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墨镜男才再度开口。只是这次,他缓缓站起身,遥望着天边的夕阳。
“我发现你到这边过后学会了一些多余的东西。或者说你本来就有,只是我们帮你放大了而已……”
不知为何,谭云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悲凉。
“你们?”谭云没有纠结于墨镜男话语的内容,反而听到了“我们”这两个字。
现在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对手远远不止眼前这一人,很有可能是一个集体,极其恐怖的集体!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该不该舍弃,但我舍弃了,现在我成功了。”墨镜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若不是谭云意念力不弱,估计也听不见。
“但,我错了吗?好像的确后悔了诶。”
接下来这句直接让谭云当场懵住,这特么还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对手吗!
“那可是永恒的羁绊啊……”墨镜男突然大吼一声,二话不说就把谭云踢飞了出去,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一声惨叫,谭云险些滚出冰路,栽进湖水之中。
他扶住冰路的外沿,把剧痛的伤口贴在冰面上,借着寒气的麻痹效果才稍稍缓了口气。紊乱的灵力也在身体里四处乱窜,不住地冲击着往外渗血的伤口,似乎想要将其撕裂。
不断地倒吸凉气,凑到一起的眉头,狰狞的神色,都在显示着他的痛苦。
“再来!”消停片刻后,谭云左手运转灵力,从冰上一拍而起,右手握拳,毫不留情地挥向墨镜男的脸庞。
青焱拳出!
左手再度瞬间凝剑,剑锋寒意流转,直指墨镜男。
凝剑!
然而,这迅速的攻击在墨镜男的眼中竟显得有些可笑。
他咧嘴一笑,伸出那只金枪手与谭云对轰。
“叮~”
剑意与枪手对撞,紧接着一声闷响,谭云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击打在一块钢板之上,凝剑之意像是刺进了海绵之中。
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竟同时出现在眼前这一人身上,当真是玄奇无比。
下一个瞬间,谭云只觉所有打出的力道完全倾泻回来,自己的攻势立即被阻滞,而金枪之手不减攻势,闪电般印在他胸膛上。
嘴里微甜,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孱弱的身体砸落在冰块之上,整条冰路都为之颤抖。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双眼充斥着血丝。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它是多余的吗?”
“呵呵……”
墨镜男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两指并拢轻揉了揉鼻翼,一声哀叹似是秋意绵绵。
却道天凉好个秋!
迎着苍黄的日照,墨镜男浑浊的老眼之中竟然出人意料地闪烁着光芒,有些佝偻的身躯拖着长长的影子。
隔得近了,谭云才发现,墨镜男的身体并不是那么高大,反而有些莫名的苍凉之意。
“过瘾!继续!”兴许是受到墨镜男神鬼莫测的情绪感染,谭云竟觉得无尽的悲伤,但他又说不出悲从何处。
“哈哈,对,过瘾!”说完,墨镜男昂首吞回泪水,右拳紧握,赤练金枪手被催动到了极致。
他整条手臂都在迸发着耀眼的金光,烈日之下,连身形都被金光盖住,模糊不清。
此时此刻,谭云心中只有万丈豪情,只有超然战意。他说不出自己的心境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告诉他自己,眼前的人必定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眼前的人应该也值得敬佩。
无所谓立场!只关乎共鸣!
“凝剑!”谭云傲然爬起,迅速把凝剑之势运转到巅峰。
无尽剑意萦绕在旁,汇成了一团翠绿的火焰。他挺立在火焰之中,那没有温度的剑意火苗随风飘摆,凛冽非常。
绿色火焰越来越盛,在脚下冰面的反射中更显妖异。
他已忘却了痛,只想一战。
没有为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墨镜男直接一爪插进冰块深处,五指扣住冰块,用力往上一提,整条冰路从他前面断裂。
足有几尺厚的冰块被他轻松提起,爆裂之声接连响起,整条冰路都砸向那团绿色火焰。
墨镜男竟然率先出招。
要知道,这片大陆,能够在对决中让他先出手的人不在两手之数。
这显示了他对谭云的足够尊重,更显示了他对过往的态度!
谭云笑了,他还从没拥有过如此强悍的力量,这次应该说是他修炼两个月以来第一次与人对战,辛辛苦苦修炼来的成果确实足够令他自己满意。
尽管他知道对手完全只是戏耍自己,尽管他知道对手要灭他只是一抬手的事。
但他很高兴,说不出的高兴。
至少对手尊重自己!
他手持凝剑之意,力劈华山,“咔嚓“一声巨响,气势惊人的冰块被切成两半,断裂之处,光滑如镜。
冰块被劈成两半,露出紧跟其后的金枪之手。
赶紧横过剑意,金枪与剑刃硬撞在一起。谭云立马横抽剑意,呲呲呲地在那光华流转的金枪手上刻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散剑!”
剑意回撤,他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动用周身灵力祭出他目前所掌握的最高灵技:逍遥七剑第三式——散剑。
剑意分合散银天,天罗地网只一剑!
无数剑意从谭云手刃分出,接连不断在墨镜男身旁掠过,墨镜男每次用手去挡,都会被刻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最后,墨镜男索性立于原地,任无数剑意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看着谭云的眼睛里华光大绽,眼角微勾,对着谭云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出手吗?”
“谢谢你对我的尊重,也谢谢你对我的了解。”是啊,谭云这么一个从小受到忽视的人,或许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世界。如今突然得到重视,得到尊重,的确该感谢。
而回报这份尊重的方式似乎就只有拼尽全力,至少眼前是如此不会错。
“其实你跟我,”墨镜男再点点头,体内灵力奔涌而动,“在某些方面很像。”
一听这话,周天剑意登时停滞了片刻,谭云不懂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但我还是得告诫你,情感之物,大概便是你人生最大的壁障。”
“当然,这本就是一种永恒的羁绊。”
“听不听,是你的事;告不告诫,是我的事。”
嗡一声响,墨镜男周身灵力嘶吼。
“我说过,我俩在某些方面,的确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