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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寒冬之战:跪着也要找到出路(1)

2000年,对阿里巴巴和马云而言,用“福祸相依”来形容可谓再合适不过。初春他们还沉浸在握有2500万美元“巨资”的春风得意中,欢呼雀跃地挥金如土地烧钱扩展海外市场,3月便开始遭遇因纳斯达克的彻底崩盘而带来的整个互联网行业最冰冷的时期。之所以能幸免于难并绝处逢生,成为“先驱”而非“先烈”,唯一秘诀就是“跪下”,并及时地开展了“延安整风运动”“抗日军政大学”和“南泥湾开荒”三大运动。

第.一节.触角伸向海外,马云烧钱的节奏

2000年初春,对阿里巴巴和马云而言,真是春风得意:随着软银2000万美元到位,加上高盛的500万美元,马云手里已经握有2500万美元的“巨资”。接下来,挥金如土地烧钱,搬离湖畔花园小区,开始多国军团组成 “海军”阵容以便扩张,一切都是值得欢呼雀跃的节奏……

1.蔡崇信加盟

1999年3月10日推出的阿里巴巴英文网站,真是“墙里开花墙外香”,一度得到《福布斯》《新闻周刊》等国际权威媒体的报道。加上1999年正是全世界互联网投资最疯狂的时候,阿里巴巴很快就受到了一些国际风险投资的关注。

当时在瑞典投资公司Invest AB的香港公司供职的蔡崇信,由于一直负责亚洲的风险投资业务,自然对中国这个新兴市场的发展格外关注。在圈内,蔡崇信经常听人说起马云和阿里巴巴,就渐渐对这家公司产生了兴趣。

1999年5月初,蔡崇信从香港飞到杭州,代表瑞典Invest AB公司,到中国大陆(尤其是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寻找投资项目。到了杭州,蔡崇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里巴巴和马云。对他而言,这是个到阿里巴巴公司“看个究竟”的绝佳机会。

大概连蔡崇信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去从此将改变他的职业生涯乃至人生轨迹,这一谈就把自己彻底谈进去了。

那一次,马云主要向蔡崇信谈了谈自己的想法,谈自己要做全球最佳B2B、要做80年企业的远大理想。马云的讲话一如既往地富有感染力,蔡崇信开始对这位独具领袖气质的企业家刮目相看。

简短的会谈之后,蔡崇信要马云带他参观一下公司。蔡崇信一进去,眼前的情景就让他惊呆了:里头黑压压坐着20多个人,地上满是床单,一群“疯子”在那里喊叫着、欢笑着,仿佛一个吃大锅饭的大家庭,却惊人地团结在一起……

蔡崇信对这一幕印象太深刻了。

第一次谈判之后,蔡崇信就回到香港了,他要向自己的“东家”——Invest AB公司总部汇报项目的考察情况。但是,彼时的蔡崇信已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满脑子都是湖畔花园小区的那一幕和萦绕耳际的马云所说的那个“芝麻开门”的梦想。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蔡崇信再次来到杭州,还把太太带来了。

这一天,晴空万里,马云邀请蔡崇信夫妇去西湖划船。二人边划船边聊天,兴趣盎然,一路有说有笑。船至中央,手握船桨的蔡崇信突然停下来,转向背后的马云:“Jack,香港那边的工作我不干了,我要加盟阿里巴巴,跟着你一起干,好吗?”说这话时,蔡崇信一脸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含义。

马云吓了一跳:“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可养不起你啊,你在香港有6位数的年薪,我这儿可只有500元的月薪啊!”

这时,先前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蔡崇信的太太插话了:“Jack,如果不让他来你这里,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

……

就这样,在这对夫妻的“一唱一和”下,马云同意了蔡崇信的请求。

随后,蔡崇信火速赶回香港辞掉在Invest AB的工作和职位,然后再回到杭州正式加盟阿里巴巴。于是,这个在香港年收入达数十万的高级职业经理人,在1999年的5月份摇身一变,成为每个月只拿500元薪水的阿里巴巴创业元老!

蔡崇信加入阿里巴巴之后,成为首任CFO ,并主持成立了阿里巴巴设在香港的总部,负责国际市场推广、业务拓展及公司财务运作。

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太不可思议了,然而对于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蔡崇信本人来说,这个事情似乎“非常的不足为奇”,理由也很简单:“这里有一些做事情的人,他们在做一件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就决定来了,如此而已。”

最有意思的是,蔡崇信原来的“东家”,即瑞典的Invest AB公司,在得知蔡崇信要离开香港而加入中国的阿里巴巴公司之后,很快就做出决定:投资阿里巴巴!据说,这是为了表示对蔡崇信的支持。

2.第一笔融资

在蔡崇信加入时,阿里巴巴在资金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以至于需要借钱给员工发工资。因此,无论马云对钱看得有多么轻,阿里巴巴当时都需要靠融资来解燃眉之急。

