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里面出来,许景东坐上了一辆车,开车的是刀疤男人,从后视镜里看过去,许景东表情平淡,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她又咬你了?”刀疤男人道,目光从后视镜里盯着许景东的肩膀。
“开车吧。”许景东避开了话题。
“去公司?”刀疤男人问。
“去席氏。”
车子开到席氏集团停下,因为提前有约,所以许景东刚到席氏,就有人领着许景东上去了,而刀疤男人则留在了车里。
高宏的写字楼,整个建筑的大小不亚于盛世集团,而许景东今天不是来找席洛的,因为远在席洛之上,掌控着整个席氏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席洛的父亲,席鸿朗。
席鸿朗办公室的布置和慕北的有点像,只不过席鸿朗办公桌的背后,有一排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
许景东在席鸿朗的面前坐下,目光落到席鸿朗身后的书架上,“看来席总裁是个爱书的人?”
席鸿朗的五官和席洛有着五分的相似,两鬓的白发召示着他的年纪,他笑了一下,反问一句,“爱书?”
席鸿朗双手交插抵在办公桌上,“有些东西是用来做给别人看的,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
许景东并不诧异的露出一抹笑容,“的确,我今天来这里有目的,早前就和席总裁说过,中东区那项目席氏吃不下,不论是那次竞标还是这次收购,都让席氏的资金周转困难,而我今天来,只想和席总裁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凌氏和席氏一起联手打垮盛世如何?”许景东开门见山。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席鸿朗开口。
进来的是席洛,许景东并不意外,他既然正大光明的进了席氏,便不怕被席洛看见。
席洛拿了一份文件走进来,目光看到许景东蓦然一缩,许景东若有意味的挑起嘴角,礼貌性的露出一丝笑容。
“总裁,这是工程部的企划案。”席洛把文件递到席鸿朗的手中。
席鸿朗嗯了一声,接过了企划案,就在席洛转身快要走出办公室之前,他听见自己的父亲开口,“明天中午之前,我会给你答复。”
许景东从席鸿朗的办公室走出来,来到电梯前,还没按上电梯,身后席洛的声音就响起,“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同许景同所预料的一样,席洛果然按捺不住性子找他来了,转过头,许景东对上席洛的目光,“来这里,当然是有生意要谈。”
顿了顿,许景东恍若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席少难道怪我谈生意没找你,而去找了席总裁,那真是抱歉,这件生意事关重大,除了席氏的真正总裁,席少还真的不能和我谈这个生意。”
危险、锋利、冰冷,在席洛眼底一闪而过,他看着许景东,目光寒戾深沉。
嘴角划出一丝毫不在意的弧度,许景东淡挑眉梢,“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席少刚才不也是喊着席总裁为总裁么,作为一名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未免有些太严厉了些,不过我期待席少当上总裁的那一天,到那时候,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许景东嘴角的弧度温和的不像话,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席洛眼中暴怒迭起,深沉的眼底像是埋着刀子的湖泊,幽渊底下是杀气凛然的危险气息,可他还是将所有的情绪狠狠压下了,因为,许景东说的很对——
进电梯之前,许景东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了一句,“哦,禾然在医院还好么?”
眼底的暴怒倏而被更大的盛怒卷起,席洛眼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合了上去,最后他一拳打在了电梯门边。
许景东,他怎么知道禾然住院了的?
出电梯,许景东走出席氏集团,坐进车子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到慕北和苏晚了。”
许景东一顿,抬头看向刀疤男人,“在哪里?”
