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黑暗中,一条不知源头,亦望不穿尽头的河流,静静的流淌着,偶尔会有一颗颗烙印着时光的碎片,在河流内映射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为这片漆黑的世界,徒增一抹别样的色彩。
此时,一道年轻的身影,伴着时光的碎片,残缺的神兵与英魂,从那未知的上游,缓缓的漂浮下来,速度是那么的慢,仿佛过去一个纪元般漫长的时间,他的身体才会向下移动那么一小段距离。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年轻的身影依旧紧闭着双眸,双手交叉着贴在胸口,仿佛只是陷入了熟睡中一般,可是他的身上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死气,显然早已经湮灭在了过去的时光中。只是,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的痕迹罢了。
对于这条仿似能埋葬天地万物的河流来说,出现一道早已逝去不知几载的年轻尸身,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万载以来,虽然不多,但还是会有一些湮灭的尸身,英灵,偶尔在机缘巧合下闯入这片不存于过去,不存于现在,亦不存于未来的世界中。
时光,依旧静静的向着那未知的前方前进着,它或许才是这片残酷的世界中最公平的存在吧。只是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时间却仿似同样随着那无垠的黑暗停止了一般,纵然外界或许早已经历了几个纪元的更迭,可是这里的时间,却一如最初的那一刻。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岁月的变迁,葬河,依旧是那条看似平凡,却可葬下诸天的河流,它的一切都仿似自天地初开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下来一般,唯一的主题只有那‘一尘不变’。
直到有一天,随着一道刺目的银光伴着一丝血红,照亮了这一方天地时,才最终打破了这万载不变的主题。
年轻的尸身,此时此刻,在他放在胸口的右手无名指上,一枚刻有一朵银色曼珠沙华的戒指,突然绽放出一抹璀璨的光华。
随着光华的大盛,一朵妖异的花朵,迎着河流波涛,静静的绽放开来,银色中带着一丝血红的花瓣,令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妖异,如同来自地狱的妩媚妖姬,但它的气息,却又是无比的神圣,如同来自神界最圣洁的天使。
妖媚如它,圣洁如它,一朵花,却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般,本不应存于世间,却又是真实的浮现在了葬河内,亦如这条无根无凭的河流。
这时,一缕缕死气,随着花朵的绽放,而从年轻的尸身上缓缓的脱离出来,向着它汇聚而来。
直到一刻钟后,随着死气尽散,那朵妖异的花,才伴着一抹点点血红的银光闪过,重新化为了尸身右手上的那枚曼珠沙华戒,静静的,如同最初的样子······
尸身,依旧是那具沉睡了不知几载的尸身,可是此时的它,却已经死气尽散,并有一缕缕生机,正在逐渐的复苏着。
突然,在那尸身的正上方,浮现出一团淡淡的白光,而随着生机的逐渐增强,那道光变得越来越炽盛,如同一颗燃烧着的烈阳,将整片黑暗的空间照得通亮,令人难以直视。
渐渐地,那抹光,从最初的一点,逐渐的放大着,仿似要反过来吞噬这片黑暗的空间一般,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随着尸身上的生机达到一个临界点,耀目的白光突然在这一瞬间笼罩了这片空间内的一切,包括自上古时期流淌至今的葬河。
黑暗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而光明的世界,同样遮蔽了一切的天机,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入目的只有光,入耳的只有静。
一刻钟后,耀目的白光终于开始急剧的收缩,只片刻的功夫,就再一次化为了一抹光点,随后彻底的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
黑暗,再一次降临这片无垠的空间,而葬河,依旧静静的流淌着。令人不经产生刹那的错觉,先前的那一幕是否真的出现过。
可是,无论这一切是真是否,都已经无从印证,而谁都没有发现,一道年轻的尸身,早已经自这片黑暗的空间中,失去了踪迹。。
云川,一处拥有云海之城美称的地域,据闻,此处四季如春,常年被一缕淡淡的白云所笼罩,每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时,透过朦胧白云的反射,更是将此处的景物映射的金碧辉煌,如同真正的神之净土。
除去那白昼来临时的神圣,夜幕降临的那一刻,同样显示出一派祥和宁静,伴随着一缕缕月辉的倾洒,淡淡的银光点缀在屋舍的四周,温暖的感觉,如同妈妈的怀抱般,令人放下一天劳作后的疲惫,进入那甜甜的梦乡中。
不过,面对如此美景,作为云川第一世家的公上家,却无一人有心思进入那甜甜的梦乡。此时此刻,上自家主公上安,下自普通的杂役,无不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急的焦头烂额。
公上大宅内,一处偏僻的宅邸,平日里除了家主,少有人会来此,而此时,半数以上家族高层都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那一位位名震云川的神医们。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诸人面带期望的看着一个个神医进入那间不起眼的屋子,换来的却总是一道道无奈的叹息声。