身为阿里巴巴CFO的蔡崇信一直为了给阿里巴巴寻找风险投资而穿梭于各地,尤其是香港等国际金融中心城市。

虽然1999年正是“.com”最热的时期,阿里巴巴也处在资金最紧张的时期,但马云和蔡崇信的“挑食”,让他们中意的投资并不多,他们甚至一度拒绝过38家风险投资商,与机会(资金)一次次擦肩而过。

蔡崇信临危受命,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头脑。

1999年8月的一天,中国香港,蔡崇信正在和一家投资商接触。

谈判是在一家酒店里进行的,谈了一会儿之后,蔡崇信打算起身走走,透透气。刚走出大厅,就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位老朋友——大投行高盛公司的香港区投资经理林女士。

老朋友故地重逢,自然格外亲切。两人相互寒暄几句之后,蔡崇信就问林最近在忙什么,林小姐说一直忙着跑硅谷、找项目。蔡崇信问她:“高盛可不可以考虑阿里巴巴?”林女士答应派一个代表团到杭州做尽职调查。

离开香港,蔡崇信又和马云一起飞到深圳找投资。在深圳,马云他们接触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投资商,而且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考虑到其不是非常符合阿里巴巴胃口,双方迟迟没有签约。

就在他们二人那天晚上回酒店的时候,意外地收到高盛的传真:高盛的高层对投资阿里巴巴产生了兴趣。在这份传真件中,高盛方面提出了一些投资阿里巴巴的具体条件,比如股份等问题。

客观地说,相比马云和蔡崇信当时正在接触的那家投资公司,高盛的要求的确要苛刻许多。但马云认为,高盛是美国有名的投资公司,也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对阿里巴巴将来开拓海外市场有更大的优势。相比国内的投资者,高盛显然更符合马云的要求。

于是,蔡崇信和马云商量了10多分钟以后,就给高盛方面回了传真,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同意合作。

1999年10月,由高盛牵头,包括富达投资、Invest AB和新加坡的政府科技发展基金在内的一批投资机构,联合向阿里巴巴注入了首期5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这就是阿里巴巴发展史上的第一笔“天使基金”。

3.第二笔融资

1999年10月26日,高盛领衔投资的500万美元风险基金正式到位。

第二天,马云接到一个名为古塔的印度朋友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北京来了个神秘人物,你一定要见一见,对你的公司发展会有很大帮助。”

到了北京之后,马云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是赫赫有名的孙正义。

孙正义当时到中国,是为其互联网帝国做一轮布局,要召开一个“投资人–经理人见面会”。参加这次会议的,主要是投行和互联网创业者。见面会安排在位于北京市东城区朝阳门商圈的一座高级写字楼——富华大厦。当马云进入这座A级写字楼,进了主办方安排的那间富丽堂皇的会议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这样的一幕:偌大的屋子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一屋子的人,个个西装革履,人人挎着个闪闪发亮的公文包,油光满面……

作为这次见面会的主要议题,每个经理人都要向投资人做一番路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见面会上的大部分人是冲着网络大腕孙正义的口袋而来的。众人个个带着精美的演讲材料,为投行勾勒其公司乃至中国互联网的宏伟蓝图,指点江山,激情澎湃,你方唱罢我登场……

现在,终于轮到马云上台了。

然而,除了一张嘴,他竟什么材料也没带。

别人讲了少则半小时,多则大半天,而他只讲了6分钟。

就在这短短的6分钟之后,诞生了日后被业界广为传颂,并历经多次“改版”的经典片段:

马云讲到第六分钟的时候,突然被孙正义当场“叫停”:“你要多少钱?”

马云说:“我不要钱。”

孙正义大吃一惊:“你不要钱,你来找我干什么?”

面带“无辜”表情的马云,一边指着台下的古塔等人,一边说道:“又不是我要找你的,是他们叫我来见你的。”

……

这让孙正义觉得既新鲜又好奇。

然而,有意思的是,就在这6分钟结束后,孙正义忽然拍自己的脑袋:“我要投你们!”

刹那间,在场之人无不停止了呼吸,愣愣地盯着这个日本小个子,又狠狠地打量着那个中国小个子,而马云也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酷似自己的“外星人”,惊得目瞪口呆……

多年后,马云回忆这场特殊的见面时,得意之情仍溢于言表。他说,这场会面是他一生中“最戏剧化”的场面。而这场堪称经典的会面,在阿里巴巴内部一直广为流传,并被美其名曰“最经典的6分钟”。

这次短暂会谈,马云给孙正义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后者决定派人到杭州“瞧瞧去”。

几乎就在马云回到杭州的同时,孙正义派出的考察团也赶到了。这个考察团像是来度假的。来了几天,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谈判,在湖畔花园小区“闲逛”了一圈,马云还领着他们赏了赏西湖的美景。

结束了短短几日的“度假”之后,考察团便火速向孙正义汇报去了……

数日后,马云收到孙正义的邀请:来东京一谈。

马云把蔡崇信从香港叫回来,讨论去东京的事。蔡却不感兴趣:“没必要跟他谈,现在又不缺钱。”

蔡崇信是以他多年的投资行业经验来判断的:第一笔融资刚刚到位,就开始考虑下一笔,不要说对企业发展没有好处,就是高盛等股东也会感到不爽。这是很明显的道理,种子基金已经投出去了,就应该抓紧把它花出去,烧出去。

