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深不可测的地牢，随着公玉华的脚步去了。在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淡淡的，淡到她几乎看不见。
万物俱静，两个人在山石之间慢慢走着，时不时有石头清脆的碰撞声。走着走着，公玉华转过身来，伸出了手掌：“喏。”
常相思一愣，这就好像一个大哥哥转身给妹妹糖果一样，自然极了。她甚至看见他的睫毛在月色下，如同蝴蝶的翅膀那样扑闪着。
那洁白如玉的手中，躺着一支玉钗，通体洁白，款式极其简单，可一瞧那玉，便是极好的。
“以往每年都会给你生辰礼物，今年当然也不例外。”见常相思面露疑惑，公玉华笑了笑，他还不习惯她见外的样子。
这玉钗，是常相思见过最简单的，可却又别具匠心。如果没有看错，这支圆润的玉钗，是公玉华亲自用剑削出来的，上面有着他的剑法痕迹。
她从他的手掌心将玉钗拿了过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显示着这玉的优良，一摸，还滑滑的。
常相思直接将这玉钗插在了头上，原本简单的发式有了玉钗的点缀，更别有一番清新。
“很好看。”公玉华满意地笑道，无论什么首饰，只要到了常相思的身上，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常相思低着头，一声不吭。在裘无止生辰的时候，她不顾性命击退敌人，只为和他多一点时间呆在一起。而等到她生辰的时候，他却和别的女子花前月下，丢掉母子不顾。
越想常相思的头就越低，就差眼泪没掉下来：“谢谢你……”
“哈？送你这么多年礼物，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谢谢，很受宠若惊呀。”
常相思一抬头，便看见公玉华眼中比那月色还要明亮的笑意。的确，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她很好，好到她习以为常。
她立刻摆出以往的姿势：“说说而已，别当真。你要是不送我礼物，我也会问你拿。”
“真的？”公玉华满是笑意，常相思被他笑得一愣，他还是以前的他，而她早已经不像她了。
“真的。”常相思一咬牙回过神后，她道：“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送礼物？”
在常相思的预感里，应该是要谈些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不然呢？”公玉华的话一出口，常相思就被噎住了，难道真是自己自作聪明了。他一笑，道：“顺便看看月亮。”
三言两语，就让常相思放松了下来，她希望公玉华讲些什么，可更怕他讲一些什么。
“相思，你怕死人吗？”公玉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常相思放佛掉进了一团云雾里。
在这个乱世，死个人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活着才是一个奇迹呢。常相思抛了一个白眼过去：“发什么神经。”
公玉华那双桃花眼充满了魅惑，道：“那我死了的话，你怕吗？”
常相思一愣，回想了这些天公玉华反常的地方，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可下一秒，她没心没肺的本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哈哈哈，公玉华，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说你要美男万万年的么，像你这样自恋的人，哪会死。”
如果现在是在聊腾讯聊天，常相思会发一个挖鼻孔的表情，无限地鄙视他。
看着笑得十分欢乐的常相思，公玉华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你个常相思，讽刺我是吧。”说罢，一把剑搁在她的脖子上，这是他们以前玩的游戏。
“说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否则削了你这一头秀发。”公玉华挑了挑眉，常相思哈哈大笑了起来，肚子略疼。
她捂着嘴笑道：“就不说，你倒是削我呀。”
这两个位居高位的人，这两个处于乱世权势中央的两人，像是两小无猜互相斗嘴的小儿。公玉华坏笑一声，那剑撩起她头发：“那就别怪我了。”
那泛着寒光的剑，掠过常相思的头，直直刺向暗处！
这个时候，常相思才惊觉身边有其他人。而公玉华顺势将她拥入怀里，他一声怒喝：“还想暗算人了！”
那把寒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中了黑暗中的一个人，那人娇柔地“哎哟”了一声，就没了声响。
是宣镜。
常相思还没来得及思考宣镜为什么在这里，便被公玉华冰冷的体温震到了。现在正是炎夏，他却如同寒冬走来的人一样，冷得让她骨头都在发抖。