“离C市海边不远的一个废旧车厂。”刀疤男人回答。
话落,许景东目光蓦然变的深远起来,沉渊幽暗。
那天,车子撞下拦杆掉入海中,他从受到海水的冲击力,身子从左侧碎掉的车窗划了出去,等他睁眼,回头去找那辆越来越往下沉的车的时候,他才发现,苏晚已经不在了车里。
海水幽蓝莫测,诡谲的光影浮动,海水像一条滑腻的蛇裹着他的身体,然而他承受着肺腔巨大的压力,就那样在海底找了她找找一个小时,直到被人捞起。
湿淋淋的躺在地上,许景东看着碧澈的天空,第一次感到无力。
他不相信苏晚沉在了海底,他更不相信苏晚和慕北一起被海水卷走了,他不允许!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有十几天,他暗底里一直让人沿着海边寻找苏晚和慕北的踪迹,而一边制造出了慕北出车祸的新闻之后,又一边找人去海底打捞尸体,尽管直觉告诉他这是多余,但他只有亲眼见到才能做出判断。
“怎么找到的?”许景东思绪一收,目光黑曜逼人。
“那次我把禾然手机放回去的时候,特意的又放了一个监听器在里面,慕北掉海失踪之后的几天,禾然的手机响过一次,是个陌生的号码,我察了一下,那号码所属的位置靠近海边,正巧你后来让我去查和慕北来往比较亲密的人这些人号码的动静,就在今天早上,那边的人打电话给我说,有人绑了慕北和苏晚,打电话跟严厉声要赎金,不止如此,似乎沈庭郁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电话。”
许景东声音沉沉,若有所思,“严厉声,沈庭郁——”
当时,他差点漏了这两个人。
刀疤男人缓缓启动车子,很快离开了这里,而另一边,苏晚鼻青脸肿。
起因是胡须男人的一句话,意思是让慕北身上受点伤,然后给拍点照片,目的是更好勒索赎金。
苏晚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慕北脸上挂彩的样子,但不代表她乐意看见慕北被人打,还是被绑架他们的人打,尽管这两者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总之苏晚就是不待见。
一句话,我喜欢的人被你欺负以后我面子往哪搁。
苏晚眼见抽烟男人气势凌然,仿佛随时就要和慕北干架,她一颗心提着,等了许久没见抽烟动手,反倒那人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缓缓点上,吐出丝白缭绕的烟雾。
苏晚转头对着慕北眨了眨眼睛。
慕北可能不太懂她的意思,便轻微的皱了皱眉。
苏晚再次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慕北依旧皱眉。
不管了!!
不是互相喜欢的人,哪里指望她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苏晚相信就算自己对眨一个世纪的眼睛,慕北也不能懂她的意思。
慕北,是你欠我的——
苏晚脑中刚刚浮现这个想法,动作先于意识,她便趁着男人抽烟的功夫,一下扑了过去。
谁料她的眼神不好使,没注意到脚下昨天吃完食物剩下的空碗,于是脚下一绊,身体直直的就向前栽去。
鼻梁准确的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继而她只觉到鼻下一片温热,伸手一抹,手背上鲜艳夺目。
她流鼻血了。
她真的流鼻血了。
苏晚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没起身,首先听到的是慕北的声音。
“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这里有现成的血迹,也省得你费力气,而且到时我挣扎的话,还要浪费时间,你们不是想尽快拿到赎金么?”
“原来慕总裁也是一个怕疼的人。”
慕北不语,抽烟男人也不在意,从唇边吐云卷雾,很快点了点头,默认了慕北的交易。
苏晚听完两人的对话,只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该死的,她又被慕北摆了一道。
刚想支着手臂站起来,腕上却一重,慕北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修长的指节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她一怔,忘了动作。
修长的指节慢慢靠近眼前,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不像自己的,每一次碰到黑白琴键,看着掌心的老茧,她会觉的时光真的很会捉弄人,譬如青春不复,而她却在某个断点后悔没有好好活过。
手指慢慢伸过来,最后靠近她的鼻边,抹了一血的手。
她更怔。
三下两下将带血的手朝着额头抹了上去,慕北抹完,深色的目光望进她的眼底,问道:“怎么样,抹的像真的么?”
以前慕北加起来一天的话,都没有这次的多,如同抽烟男人所言,他是不是很怕疼?
她恍然一瞬间在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划过寂寥失落,就算这里是个热闹喧嚣的所在,她也仍能感觉到落寞的心情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形成淡色的波纹冲撞着并不坚韧的骨骼。
其实,她也怕疼的,所以,她更希望现在有个人来安慰她,而不是一开口就问她像不像真的,不是么?
尘埃四处飞扬,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咔嚓一声,抽烟男人拍完照片离开,她向着角落走过去,拿袖子使劲抹了抹鼻血。
真脏,她想,他也不嫌弃,是以,更加证明他有多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