但马云从阿里巴巴长远发展战略的角度思量这件事:如果阿里巴巴真能进入孙正义的投资圈,就有机会进入中国顶尖互联网公司的行列。

“钱多的时候,再多要一些也不为过!”马云对蔡崇信说。

最终,蔡崇信被马云弄到了飞往东京的航班上。

2000年1月,马云和蔡崇信来到日本软银公司总部,与孙正义就投资事宜进行正式谈判。当时,场面非常壮观:阿里巴巴这边只有蔡崇信和马云两个人,分坐在一张长会议桌的两边,而日本软银公司那一方则是一大排人,孙正义坐在正中间。除了孙正义,其他的人都不说话。

谈判伊始,马云跟孙正义提出“约法三章”:第一,阿里巴巴只接受软银一家投行的投资;第二,软银不能只追求短期收益回报,必须以客户为中心,以阿里巴巴的长远发展为中心;第三,孙正义本人要亲自担任阿里巴巴的董事。

前两条很快谈拢,在第三条上却僵持了半天。最后,孙正义提出折中方案:“我平时很忙,而你的公司还处在创业阶段,估计每个月都要开一次董事会。而我又没时间经常参加你们的董事会,如果我作为董事经常不参加董事会,那是对其他董事的不尊重。所以,我就做你们的顾问吧。”

马云答应了这个方案。随后,双方步入正题,谈投资额度与股份问题。

孙正义刚报了一个价,就被蔡崇信拒绝:“你报的这个价钱,根本不用通过董事会就可以否决,我们不会接受。”

被拒以后,孙正义用手指在计算器上按来按去算了一通,又报了一个价钱。结果,换来的是蔡崇信的第二次“No”!

孙正义再按计算器,又报了一个价钱,换来蔡崇信的第三次“No”!

此后,蔡崇信也因这三个著名的“No”而名扬业界……

大战三个回合后,双方达成一致:软银投资 3000 万美元,占阿里巴巴30%的股权。

会议结束前,孙正义握着马云的手说:“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团队!”

与孙正义初步谈妥了之后,马云便和蔡崇信回到下榻饭店,并马上电话召集董事们开会讨论。董事们的讨论意见让马云大吃一惊:如果按照孙正义的 3000 万美金出资计算,阿里巴巴管理层的股权将被大大稀释,还将导致股东结构的严重不平衡,并且让孙正义处于控股地位。

这是马云不能接受的,也是高盛等股东们不能接受的。

马云立马找到孙正义的助手,提出:“我们不要那么多钱。”

助手暴跳如雷:“简直不可思议,你竟然嫌钱多?”

马云点头:“对,是嫌钱多。我们只需要足够的钱,太多的钱会坏了事。”

……

二人谈不下去了。于是,当着孙正义助手的面,马云当场给孙正义发了个邮件:“……希望与孙正义先生牵手,共同闯荡互联网江湖……即使没有缘分合作,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5分钟后,孙正义回复邮件:“……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阿里巴巴名扬世界,变成像雅虎一样的网站!”

不久,双方正式签约,软银公司单方出资2000万美元,为阿里巴巴注入第二笔风险资金。

4.告别湖畔花园

2000年初春,软银2000万美元到位,加上高盛的500万美元,马云手里已经握有2500万美元的“巨资”。

搬家,成了大家共同的呼声。大家的要求并不高,不求豪华、奢华,只求体面,最起码不必再向记者们遮遮掩掩,不必再对外界“犹抱琵琶半遮面”。

在当时的杭州城,离湖畔花园不远的文三路上,有一座刚竣工不久的写字楼——华星科技大厦。由于工程刚刚竣工,软、硬件设施都不甚完善,所以入驻的企业并不多。与周围门庭若市的楼宇大厦相比,彼时的华星大厦人气很弱,显得格外冷清。也正因为这样,这座大厦的租金也格外便宜。春节之后,时任阿里巴巴业务发展总监的谢世煌就盯上了这座大厦,其间他又货比三家,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觉得这座楼最合适。到了 2000年3月,入驻的事情总算谈妥了。

华星大厦的一层楼只有 2000 平方米的面积,按照当时的价钱,即便把整栋楼9层全部租下来,一年的租金也只有200万。

马云财大气粗:“干脆把整个楼都租下来算了。”

所有的创业元老都反对,认为马云头脑发热了:“怎么能这么铺张浪费呢?”

然而,马云却有更长远的打算,他觉得阿里巴巴很快就要招兵买马,员工人数也会迅速增长。“现在只有几十号人,你们感觉用不了那么多地方,将来我们要是发展到几百号、几千号人怎么办呢?”大家还是不同意,最后只租了其中一层。

半个月后,阿里巴巴全体员工喜气洋洋地搬进华星大厦,告别了令人难忘、留恋的湖畔花园。搬到华星大厦之后不到两个月,公司在杭州的员工人数一举突破300 人。

5.红旗插到华尔街

整个2000年,被马云当作阿里巴巴扩展海外市场的关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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