她一哆嗦，刚才太紧张常相思的公玉华，一下子放开了她：“你没事吧？”
“她怎么可能有事！你少操心！”宣镜从黑暗之中走来，脸上都是怒容，公玉华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女人。
月色下，公玉华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对宣镜是只有厌恶和冰冷。这让宣镜非常地不爽：“你退婚，该不会也是为了她？”
“是。”公玉华不假思索，就给了宣镜答案，快得让她心里一颤。
常相思一愣，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可公玉华现在的样子又不像开玩笑。当初她只知道一直和他吃喝玩乐，到处游荡。她还一直奇怪五王爷为何不娶，而现在……
“你知道，常相思偷了冰花。她能长生不老，你却不能。你和我，还是最般配的。”仍不死心的宣镜喋喋不休着，白天给公玉华劈了一剑的脸，现在伤痕都没好全，就又来找抽。
宣镜说的话，的确也是事实，可公玉华的事情，自然与她无关。他摇摇头，不耐烦地道：“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宣镜偏偏是不买账：“我就站在这里，你杀了我？”
常相思眼一冷，宣镜从当初的满不在乎，然后由刁蛮到愤怒，再到现在的挑衅，变化得非常快。
比这变化更快的是公玉华，打扰了他赏月的兴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只见那剑突然凌冽地飞到宣镜的额前，再近一点，就刺中了眉心。
宣镜看剑没有刺进来，便得意地道：“哼，我始终是个女人，你五王爷不是最懂得怜香惜玉么？”
“是啊。”公玉华冷笑了一声，就把剑拿了回来。常相思正奇怪公玉华为何放过宣镜的时候，宣镜的脸上突然多了数十道血痕，比今日划的还要深。
“啊！”宣镜出于本能地尖叫了一声，然后瞬间转移到三十米之外。这出色的速度，让常相思惊讶了。
而月光之下，宣镜捂着脸，血顺着手臂流下下来，她发狂地大吼：“公玉华！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公玉华纵然多情风流，可只有他纠缠别人，没有人敢来纠缠他，更别提挑衅了。
所幸这次没有在剑上放毒，否则宣镜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也会和公玉赋一样惨不忍睹。
公玉家的人，总是出乎常相思的意料。宣镜捂着脸，步步后退，她心里以为公玉华会对自己有点愧疚，而现在看来，连个屁都没有。
女人总是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才会接受不敢承认的现实。而女人也容易犯错误，比如现在宣镜将所有怒火直指了常相思。
捂着脸的宣镜低着头，晃了晃脑袋后，发出沉闷的笑声：“哈哈……哈哈……”
只见宣镜的双手往后脑勺轻轻一抹，刚才还血淋淋的脸，一下子就恢复了完好，就连今天的那道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既然可以恢复得这么快，看来刚才宣镜留在脸上的那条伤痕，根本就是博同情的。常相思忍不住笑了，这幼稚的手段，也只有宣镜能使得出来。
“你笑什么？笑什么！”宣镜瞬间移动在常相思的面前，那双原本十分美丽的眼睛一瞪大，就好像是地狱里面的恶鬼一样。
常相思淡定自然极了：“想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这样，他就会爱我了，嘿嘿。”宣镜由怒转笑，连一秒都不用。这样出色的表情，让常相思感叹奥斯卡最佳演员奖得换人了。
未等宣镜动手，一只手已经抓住她那头发，一下子如同扔铅球那样，将她甩得远远的。
“嘭！”的一声，不知道宣镜掉在了哪里。公玉华拍了拍手掌：“好久没扔过了。”
常相思眺望了一下，在黑暗中估算了一下距离：“退步了哟。”
两个一来一去，只当宣镜是玩物一般。常相思耸耸肩，反正宣镜有瞬间转移的能力，很快铅球又会回来了。
果然不出一秒，宣镜回来了，她身上沾满了石子和草碎。她浑身发抖：“来人啊！给我上！把常相思给我撕碎了！”
这样的话，常相思除了自己说过，还没有听过有人如此狂妄，看来真是遇到和自己性情一般的对手了。只听见宣镜一声令下，一股冷意铺天盖地涌来了。
这一次，宣镜带来的手下是女人，全部都是女人。而她们的恨意，全部对准了常相思。
刚才宣镜被公玉华这样对待，她们都看在了眼里。她们有的仰慕公玉华，而有的却是喜欢上空清云和洛白生。今天宣镜对她们说，只要常相思在，就永远没有她们的机会。
虽然听宣镜那样说，但这些女人其实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世上女人那么多，凭啥男人都喜欢常相思了。现在看来，是真的，她们不得不除掉常相思。
这畸形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