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一片沉默,而严江柏也真的不是要把遇到苏晚的事情告诉慕北。
严江柏咳了两声,又道:“好了,你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严江柏放下了手机,目光微沉,严江柏轻轻叹了一口气,即而开车离开了这条街道。
街道尽头就是一栋公寓,苏晚踩着楼梯上了楼,空荡荡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梯里回响,正要拿着钥匙开门,那门却猛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苏晚吓了一跳,凉凉更是吓了一跳,拍拍胸脯,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见你还不回来,正要去找你呢?”
苏晚走了进去,看着凉凉,“你今天不在医院值班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起来,凉凉和她真是有缘,那次席洛把她带走,要和慕北玩两选一的游戏,后来出来问有没有病床的那个值班护士就是凉凉。
凉凉姓风,一听这名字就有喜感,风凉凉风凉凉,夏天多念几遍就能感觉全身凉嗖嗖的,不过如果没有凉凉,估摸着苏晚到现在都还没有住的地方,还有那个咖啡厅,那其是凉凉朋友的店,不过正好她的朋友准备转手卖了,于是为了苏晚,凉凉千求万求,这才同意租给她们。
本来苏晚想说算了,去找一个咖啡厅做服务生也没关系的,但是凉凉喝过她的咖啡,坚持说她的咖啡独一无二,去给别人做服务生太可惜了,不如自己把咖啡厅租下来,还好租下来之后咖啡厅的生意不错,交了租金之后还能剩一点钱买些其他东西。
苏晚这样想着的时候,又走到厨房看了看,问凉凉,“你吃晚饭了没有?”
“今天医院不要我值班,所以我提前下班在路上买了一些东西吃了,不过等你回来的功夫又饿了。”凉凉瘪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知道了,你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苏晚捋起袖子一头便钻进了厨房,凉凉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饭,而据她所说,她十八岁的时候离开了父母,进了医院,原因是父母不想让她学医,可以想象凉凉在没离开父母之前应该是一个倍受宠爱的小公主。
凉凉见苏晚进了厨房,便也笑嘻嘻的跟了进去,在她身后神秘兮兮说道:“苏晚,我今天看到慕北了。”
手上不禁意的一颤,那正在切菜的手指就被刀划了一下,血珠就从伤口边蹭蹭冒了出来。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凉凉一惊,随即说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个创口贴。”
说完,凉凉就从厨房里跑了出去,苏晚看着那在不断冒着血珠的手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每一次,她总以为下一次在听到慕北这个名字,应该就不会这样了,可是下一次她仍然还会这样,反反复复,就像无限循环的某个定律。
凉凉找到创口贴,迅速的跑回厨房给苏晚贴好,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每次跟你提起慕北,不是打碎碟子就是切伤手指,苏晚,你到底和慕北怎么了?”
因为那次在医院的事情,凉凉觉的慕北对苏晚真的很好,可是七个月过去,凉凉一次也没有看见慕北出现在苏晚的身边过,特别是在前三个月里面。
那晚凉凉在医院值班,接到急救电话,说是在西郊路段出了车祸,等救护车赶到那里,凉凉看到苏晚,见过那么多血腥场面的她都被吓了一跳。
苏晚整个人都淌在了血泊中,那晚又下了大雨,整个路上都是血,而且苏晚的两条腿肘关节都被撞错位了,里面的头骨刺出皮肤,血肉都模糊成了一团。
这不是关键,关键那个时候苏晚似乎还保留着意识,医护人员上前要把她抬上担架,一碰她就低低的喊疼,身体抽搐的厉害,还时不时的叫着慕北的名字。
明明都被撞成那样了,换成其她人,别说去喊慕北的名字,恐怕早就两腿一伸直接去报到了。
本来连医生都以为人应该抢救不过来的,却还是让她硬挺了下来,医生说这是个奇迹,不得不说苏晚的意志力真的很强。
抢救回来之后,什么都要花钱,医院试图联系苏晚的亲人,可是对于苏晚却是一无所知,好不容易等到苏晚醒了,问苏晚什么也一说,幸好凉凉认识苏晚,找了上次苏晚的住院资料想打电话给慕北,却被苏晚发现了。
那也是苏晚醒了几天以来,凉凉听见苏晚第一次开口说话,她对她说,“求你,不要告诉他。”
只是几天,苏晚整个人就瘦的皮包骨头,凉凉看着她苍白的脸,问她为什么。
“我这样只会给他添麻烦的,之前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你跟医生去说,我明天就出院,等我出院之后,我会尽快还掉医院给我做手术的费用的。”
