,不由心底一阵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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