“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外姓而如此劳师动众?”公上族是团结,但耗费大量资源请来这些神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水漂后,终于令公上安的弟弟,公上康再也看不下去,不经出言质问。
“我自有分寸,”淡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随后公上安直接跨步进入了那间屋子,不在理会屋外的众人。
小小的房间内,随着能请的医师一个个束手无策的离开,只留下一道苍老的身影,静静的站立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床上那道如死尸般一动不动的身影。
“夜老,都怪我,不然也不会让天启这孩子遭受。。”一进屋,公上安不经紧紧握着一双铁拳,赤红着双目,冲着眼前的老者低声忏悔道。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时候,这祸,未必就是祸,”依旧凝视着床上的身影,那被称为夜老的老者未回过头来,只是一缕缥缈的声音,在一瞬间打断了公上安的忏悔,响彻在这间房屋。
“云川所有的神医都回天乏术,夜老,我知你疼天启,我也疼他,可是,”看着夜老这个样子,公上安只当他是思及而痴,心中理解,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你还记得神言大贤者吗?”没有出声反驳,夜老只是轻声报出一个名字,一个听在公上安耳中,整个人都不经肃然起敬的名字。
多少年了,这个传奇般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在他的耳中,而既然此事提及到那位,想来天启这次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天启出生那年,大贤者曾为他占过一卦,说他十五岁那年,必将遭受一次生死大劫,若成功度过,化龙之日将不远矣,若失败,我族自此再无夜天启!”缥缈的声音,如同在诉说着上古前的一段往事般。
“那现在,”听了老者的话,公上安激动归激动,可是当他看到平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天启时,不经下意识的问道。
命数之道,虚无缥缈,连大贤者都说天启遭受的是生死大劫,那眼前这气息紊乱的情况,到底是生,还是死。
“你看看他的眼睛吧,”没有直接回答公上安的话,夜老依旧淡然的回道,只是在说到天启的双眼时,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欣慰的微笑,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还是被公上安成功的捕捉到了。
带着一丝期待,公上安缓缓走上前来,深呼吸后,才紧张的将右手慢慢伸向天启那双紧闭着的眼睛。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同样小心翼翼的流下来,如同此时的公上安一般。
“这!”当公上安终于撑开天启那双紧闭的眼睛时,一缕妖异的紫芒,在这一瞬间投射出来,竟令公上安这样的高手,都出现了刹那的失神。
“夜老,魔瞳!”等回过神来后,那在外人面前一直展现出一副稳重沉着模样的公上安,此时不经激动的站起来,冲着夜老嚷道。
看着公上安那如同孩童得到最想要的玩具,而激动的浑身颤抖,语无伦次的样子,夜老那双一直平静的眼眸中也不经同样闪过一抹名为激动的情绪,
“我不知道天启的生死劫是否能安然度过,但我知道,天魔瞳现,真血凝聚,先祖的荣光必将庇佑他度过万劫险阻,”再次掩藏起所有的思绪,夜老平静的诉说道。
随后只见夜老缓缓的转身走向房门,而在他即将推开门的那一刻,一道无比严肃的声音,突然在公上安的耳畔响起,令后者不经打了个寒战,“一刻钟前,在所有神医为天启治疗时,他的魔瞳尚未觉醒,而一刻钟后,这种特征才显现出来,记住,如今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你口风不严,那我到时会如何,你应该明白。”
充满敬畏的看着那道早已经离去的身影,公上安并未因夜老话语中的浓浓威胁而愤怒,反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天启,苦涩一笑道,“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又如何会四处与人说,夜老,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谨慎。”
轻轻摇了摇头后,公上安不再多想,直接离开了这间房屋,并且在院落中宣布天启经过多位神医的治疗,虽然还未苏醒,但气息已经逐渐平稳,相信假以时日必然会康复如初,随后不等众人再问什么,直接将他们全部驱离了这片小院。
谁也没有发现,在那间小小的房间内,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时,本来如死尸般躺在床上的年轻身影,突然‘刷’的睁开了那双妖异的眼眸,紫色中带着一丝惑人的光泽。
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盯着天花板看,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抹不属于他此时年纪的沧桑,还有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杀意,以及一丝情到深处的思念。
直到过了良久良久,天启才突然闭上了那双妖异的紫眸,将一切的思绪都化为了一道充斥着落寞的叹息,“终究只有我,还活着。”
有泪水,侵染了脸颊,如决堤的洪水般,前仆后继的从眼眶中冲出。
“嘎吱”
这时,寂静的小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打破了天启此时落寞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