苏晚那时的样子,倔强的令人心疼,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就算过了七个月之后再去看,她身上仍旧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疤。
苏晚还年轻,也就比凉凉大了一岁而已,原本光滑的皮肤现在一身疤痕,就像是一条一条的老树枝桠。
凉凉到底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慕北,她不知道苏晚那话中之前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是什么意思,总之她很心疼苏晚。
医院里没有免费照顾人的护士,苏晚又迟迟没有交钱,医院没有赶苏晚走已经很好了,那晚苏晚低烧昏迷,就给苏晚打点滴,护士又不在意,弄好转身就走,直到一瓶点滴滴完,护士还是没有来把针头拔掉,苏晚又一直没有醒,那针头便开始回血,直到回了整整半瓶血,苏晚才疼的醒来,拽掉了针头,又是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凉凉那时去看,苏晚的手背肿的跟个馒头似的,就是那一次苏晚直接休克,好不容易才把人抢救过来,医生把苏晚推出手术病房的时候,凉凉突然扑上去哭了。
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哭,凉凉这是第一次,之后她想也不想的就和医生说,她愿意为苏晚承担所有的住院费用。
那三个月真是凉凉的恶梦,整天啃泡面,在医院值班的同时还偷偷的兼职了一份工作,另外还要照顾苏晚,每天站着都能睡着。
出院的时候苏晚问过凉凉,为什么要为她承担所有费用,凉凉扬扬下巴说,“谁叫我心地善良。”
一路走来,帮过苏晚的人有很多,而对凉凉,苏晚真不知道要用什么话去感谢她,她曾说过,她一辈子都欠许景东的,她想,她亦一辈子都欠凉凉的。
厨房里头静静的,凉凉见苏晚不说话,也就没有再问,转头看了看那个刚切好的菜,凉凉把苏晚推了出去,“好了,你的手受伤了,不能再沾水了,我一个人做饭就行。”
“你会做饭么?”苏晚不禁问她。
“不会但好歹能吃!”凉凉颇有一番要和厨房干架的气势,话落,像是刘胡兰英勇就义一般冲进了厨房。
苏晚坐在沙发上,只听厨房里面叮叮咚咚了一个小时,之后凉凉终于把做好的饭端了上来。
两个盘子里的东西都是黑乎乎一片,惨不忍睹,苏晚僵了僵。
观察到苏晚的表情,凉凉若有所思,最后才道:“算了,我们还是啃泡面吧。”
啃完泡面,两人各自回了房间,闭上眼睛,苏晚脑海想着刚才凉凉对她说的话。
凉凉是在哪里见在慕北的?她刚才已经很努力的压制自己不去问了,这会儿躺到床上,却怎么也平静不下心情来。
七个月的时间如同河水流过一般,时而平静时而湍急,不得不承认,她每一天都在想念慕北。
第二天起的很迟,昨晚几乎想到凌晨才睡,她很少这样,再多的理由,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凉凉说见到慕北了那一句话。
打开房门出来的时候看到凉凉已经准备好要去医院了,苏晚问她,“你不吃早饭么?”
“不吃了,呆会儿我自己去买点就行。”凉凉说着就要出去,还没伸手开门,就听门铃突然响了。
凉凉和苏晚对视一眼,便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熟人,那张轮廓苏晚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就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他还吻了自己。
外面站着的人是许景东,怎么说呢,再见到他时,一切都已经换了一番模样,就像许景东,他的身上的气质衬的他更加沉稳,年少青涩的他已经完完全全不存在了,五官似乎比起以前锋利了一些。
“请问你是?”凉凉奇怪的问道。
“我是来找苏晚的。”许景东说。
“苏晚?”
“嗯。”
凉凉吃惊的转头看了一眼苏晚,七个月以来,这是第一个来找苏晚的人,当然,除了苏晚那个狼心狗肺的哥哥。
“你认识他?”凉凉指了指许景东。
“认识。”苏晚点头。
收回所有的吃惊,凉凉重新转过头来打量许景东几眼,有些防备道:“你找苏晚干什么?!”
不是凉凉刻意防备,而是自从有了上次苏诚来过闹的鸡飞狗跳之后,凉凉不得不防备一些。
“凉凉,没事的,你快点去医院吧,不然要迟到了。”苏晚见她这个样子,便出声提醒。
“真的没事?”凉凉语气里带了一丝狐疑。
“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听到苏晚这么说,凉凉这才点了点头,绕过许景东,凉凉刚走几步,又转了回来,对着许景东道:“不准欺负她!”
说完,凉凉顺势还瞪了许景东一眼,最终踩着高跟鞋,咔嚓咔嚓的下了楼。
楼道里回荡中凉凉高跟鞋的咔嚓声音,如果平常苏晚听见了,她肯定会笑笑,而此时她却笑不出来。
苏晚以为,那次之后,她再也不会见到许景东了,然而兜兜转转一圈,她还是在这里看见了他。
“你怎么找到我的?”凉凉一走,苏晚开口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